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姜遠晗就來到了落英閣。
溫清竹坐在小亭里,拿著剪刀修剪花枝,還是綠陶提醒,才看見姜遠晗站在了她身邊。
「參見皇上!」溫清竹連忙起身行禮,客氣而疏離。
姜遠晗望著面前頷首屈膝的姐姐,心裡突然難受起來。
半晌,他才開口:「免禮。」
溫清竹已經很久沒有長時間保持行禮的姿勢,剛站直雙腿就發軟,喜兒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見主子站穩,綠陶這才收回了伸出來的手。
不想看見皇上的手僵持在了半空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皇,皇上。」喜兒也看見姜遠晗僵住的手,感覺自己還想手太快。
溫清竹看了看他的手,並沒有在意,而是問道:「皇上過來可有什麼事?」
「姐,姐姐,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姜遠晗忍住心裡的情緒,才讓自己儘量平靜的說出這些話來。
不想溫清竹臉上浮起一抹笑容:「我是怎麼回事,難道皇上不知道嗎?」
姜遠晗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千言萬語最後化為了一句:「對不起。」
「皇上不必道歉,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您是君,我是臣,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溫清竹可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這讓的冷淡讓姜遠晗實在無法忍受,叮囑了兩句便匆匆回宮。
入夜時分,小方子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想到皇上已經習慣每天去清寧宮坐坐,還是開口問了句:「陛下今日可要去清寧宮?」
「不去!」姜遠晗站在龍椅面前,負手而立,當即回絕。
小方子望著他的背影,轉頭要走。
剛一轉身,姜遠晗的又從背後傳來:「去!」
到了清寧宮,衛卿霖照常備好晚膳。
她問了張嬤嬤,得知皇上今天去了清竹姐姐那兒,心裡便有了數。
等皇上一來,衛卿霖就迎著他坐下,讓人閒雜宮人全部退下。
「皇上,這是臣妾親手做的幾樣菜,可要嘗嘗?」衛卿霖親自給他夾了幾樣菜。
姜遠晗低頭看了眼,並不準備動筷子。
衛卿霖便也放下筷子:「可是攝政王惹陛下生氣了?」
「攝政王?」姜遠晗冷笑,斜眼看去,卻見衛卿霖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他心裡一滯。
曾經的衛卿霖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分明是同一張臉,可裡面的靈魂好像換過一樣,讓姜遠晗覺得無比的陌生。
看了眼桌面上的菜,姜遠晗還是拿起了筷子。
剛吃了一口,姜遠晗感覺舌頭髮麻,立刻吐出嘴裡的菜,轉頭掐住衛卿霖的脖子:「你在菜里下毒?」
衛卿霖眼看著姜遠晗變臉,冷漠得一如當年還在晉州時的神情。
她抓著姜遠晗的手,嘴角帶著冷笑:「整個皇宮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我還有機會給皇上下毒?!」
姜遠晗沒有回話,但眼裡的殺意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看在明軒哥和姐姐的面子上,衛卿霖根本沒有機會活著和他說話。
門外的小方子終於忍不住望門裡看了一眼,這一看連忙進來跪下:「陛下不可!皇后娘娘怎麼會下毒呢!」
他看了眼桌面上的菜,有幾樣菜裡面含有花椒,小方子隨即想到了什麼,連忙道:「陛下!菜里有花椒!」
姜遠晗轉頭看了桌面一眼,這才慢慢的鬆開手。
終於得到了喘息的衛卿霖冷眼瞧著他,反手拿起筷子,諷刺道:「皇上既然懷疑我!那我就吃給皇上看!」
幾筷子吃下去,衛卿霖忍耐了許多時日的怒氣,在這一刻爆發開來。
「是呢!我下了毒!現在我吃給你看!就算有毒也是毒死我!」
衛卿霖說完,又吃了許多菜。
最後還是小方子看不下去,起身制止了她:「娘娘,皇上也只是擔憂而已,下次讓人試毒就行,切莫傷了和陛下的感情!」
衛卿霖一摔筷子:「方公公放心!本宮和陛下的感情好得很!」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明明都在忍耐,但誰也沒有要翻臉。
事情到了這一步,姜遠晗不想呆下去,以後也決定不來。
不想他才一轉身,小方子突然驚叫起來:「娘娘!娘娘!你怎了?!」
姜遠晗立即回頭,看見衛卿霖睜大眼睛望著他,右手撐著桌面,左手扶著小方子,嘴角不斷的吐出黑血來。
渾身無力,衛卿霖終於癱軟在地上,嘴裡悲涼的喃喃:「原來是你下毒殺我……」
胃裡一陣翻滾,黑血不斷從吐出來,衛卿霖感覺意識在慢慢渙散,她竭力看向門口,想要再見明軒哥哥一面。
「來人!來人!快傳太醫!」小方子焦急大喊。
衛卿霖想要保持意識,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她真的很想再見明軒哥哥一眼。
屋內不斷的有人跑進來,混亂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真的出現在門口。
這一刻,衛卿霖才閉上了眼睛……
城外。
消息傳到時,溫清竹正在詢問白笛一些事情。
「皇后中毒,命懸一線?這怎麼可能!」白笛當時就站了起來。
來人是夜乾派來的,他冷靜的回道:「用膳前,皇上懷疑皇后下毒,皇后為證清白主動吃了許多菜餚,結果毒發,失去意識前對著皇上說,是皇上下毒殺她,沒多久,溫大人就趕到了,意外傷了皇上。」
「傷,傷了皇上?」白笛感覺,事情的走向怎麼越來越不對。
她轉頭看向溫清竹,發現她在沉思。
靜默了片刻,溫清竹才帶著白笛趕去皇宮。
到清寧宮門口時,金元寶被攔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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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人。」溫清竹停了下來。
金元寶回頭看著溫清竹:「王妃怎麼來了?」
「我弟弟在這裡,我當然要來。」溫清竹並不打算多說,起身要走。
不想金元寶喊住她:「那王妃可知道溫明軒用劍傷了皇上!」
溫清竹的腳步一頓,並未回頭:「金大人又沒親眼看見,萬一只是皇上不小心跌倒的呢?」
「王妃!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臣來得比你早,人證物證已經齊全,你難道還想一手遮天不成?!」金元寶的就事論事,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溫清竹沒有理會他,起身往裡走。
到了寢殿門口,蘇活也在,溫明軒已經被人綁起來架在了一邊。
「王妃。」蘇活眉頭緊皺,眼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溫清竹點點頭,走到溫明軒面前,吩咐綁住溫明軒的侍衛道:「放了他!」
蘇活心裡疑惑更重:「王妃不要著急,明軒的事情……」
「我說放了他!」溫清竹側首看向蘇活,眼裡十分不善,「蘇大人聽不懂我的話嗎?還是說你認為你能從我手裡帶走他!」
「清清!」傅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兩人抬眼看去,發現姜遠晗也跟著出來,一起出來的還有當歸。
蘇活連忙問道:「高太醫,皇后可還好?」
當歸看向溫清竹,拱手道:「能勞煩王妃進去看看嗎?」
溫清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姜遠晗:「放了明軒!」
「好。」姜遠晗抬手,不想看住溫明軒的人並沒有動。
這一刻,他的眼神一暗:「怎麼?朕的話你們也不聽了?」
「臣不敢!」蘇活做了一揖,抬頭朗朗道,「皇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溫明軒行刺陛下,罪當該斬!」
「放肆!」姜遠晗的語氣冷冽,不悅的盯著蘇活。
後面金元寶匆匆趕來,正好聽到了皇上和蘇活的話。
到了面前,他立刻跪下:「皇上!臣認為蘇大人所言極是!」
看了眼目光失去焦距的溫明軒,又看看護在他身前的溫清竹,金元寶深吸一口氣:「攝政王妃不顧國法!執意要帶走兇手溫明軒,請陛下下旨,將溫清竹一同關押!溫明軒擇日斬首!」
姜遠晗目光沉沉,視線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身旁的傅烈身上:「攝政王可有什麼要說?」
沒有回答,傅烈直接走到溫清竹和溫明軒面前,拔劍出來,環視一周後,對姜遠晗道:「抱歉,誰也不能動清清和明軒。」
「未之……」溫清竹望著傅烈的側臉,心裡感動不已。
她之前雖然隱晦的提過今天這件事,可傅烈此時選擇站在她面前,分明是已經知曉她的所有計劃,甚至願意全力配合。
既然如此,溫清竹便抬起頭來,輕蔑的看向金元寶:「真是抱歉呢,今天怕是誰都動不了我!」
「皇上!」金元寶再次請命,只是姜遠晗的視線不在他這裡。
袖中的手緊緊攥著,心中被壓制許久的感情,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姜遠晗多希望站在姐姐面前的是他自己。
多方僵持不下,一直失神的溫明軒忽然抬頭,沙啞著聲音喊道:「阿姐!救救霖霖!救救她!我求求你!你快去救她!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能救霖霖!」
不等溫清竹回話,傅烈已經動手打退看守溫明軒的人。
溫清竹迅速拔出匕首,割斷繩子,然後被溫明軒拉著往屋裡面跑。
沒有人攔著,他們就這樣進去。
蘇活左右一看,若有所思,並不言語。
跪在地上金元寶卻想起了死去的恩師,被注入大牢的雷嘯,還有很多被捲入其中的許多人。
為什麼別人能遵守規矩,而溫清竹,溫明軒卻不能!
金元寶慢慢的站起來,儘是失望的看著姜遠晗:「皇上!你是我們齊國的皇上!多少百姓為了你的位置,失去了生命逝去所有,而皇上呢!為了溫清竹,竟然放過刺傷你的人!你就不怕天下百姓造反嗎!」
「金大人!」蘇活立刻呵斥出聲,皇宮之中可並不安全,其中隱藏著多少耳目,誰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