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拿著信走了過來。
溫清竹走了進去,接過了茉莉的信,一邊拆一邊問道:「他有說他去哪裡嗎?」
「我問了,他也沒說清楚,好像說是去找綠陶姐姐。」茉莉努力的回憶著。
當時楊六走得太倉促,她根本沒聽清楊六說的什麼。
只是從側面看到了他的唇語,隱約在說綠陶。
聽了茉莉的話,溫清竹忍不住笑起來。
她走到桌邊坐下,信都拆了一半,看來不用太久,楊六會回來的。
不到兩個時辰,楊六果然回來。
他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溫清竹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先坐吧。」
楊六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正要坐下的時候,他突然鼓起勇氣道:「大人,你為什麼要讓唐勤幫忙?還把綠陶留在那邊?」
「因為我知道綠陶是什麼樣的人,唐勤雖然目的不純,但好歹不是壞人,唐家和綠陶之間,他的第一位永遠是唐家。」
這話一說,楊六直接呆住。
沒多時,傅烈的親兵過來,告訴了楊六接下來的安排。
楊六臉色凝重的問道:「真的這麼嚴重?今年都過不去?」
「哎……」溫清竹看了眼匈奴的方向,沉沉的道,「要是匈奴沒有隻塔這樣的人在,我們或許還能想辦法緩一緩,只塔是個值得全力以赴的對手。」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逼地步,楊六已經徹底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
國都沒有,哪裡來的家?
關於接下來的計劃,溫清竹仔細和他說了一個多時辰。
臨走的時候,楊六忽然問了一句:「大人,你是最了解的綠陶的,我還有機會嗎?」
溫清竹陷入了沉默,她凝神半晌,最後道:「我也不知道,在某種程度上,綠陶其實和我有點像,或許哪天齊國不需要我們,你也許有機會。」
「多謝大人指點。」楊六拱手告辭,轉頭離開。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溫清竹的視線落在了桌面上冊子上,心情愈發的沉重。
雲州的情況,好像比她以為的更加糟糕。
陽光穿透黑夜,映照在地上秋霜上。
杜家藥鋪照常開業,過來看病買藥的人已經排起了隊伍。
整個雲州都死氣沉沉,唯獨這邊還有一絲煙火氣息。
溫清竹換了一身普通的衣裳,站在鋪子的斜對面,看著門口和杜薇娘講話的玄為,已經大半個時辰了。
鋪子裡面的阿和,已經出了好幾趟。
這一次,他乾脆就站在杜薇娘的身邊,盯著玄為不動。
玄為倒不是怕阿和,而是裡頭的大夫和夥計,一直在喊阿和,偏偏他又不動。
杜薇娘不得已的道:「要不這樣吧,道長明天下午來找我,那時候我有空。」
玄為搖搖頭,從袖子裡面拿出一張平安符來,遞給她道:「這個拿著,以後少出城去採藥,讓店裡的夥計去採買就是,過不了多久,雲州會變好的。」
「多謝道長。」杜薇娘拿了過來,看了眼不遠處的溫清竹,連忙道,「道長去吧,清竹已經等你很久了。」
玄為雙手攏在袖子裡,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不情願的道:「真不想見那丫頭!心眼賊多!」
「去吧去吧!我這邊先進屋去。」杜薇娘擺了擺手,拉著阿和的手去了裡頭。
玄為只能轉頭,慢慢的踱步到了溫清竹面前。
「你這丫頭,不好好處理雲州的大蛀蟲,來找我幹什麼?」
溫清竹看著杜家藥鋪那邊,嘖嘖了兩聲,轉頭朝著客棧那邊努努嘴:「我看道長最近清閒得,不如跟我去見個人?」
玄為嘴上雖然說不去,但腳步還是很誠實的跟上:「你見的都是些什麼人?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人。」
「那總比讓你天天跟著薇娘的好,你不讓炎哥哥知道她在這裡,偏偏自己每天都收在這裡,怕是被人拐跑了嗎?」
玄為斜眼睨著她:「我說你這丫頭,沒事就成天琢磨別人在幹嘛是吧?」
溫清竹搖頭:「當然不是,我忙著呢。」
他們停下了馬車前,溫清竹就此打住話頭,指著馬車道:「上車吧,我今天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馬車一路輾轉,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宅子門口。
兩人下車進到屋裡去,一眼就看到了正拿著雞腿在啃的九燭。
「這不是……」玄為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捏住九燭的下巴,仔細打量著他呆愣的臉。
溫清竹跟著走過去,站在他們身邊道:「他就是九燭,在德州名聲顯赫呢。」
玄為厭惡的鬆了手:「你讓我來見的人就是他?」
終於反應過來的九燭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他的右手還不太利索,只能直著,不能有任何的扭動。
因此他的跪著的姿勢格外的怪異。
「大,大人!還有玄為道長。」
溫清竹翹了翹嘴角,看來她想的果然沒錯,玄為是認識九燭的。
玄為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根本都不看九燭,只是淡淡的道:「你讓我過來,總不會是看著他吧?我可要看著我那傻小子的媳婦。」
「道長,你放心,薇娘不會被人拐走的,現在九燭可是清淨寺的一把手,你確定什麼都不管?」
聽到清淨寺,玄為一下子站起來,盯著九燭不善的道:「你又去了清淨寺?我之前跟你說過什麼?」
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九燭渾身顫抖如篩糠,連連告饒:「道長!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的!白雲寺那些禿驢根本是要我的命啊!我要是再不走,怕是小命難保,而且師父病重,我總得回來看看不是。」
「主持病重了?」玄為看向溫清竹,顯然他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溫清竹點頭:「今早我去了一趟回來,主持年紀太大,屬於油盡燈枯,時日不多,德州那邊已經知道了九燭失蹤,派了人過來試探,我現在可不想露餡,所以想讓九燭回去。」
側眼看著地上的人,溫清竹聲音微冷:「可是我尋了一圈,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人跟著他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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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信道的,跟著他一個信佛的回去?不奇怪嗎?」玄為生理上拒絕。
溫清竹嘆了口氣:「我是剛來雲州不知道,但云州這邊的人可是清楚的,早幾年有個道教的道士去清淨寺踢館呢!」
玄為心裡微微有些尷尬,不過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那都是幾年前的事情,現在我已經答應了主持,不去清淨寺了。」
「去不去都看姨夫的,畢竟您是長輩,人我就交給您了,您想怎麼樣,你自己看著辦,九燭這個人,對那些幕後黑手來說,如同雞肋,棄之可惜,但用著又不堪大用。」
言盡於此,溫清竹行李告辭。
離開了院子,茉莉已經在門外候著。
她看著裡頭道:「我們的人真的都不留下嗎?萬一道長真的不管了呢?」
溫清竹扶著她的手上車,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姨夫管不管,但有一點很肯定,既然他和九燭有仇,又和清淨寺的主持有交情,他就不會看著九燭這麼禍害百姓的。」
離開了小院,馬車行使到了衙門門口。
嚴勇章黑著眼圈,已經在等著溫清竹,只是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
溫清竹走到他面前,輕聲道:「嚴大人,你在想什麼呢?」
一句話問出來,嚴勇章還是那個發呆的神情。
還是他身邊的人提醒了一句,他才連忙點頭:「大,大人,裡面請。」
溫清竹不再理會他,直接往衙門裡面走去。
今天一早,她就派了人過來,通知嚴勇章準備好雲州歷年來的各種帳本和檔案。
大堂裡面,該準備的已經準備好了。
溫清竹掃了一眼,屋內的人並不多,而且看起來,大都是很年輕的人。
她不悅的道:「嚴大人,這就是你派給我的人?」
嚴勇章心驚膽戰的解釋道:「這已經是衙門能用的所有人,雲州的百姓不多,所以……」
茉莉呈上京城撥下來的款項冊子,溫清竹拿過來就扔在了嚴勇章的臉上:「你自己好好看看!這些是什麼?要是不動的話,等京城那邊把雲州送上去的摺子再送回來,你再好生看看!」
噗通一聲,嚴勇章連忙跪下求饒:「王妃饒命啊!饒命啊!雲州是個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微臣能勉力支撐已經是極限,這,這根本不是我的錯!是,對對對!是天災啊!」
溫清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你確定完全是天災?一點人禍都沒有?」
嚴勇章頓時啞火,根本無從說起。
這一切當然是他做的太過的原因,可是他根本不是主謀啊!
對了!是德州的知州!
嚴勇章毫不猶豫的把德州知州供了出來:「是柳光!都是柳光讓我這麼幹的!」
不到一天,嚴勇章都把他和柳光合謀壓榨百姓,如何欺上瞞下的事情交代了出來。
夜裡回去客棧,溫清竹頭疼得很,一下躺在藤椅聲不想動。
茉莉坐在她身邊給溫清竹按摩著頭。
沒過會,綠陶在外面敲門。
得到了溫清竹的回應,她就推門進來。
一同帶回來的,還有唐勤那邊準備的證據和供詞。
「你說給我聽吧,今天我看了衙門那般的冊子一天,現在睜不開眼睛了。」
綠陶放下了東西,坐在了溫清竹的另一邊,一邊按摩一邊道:「嚴勇章剝削是嚴重了些,但菸葉的事情,嚴家也是受害者,而且當初有和尚要在城內建寺廟,也是嚴勇章否決的。」
「等等!那件事情不是他兒子嚴輝和寺廟的人齊了衝突嗎?」溫清竹睜開了眼睛,好像嚴勇章隱瞞了什麼。
綠陶沉思道:「根據記錄,嚴勇章最開始是同意的,只是他去了一趟德州休假後,回來似乎就改變了注意,但他沒有明顯表現出來,我從唐勤那邊得知,那一次嚴輝會和那些和尚起衝突,是嚴勇章自己派人去挑唆的。」
「原因呢?」溫清竹現在更加好奇了。
綠陶想了一下道:「可能和三年前嚴小姐去世有關係。」
溫清竹已經坐了起來,聽著綠陶說了三年的事情。
初來雲州上任的嚴勇章,在安頓好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舉家去德州遊玩。
他們過去七天,兩天在路上,剩下的五天中,其中十天都是在白雲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