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樓下,溫清竹終於見到了嚴勇章。
他相貌堂堂,身材頎長,看著一點也不像滿腦肥腸的奸官。
看到溫清竹下來,嚴勇章立刻彎腰行禮:「微臣參見大人。」
溫清竹抬了抬手,在他旁邊的桌邊坐下。
旁邊的易老闆見了,忍不住的咽口水。
這個大人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能讓嚴勇章這麼卑躬屈膝。
溫清竹剛要抬手,嚴勇章連忙上前,幫她倒茶,畢恭畢敬的送上來。
接過了他的茶,溫清竹陡然抬眸望著他:「嚴大人,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嚴勇章一怔,心裡很是奇怪。
她不知道攝政王親自派人過去了說了嗎?
不過他不敢不回答:「是攝政王親自叮囑了微臣,要好好照看王——大人的。」
溫清竹喝了口茶,放在了桌上:「原來是王爺,他有心了。」
嚴勇章臉色古怪起來,怎麼聽她的口氣,在和攝政王鬧不和。
不過他一想到京城那邊族親送來的消息,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京城那邊,誰都知道溫清竹和傅烈是夫妻。
傅烈身為攝政王,按道理皇上和傅烈親近才是,但恰恰相反,皇上對攝政王妃的話全面聽從。
當初攝政的人可不是傅烈,而是溫清竹呢!
「大人,你看這裡這麼簡陋,要不去微臣府邸吧?現在雲州也不安全,我那邊好歹比這裡還是安全的!」
嚴勇章只是慣例客氣一下,只是沒想到溫清竹一口答應:「你說的也對,不如我去你府上看看?」
「啊?」嚴勇章瞬間感覺有點不妙。
不過溫清竹已經站了起來,他只能帶著溫清竹過去。
出門的時候,他連忙吩咐隨從回去安排。
只是他的人才走,就被北斗攔下。
嚴勇章的心頓時加速起來,膽戰心驚的轉頭道:「大人,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溫清竹微笑道:「也沒什麼不妥,只是現在這個時辰,好像太早了些,不如嚴大人陪我去飛雲樓打發下時間?」
「大,大人要去飛雲樓?!」嚴勇章這次真的睜大了眼睛。
兩刻鐘,他們便到了飛雲樓門口。
站在門口的花娘一看到嚴勇章,連忙走下來迎接:「嚴大人!真是稀客!裡面請!裡面請!這位可是嚴公子……子?」
花娘看清楚嚴勇章身邊的人時,舌頭頓時打結。
這人怎麼瞧著這麼眼生?
嚴勇章咳嗽了兩聲,指了指裡面:「這位是貴客,把你們的……蜜兒喊出來,陪著這位大人。」
見溫清竹沒有出聲,嚴勇章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二樓最好的雅間剛坐下,老鴇就趕了過來。
她進來立刻給溫清竹和嚴勇章行禮。
站起來的時候,分明瞧出溫清竹是女人,但她什麼也沒多說,點了個西北這邊的民謠讓蜜兒彈唱。
往常蜜兒不是沒有彈唱民謠,只是她看見嚴勇章在這裡,怎麼還要彈奏民謠?
老鴇見蜜兒遲疑,連忙給她使了眼色。
蜜兒也是在人堆裡面混了好幾年的,頓時明白,今天貴客不是嚴勇章,而是他身邊這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女公子。
一邊美人彈唱小曲,一邊是美酒佳肴,樓下還有歌舞觀賞。
溫清竹感覺,當地方官真是無比的愜意啊。
她不是沒見過地方官,當初在晉州的時候,她見過盛大人。
雖然也是權勢不小,但如嚴勇章這般,走哪都能讓人膽戰心驚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喝了點酒,溫清竹便轉頭看了老鴇一眼。
老鴇是個人精,知道自己是多餘的,便識趣的退下。
現在雅間裡頭,一共四個人。
溫清竹,綠陶,嚴勇章以及蜜兒。
「對了,既然我見了嚴大人,有些事情,可能需要和你提前打個招呼。」
嚴勇章連連點頭:「大人儘管說就是。」
溫清竹指了指匈奴的方向:「沒有大意外的話,年前年後,雍和關那邊要打仗,定遠不一定能撐住,到時候雲州這邊可就是——」
哐當一聲,嚴勇章手裡的酒杯掉在了桌面上。
溫清竹的話也戛然而止,嚴勇章連忙回神,一手擦著桌子,一手擦著頭上的虛汗。
好半天,他才不確定的道:「陸家軍鎮守雍和關多年,現在趙將軍兄弟也在,攝政王都親自帶軍過來,匈奴不大可能能破關而入吧?」
要說打仗,當屬嚴勇章這種貪贓枉法的地方官最不想。
畢竟和平的時候,他們才有享樂的機會。
一旦打仗,他們首先不說才能,就是配合軍隊行事,一個做不到位,那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溫清竹慢慢的放下酒杯,靜靜的看著他道:「嚴大人,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看著她的眼神,嚴勇章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按照計劃,溫清竹本想在爆發戰爭前,慢慢收拾他的。
可傅烈那邊居然派了人過來,說明雍和關外的情況不容樂觀。
「嚴大人,你是雲州知府,遠的不說,雍和關一旦被破,定遠城支撐不了多久,到時候雲州就是第一線。
當年太祖打天下的時候,就是以雲州為界,不短逼退匈奴人,而後建造了定遠城,再在定遠城三十里外築起了長城的。
一百多年多去,匈奴修生養息,積累了實力。在加上新一代的人才眾多,破關而入可是遲早的事情。
雲州是我們寸步不讓的地界,嚴大人可不要讓齊朝比前朝更恥辱!讓匈奴破了雲州城啊!」
溫清竹的話說完,嚴勇章已經完全無法思考。
雍和關外的情況,他在雲州這幾年,了解了不少。
陸家軍被趙家軍壓成什麼樣子,他最清楚不過。
畢竟他也和趙家兄弟同流合污過。
嚴勇章也想越心驚,他現在只有想法,立刻離開雲州!
不然的話,他肯定會死在雲州的!
現在已經十月份了,年前年後打仗,那豈不是只有兩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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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身邊的琴弦突然崩斷。
咔嚓一聲,驚得嚴勇章毫不猶豫的跳了起來。
回過神來,他才知道自己失態了,頓時暴怒起來,轉手就朝著蜜兒的臉上打去。
在他的手快要落下的時候,突然被人攔住。
嚴勇章一回頭,就看見北斗冷漠的臉。
「你,你是誰?!」
溫清竹抬眸看去:「他是護衛啊,一直都在這個屋裡,你不知道嗎?」
嚴勇章驚得一身冷汗,剛才他分明只看到了四個人!
看他又失了神,溫清竹起身走過去,北斗便鬆了手。
嚴勇章頓時知道自己又做錯了,連忙跪下來:「大人饒命!微,微臣只是一時控制不住……」
「你控不控制住和我無關,只是我不喜別人沒有回答我的話,就去做另外的事情。」
溫清竹的眼睛滿是威脅,嚴勇章終於有了種窒息的感覺。
當初這雲州知府是他花了大價錢,又找了無數的關係才調過來的。
不想沒兩年遇到了難得一遇的雪災,他拼命想捂住,最後導致民怨四起,百姓流離失所,直接逼近京城。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可後來先帝和新皇交替,他居然安全的到了現在。
本以為是祖宗保佑,可當傅烈的人上門,告訴他溫清竹在這裡的時候,他心裡直覺就是溫清竹來算帳了!
自從雪災出現,嚴勇章就一直關注著京城每一個動靜。
所以溫清竹在京城做了哪些事情,嚴勇章知道的還真的比一般的地方官多。
嚴勇章雙手撐在地上,頹然的看著地面,有些不知所措。
溫清竹的聲音在頭上再次響起來:「仔細算起來,如果不是新皇登基,雪災的責任也該追究下來,不過既然邊關要打仗了,那現在可是你將功贖罪的好機會,嚴大人可要好好把握。」
說完,她看了眼蜜兒道:「今天的事情,你可要管住嘴,否則的話,你們這個飛雲樓怕是就要徹底消失了。」
蜜兒抱著斷了線的琵琶,驚恐的點頭。
離開了飛雲樓後,綠陶跟在她身邊,不解的問道:「大人是想要嚴勇章自亂陣腳嗎?」
溫清竹上了馬車,等綠陶跟上來,這才解釋道:「傅烈既然公然派了人過來,那暗中肯定有更多人,這不是尋常的事情,而且當初雪災發生之後,我調查過嚴勇章這個人。
他本來一直在等補缺,都兩年了,都沒結果。是四年前,雲州知府因公殉職,按道理,不該派嚴勇章這個庸人過來,但他還是來了。
本來我想仔細調查一下,但流民的事情刻不容緩,而且姜遠安的問題,匈奴奸細的問題,都迫在眉睫,我才沒辦法去管。
現在想想看,嚴勇章這個人沒什麼本事的人,最大的關係,也是都水監的嚴大人,他可沒有本事能把嚴勇章按在雲州知府的位置。」
「是有人故意推他上來的?」綠陶很快察覺這裡面的問題。
突然間,她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雲州的上一任知府唐曉,摺子上說他因公殉職,但我在雲州這邊調查的時候,發現他的死有問題!」
「你確定?」溫清竹其實早有懷疑。
當初她在林州碰到青幫的牛樟,他那時候就說過唐曉的問題。
溫清竹當時沒心思管這邊的事情,所以暫且擱置到了一邊。
仔細一想,唐曉的死真的不一般。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不太確定。」
溫清竹看著她道:「你先說說看。」
綠陶很是猶疑的道:「前不久我不是跟你說過,唐勤的病嗎?因為他幫了我不少,所以我一直在打聽唐家的事情,得知到唐曉暗中和雲州的唐家關係極好。」
「是嗎?那看來我們真的得去唐家看看。」
半個時辰後,他們到了唐家門口。
綠陶因為和唐勤認識,很快就被人帶著進去。
穿過了前院,到了客堂。
除了領路的老僕,溫清竹和綠陶再也沒有見到其他的下人。
坐著等了會,唐勤匆匆趕來。
溫清竹咋一眼看見來人,很是驚了驚。
眼前這個男人模樣相當不錯,雖然病弱,但氣色看著還行。
要不是他走路喘氣,腳步虛浮,溫清竹根本看不出他是病人。
「葉姑娘。」唐勤馬上行禮問好,然後看向溫清竹這邊,「這位是?」
綠陶介紹道:「這是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