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溫清竹再次問道:「那壽王還在京城?」
衛子嬰點頭:「嗯,但關押壽王的地方只有皇上知道。」
等衛子嬰一走,傅烈拿出一封信來。
上面的筆跡溫清竹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芍藥寫的?」
傅烈點頭:「壽王比我們想像的更厲害,他留在洛城的勢力根本從未清除,他現在就在洛城,另外阮密至今還沒回京的原因,是鮮卑並沒打算和平相處,他們一直在暗中儲蓄兵力,壽王在鮮卑手上吃了一個大虧。」
「不會是……」溫清竹眯了眯眼,只見傅烈點頭道:「沒錯,就是姜遠成,大王子妃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劃。」
算了算時間,溫清竹還是覺得不對:「那時候他不是在揚州嗎?」
傅烈思考了一下道:「是張軻。」
溫清竹眉梢瞬間揚起。
到了傍晚,皇宮外喜兒傳消息回來,說是何騅連夜趕去了洛城。
想到何騅的身份,溫清竹只覺得他也太心急了些。
照例去看了姜遠晗,他一直很忐忑的不敢正視溫清竹。
反倒是溫清竹一如既往的陪著他吃飯。
「這馬上就是二月中旬,二十八便是你和衛卿霖大婚,太常寺和禮部那邊已經準備妥當,白笛和戶部也早已經準備好,你這幾天要是有空,就去把霖霖接回來。」
話音一落,溫清竹抬眼看去,發現姜遠晗早已經怔住。
還是他身後的小方子提醒方才回神過來,越發緊張的問道:「怎麼這麼著急?」
溫清竹放下筷子,清脆的聲音迴響在大堂內。
隨後響起溫清竹的聲音:「陛下,你是齊國皇帝,你的婚事本就是重中之重。」
「可,可不能緩一緩嗎?」姜遠晗緊緊握著筷子,努力隱忍著自己的情緒。
溫清竹問他:「你的婚事不是你自己定下的嗎?」
「不是!」姜遠晗抬起頭來,拼命咬著牙,眼裡蘊藏著一抹濃濃的墨色。
「可你的婚事也該辦了。」溫清竹軟下聲音來。
她想了想又道:「總歸是要大婚,宮裡沒有個主事的人也不行,把招兒和傅貴人也接回來吧。」
姜遠晗望著溫清竹的眼睛,企圖從她眼裡看出點什麼,可是她仿佛就是這麼一說,實際的情況姐姐好像都不知道。
姐姐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隱瞞著他試探他呢?
想著想著,姜遠晗的腦子就混亂起來。
手裡的筷子一松,他痛苦的抱著頭,渾身都在發抖。
溫清竹連忙起身走過去,扶著姜遠晗的肩膀道:「不舒服嗎?我給你看看。」
她正要伸手,姜遠晗突然抬起頭,望著溫清竹的眼睛:「姐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溫清竹靜靜的反問:「那你有什麼事情是瞞著我的嗎?」
往後靠了靠,姜遠晗只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對視片刻,他再也不敢看著姐姐的眼睛,第一次粗魯的推開姐姐,轉身落荒而逃。
溫清竹站直起來,望著他倉皇的背影,目光微凝:招兒和琳琅的話,竟然都是真的。
在這一刻,她終於相信,是她親手培養出來的姜遠晗想要殺了招兒。
入夜。
溫清竹漫無目的的走在皇宮裡,心裡有種深深挫敗感。
原來竟然會把姜遠晗教成這個樣子。
不知道走了多遠,溫清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還是北鬥眼疾手快的把扶住。
尋到了一個亭子坐下。
溫清竹望著天上的稀疏的星星,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模糊的看見床簾外,有個熟悉的身影。
伸手拉開帘子,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溫清竹撐著坐起來,怔怔的道:「明軒?霖霖?」
聽到她的聲音,溫明軒和衛卿霖齊齊回頭,連忙走進來。
「阿姐,你還好嗎?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溫明軒坐在床前,用手貼了貼她的額頭。
溫清竹看著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心裡不知是喜悅還是苦澀:「霖霖,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沒事,只要清竹姐姐沒事就好!你真的嚇到我們了!」衛卿霖一臉的心有餘悸。
這讓溫清竹有些困惑:「我怎麼了?」
她感覺自己身體很好,沒有任何的問題啊。
門外綠陶端了水進來,看見溫清竹醒來,眼睛頓時一紅,連忙把水盆放在桌上。
「我去告訴攝政王!」不等溫清竹問話,綠陶轉頭就走。
溫明軒看著她滿臉疑惑的模樣,便耐心的解釋道:「三天前的夜晚,姐姐在皇宮的亭子裡一睡不起,到了天亮還不曾醒來。」
「後來呢?」溫清竹感覺了一下自己身體,除了很累,並沒有什麼不適。
「其實你睡下不久,皇上就去找你,陪著你做了一夜。早朝前,傅大哥也找到了你,怎麼都叫不醒你,傅大哥以為是皇上對你做了什麼,和皇上有了一點爭執,再後來你就被送來先前的落英閣這裡。」
聽著溫明軒的話,溫清竹抬眼看去,這才發現這裡是她未出嫁前居住的地方。
溫清竹轉身想要起來,結果渾身癱軟無力,差點摔倒。
看她這情況,溫明軒意識到了不對:「阿姐真的沒感覺一點不舒服嗎?」
「沒,就只是很累,很像睡一覺。」溫清竹這時候,當然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按照明軒的意思,她已經睡了三天三夜,怎麼可能還很累。
最關鍵的是她感覺不到飢餓,五感也遲鈍了許多。
醒來的時候,她是睜開眼好半天,才感覺床外有人在。
沒過多久,喜兒送了早飯進來。
溫清竹沒有力氣,明軒就親自餵給她吃。
結果才咽下兩口,竟然全部吐了出來。
「阿姐!」溫明軒著急起來。
衛卿霖按住他,十分冷靜的道:「你等等,我去宮裡一趟。」
不想溫明軒一把拉住她的手,慢慢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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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卿霖一邊苦笑,一邊推開他的手:「明軒哥哥,大婚將近,皇上也沒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何況清竹姐姐已經回來,攝政王也在代理朝政,我不會有事的!」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溫清竹虛弱的握住溫明軒的手,竭盡全力的道:「明軒,你幫我找一個人。」
不到一個時辰,傅烈和姜遠晗一前一後的趕來。
當姜遠晗進屋時,溫清竹正靠在傅烈的身上,剛吃下去的東西又吐了出來。
現在的她只能喝水,就是喝一口茶都會吐出來。
「嘔——」
溫清竹吐了一痰盂的苦水,整個人的臉蒼白無比。
門口,止住腳步的姜遠晗連忙進來,站在她面前,眉頭緊皺:「姐姐,這到底怎麼回事?」
「她中毒了,但目前還不知道在哪裡被下的毒。」傅烈十分警惕的看著姜遠晗,伸手緊緊的把溫清竹護在懷裡。
姜遠晗很想說不是他下的毒,可是姐姐的確是在和他吃完飯後中的毒。
看著溫清竹虛弱的模樣,姜遠晗把手斂在身後,緊緊握拳道:「攝政王放心,我會查清楚這件事情的。」
「希望皇上能說話算話。」傅烈的語氣依然不太好。
姜遠晗看著眼都快睜不開的溫清竹,一咬牙,還是轉身就走。
回京的路上,姜遠晗感覺不太對。
他立刻掀開車簾,讓護衛讓出一匹馬來。
換馬之後,姜遠晗迅速趕回皇宮,直奔乾元宮寢殿。
碰的一聲巨響,門被狠狠關上。
門外的小方子記得手足無措:「陛下!陛下!還是讓奴才進去陪著你吧!」
「滾!」姜遠晗狠狠罵了一句,然後自己扶著自己的肩膀跑去了更衣鏡前面前。
他一手撐在鏡面上,很快看到了鏡中人變成了一個陰險狠辣的模樣。
「沒想到溫清竹竟然真的沒有防備你!早知道我就下一擊必殺的毒藥了!」
姜遠晗一拳打在鏡面上,兇狠的道:「你竟然敢對姐姐動手!」
鏡中人目光輕蔑:「那又如何!殺了傅烈你也得不到她,那不如殺了她直接絕你的希望不是更好!」
「你敢對姐姐動手!我不會放過你的!」姜遠晗又是一拳打下去,鏡面終於承受不住龜裂出無數細紋。
由此鏡中人的面目變得越發的猙獰起來:「你不敢對溫清竹動手!我幫你!這次我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會防備你!你放心!趁著你不在,我一定親手殺了她!」
又是一拳,姜遠晗的手被碎裂的鏡面刺傷,鮮血慢慢的留下來,映照著鏡中人慢慢消失的模樣。
怔怔看著鏡中人消失,姜遠晗頹然滑坐在地上,他翻轉過來,靠著鏡子,仰頭望著雕花塗漆的天花板。
即使不會有人看到的地方,依然精美得讓人心醉。
姜遠晗的視線漸漸的模糊,眼淚從眼角滑落,落入鬢角。
他低沉喃喃:「對不起清清。」
從第二天開始,皇上和攝政王共同上朝。
他們再也沒有任何不合,哪怕遇到分歧,也暫時忍住放下,全力調查暗中調查攝政王妃中毒一案。
落英閣門廊下。
傍晚時分,悄然落下一個身影。
趁著綠陶出門之後,他身形鬼魅的進入房間,然後到了溫清竹床前。
凝目看著床上沉睡的人,來人拿住一枚銀針,扎在了她的痛穴之上。
一針落下,毫無反應。
來人皺緊眉頭,聽見外面有人聲傳來,他立刻身影一閃,消失在的原地。
很快,綠陶領著當歸進來。
診脈之後,當歸神色嚴肅的道:「這的確是一種毒,而且很罕見,在皇宮的醫書記載中,似乎並沒有這種毒的記載。」
「那怎麼辦?王妃怎麼會中毒呢?」這幾日,綠陶也跟進了溫清竹中毒的案子。
她越想越不對:「難道真是皇上想要殺了我家主子!」
當歸立時起身,看了眼門窗處,低聲道:「葉姑娘,慎言。」
聽到這話,綠陶頓時咆哮起來,指著當歸大吼:「慎言什麼!就算不是皇上下毒!也和皇上脫不了關係!
王妃為了他,去定遠平匈奴!為了他又匆匆趕回京城!結果京城是什麼樣子,你自己也看到了!
你現在告訴我!慎言!我去他大爺的慎言!你知不知道,他昭武帝現在的名聲連他親爹順德帝的名聲都不如!
這天下是誰打下來的!又是誰為了所謂皇恩做的這一切!你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