兩個人到了楓葉林前面的亭子裡。
傅烈替她挪開了椅子:「坐吧。」
可溫清竹沒有動,只是抬眼看著傅烈,一句話也沒說。
許久之後,不平靜的心才終於安靜下來。
她突然走上前兩步,伸手抱住傅烈的腰,側臉靠在他懷裡,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毒了?」
「你承受的太多了,這是鶯歌自己的選擇。」傅烈抬起手,一手攔攬著溫清竹的背,一手輕輕的撫著她的頭髮。
溫清竹閉上了眼睛,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曾經長久不安的心,在這一刻異常平靜。
「未之,我只是想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真的沒有想到要傷害別人,我真的不知道她會選擇下來勸說蔣子昂,我以為她會為了保命而刺殺我。」
所以溫清竹才沒有準備救鶯歌的人。
在去風雅樓之前,她推算了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鶯歌最有可能的兩種選擇,一個是留在馬車上表名立場保命,一個是下了馬車刺殺溫清竹表忠心。
但鶯歌選擇了下馬車,但沒有刺殺她表忠心,而是試圖勸說蔣子昂放過溫清竹。
這種天真的選擇,溫清竹根本沒有預料到。
「我知道。」傅烈點頭。
溫清竹又說:「她死的時候還在跟我道歉,其實當時我有能力救她的,但是我覺得她的性命對我根本沒有用處。」
傅烈抱著她的手緊了兩分:「我也知道。」
「你怎麼知道?」溫清竹突然睜開眼睛。
傅烈鬆開了手,指了指平國侯府的方向:「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就明白了。」
兩刻鐘後,傅烈帶著她到了侯府的下人院子內。
站在門口,裡頭正有一個神情嚴肅的嬤嬤在說話。
在那嬤嬤的面前,站著一群七八歲大小的女孩。
她們穿著統一的服裝,惶恐不安的望著那嬤嬤,生怕自己漏聽了什麼。
那群小女孩是側身對著溫清竹的,時不時有人微微側臉。
某個瞬間,溫清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來。
「這不是鶯……」
鶯歌嗎?
溫清竹很是驚訝,那個瘦瘦小小的孩子,擁有這和鶯歌一模一樣的雙眼。
傅烈站在她身邊,慢慢的解釋道:「她叫阿平,是鶯歌的女兒。鶯歌之所以來京城就是因為她想要掙更多的錢,給女兒買一個良民的身份。」
「她比一般人要聰明。」
「所以她一眼看中了蔣子昂,而不是蔣子昂看中了她。」傅烈轉過頭來,望著眼神依然平靜的溫清竹,心裡終於放鬆了。
接下來的事情,溫清竹不需要多問。
既然鶯歌會做出去勸說蔣子昂的準備,就是要想到了溫清竹肯定會救下她女兒。
「那你怎麼這麼快發現阿平的呢?」溫清竹有點疑惑,鶯歌能做出這個選擇,她女兒 肯定藏在一個蔣子昂不知道的地方。
「在你們離開那個香鋪之後,阿平就被彭丹送到了香鋪老闆那邊,剛巧喬湖也在。」
溫清竹驚訝了:「鶯歌和喬湖還有關係?」
「嗯,喬湖在離開京城的這段日子,遇到了不少危險,有一次正是鶯歌救了她,也是喬湖指點鶯歌,讓她來京城的。」
溫清竹沉默了,這麼一來的話,那鶯歌其實一早就識破了她的身份。
明白過來後,溫清竹如釋負重。
最後鶯歌的選擇的確打動了她,哪怕這裡面,溫清竹快要分不清哪些是巧合,哪些是算計。
但鶯歌最終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她的女兒,給她女兒一個未來。
「我知道。」溫清竹轉過頭來問傅烈,「明天你和我一起過去嗎?」
傅烈搖搖頭:「風雅樓牽涉到了太多人,我這邊沒有時間,等你走的那天我去送你。」
「那好吧。」溫清竹心裡有點失落,但面上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傅烈送溫清竹回家之後,他問了楊東一句:「最近蘇活手頭的事情多嗎?」
「還好吧。」楊東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蘇大人和周小姐定親之後,皇上好像把一些案子給了刑部,大理寺那邊蘇大人好像一直準點下班了。」
傅烈點了點頭,離開薛府之後,他調轉馬頭去了蘇家。
結果蘇家沒人,傅烈轉頭要去大理寺,楊東卻攔住了他:「主子,我覺得蘇大人說不定在周家。」
傅烈沉默了一下,調轉馬頭去了周家。
到了之後一問,蘇活果然在。
傅烈忍不住的看了眼楊東,卻見他嘿嘿直笑,看起來傻傻的。
在小廳里等了會,蘇活這周怡一起過來了。
「傅侯爺。」蘇活一見到傅烈,下意識的就客氣了一句。
傅烈面色不變,站起身來迎接:「蘇活,這兩天皇上交給我的事情有點多了,特別是查案這塊,我不是太懂,到時候你可以來幫幫我嗎?」
這話一出,蘇活都愣住了。
周怡也睜大了眼睛,不說傅烈突然這麼親切,他居然來求蘇活了?
「什麼案子?」蘇活覺得,讓傅烈求人是個不簡單的事情,但他還是下意識的覺得,這裡肯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風雅樓的案子,你聽說了吧,南疆蠱毒。」傅烈只說了幾個關鍵詞。
蘇活立刻明白過來,點了點頭,然後問:「這件案子的確很複雜,而且還和溫姑娘,以及蔣子昂有關。」
聽他這麼一說,傅烈心裡越發的肯定要把這個案子甩給蘇活。
「行軍布陣我不在話下,但查案這件事我真的不太擅長,明天你可以過來幫我看看嗎?楚王可能也要過來,我覺得我可能對付不了他。」
這些話看起來毫無破綻,也都是事實情況。
而且蘇活都找到了周家來,那之前肯定還去了蘇家。
現在又是晚上,他這麼著急,可能這件案子另有隱情。
蘇活其實也感覺到了,皇上最近在給他放假。
不過看傅烈這麼著急,蘇活還是點了頭:「可以,明天剛好有空。」
傅烈終於鬆了一口氣:「多謝了,到時候你們成親,我一定送一份大禮。你要是有什麼事情,隨時也可以來找我。」
「不用客氣。」蘇活倒是覺得沒什麼,畢竟在旁邊看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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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烈告辭,堅持不要蘇活送。
蘇活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周怡突然說了一句:「好像溫姐姐明天要去雷家赴宴。」
蘇活猛地轉過頭來,目光一凝:「他居然也懂套路!」
第二天一早,傅烈直接到了落英閣里。
溫清竹得知的時候,她正在梳頭。
但她還是忍不住的起來,披著頭髮就跑到了門口。
一眼看到傅烈正在練劍。
清晨的陽光氤氳著未散去的薄霧,讓傅烈的身影看起來越發的矯健。
傅烈看到她出來了,就收起劍停了下來。
「清清,你怎麼出來了?」
溫清竹跨過門檻,走了出來,站在了台階上,正好和傅烈一個高度。
「你昨天不是說要去處理風雅樓的案子嗎?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了。」
傅烈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是蘇活要幫我的,皇上近來沒怎麼給他案子,時間比較空閒,可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幫我的吧。」
「真的嗎?」溫清竹對傅烈的話沒有任何懷疑。
只是蘇活這個人她很清楚,性子有點冷,一般不會主動攬事。
「嗯,到時候我們準備一份禮物給他們送去。」傅烈笑了笑。
溫清竹不疑有他,轉頭進去讓綠陶趕快梳頭了。
不出半個時辰,溫清竹裝扮一新,還特意挑了一套簡單的春衫,和傅烈一身勁裝剛好搭配。
出了門後,傅烈沒有騎馬,而是和溫清竹一起坐馬車。
「蘇活幫了一個大忙,這件事案子很複雜,皇上沒讓他插手,就是擔心拖累了他,會讓他沒有時間和周妹妹相處,你覺得我們送什麼謝禮給他們呢?」
傅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暫時沒想到,等從雷家回來再說吧。」
「嗯,這個也是。」溫清竹點了頭,心裡很是感激蘇活。
此時此刻,刑部大堂里。
蘇活望著面前堆積到了自己胸口的案子,臉色黑如鍋底。
這真的只是風雅樓的案子嗎?
正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一個恭敬的聲音:「楚王殿下裡面請。」
接著,姜遠成出現在門口。
他一抬眼,看到蘇活站在了傅烈應該站著的位置,當即微微一愣。
「臣參見楚王殿下。」蘇活馬上走了出來,給姜遠成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姜遠成迅速的回過神來,抬了抬手:「蘇大人不用客氣。」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還是特意看了眼屋內。
結果一點傅烈在這裡的痕跡都沒看到。
他不禁疑惑:「蘇大人,這件案子父皇不是交給了傅侯爺嗎?」
面對姜遠成的試探,蘇活面不改色的道:「最近閒來無事,之前我又調查過南疆蠱毒的案子,所以過來看看。」
閒來無事?
姜遠成心裡很是懷疑,對於這些位高權重的臣子,他一向都有記錄。
更何況是蘇活這種皇帝面前的紅人。
最近蘇活明明很準點的下班,然後直接去了周家。
一直很深夜的時候才返回蘇家,有時候甚至第二天直接從周家和周桑一起上朝。
蘇活哪裡不知道姜遠成懷疑了,但是他不能泄露自己被傅烈坑了的這件事。
他抬手指著那堆卷宗道:「楚王殿下既然來了,不如我們先看看這些卷宗吧,聽說之前楚王殿下對蠱毒這一塊也很是熟悉。」
涉及道蠱毒的事情,姜遠成哪敢掉以輕心。
更何況蔣子昂這個蠢貨,居然這麼簡單的掉進了溫清竹的陷阱,讓他不得不出面插手這件事。
「不算熟悉吧,但是有一定的了解。」姜遠成撇清關係的同時,又讓自己沒有游離在這件案子之外,度量把握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