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葫中仙

  「大家排好隊，不要擠！」

  「三寶小師父，我兒子也得了怪病，馬上就要買不起藥了，多虧了您呀……」

  「三寶小師父功德無量，咱們石鼓鎮要是有您在，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是呀，而且三寶小師父贈送的藥材，效果特別好，比我在同仁藥鋪買的要好多了！」

  「沒錯，我就是採藥人，我可以證明，三寶小師父這裡的藥材，都是絕對的上品！」

  ……

  院子外，石鼓鎮的百姓們排成長龍，神情激動，議論紛紛。

  這段時間，那怪病不斷傳播，能治病的藥材越來越貴，不知道有多少人陷入了絕望。

  但就在這時，傳出了有個小師父無償替人看病送藥的消息。

  百姓們紛紛而來，發現竟然是真的，而且這個小師父醫術高超，藥材更是數一數二，很多人直接藥到病除，就算嚴重的，服個三五次也會有明顯好轉。

  最主要的是，三寶小師父慈悲為懷，分文不取。

  短短兩日，石鼓鎮中的怪病就得到了有效的防治。

  三寶一個個為他們診脈，抓藥，神情非常認真，一絲不苟。

  雖然治療怪病的主要是紫花地丁、穿心蓮、重樓這三味藥，但根據每個患者的情況，用藥的份量也有所不同。

  三寶希望能讓他們更快的好轉。

  不知不覺，又是一天的忙碌，直到太陽快落山了，看病的人才漸漸少去。

  夕陽下，三寶擦了擦汗，雖然疲憊，但臉上卻有著一抹輕鬆而愉悅的笑意。

  他關上門，走到藥田中，先是對著水缸上的那個葫蘆躬身一拜，口中念誦著感謝佛祖之類的話。

  而後他拿起葫蘆，小心翼翼地對著藥田澆去。

  這些天，他不知道有多少次被這神奇的葫蘆給震撼到，葫蘆內空蕩蕩的，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卻好像一個無底洞般深不可測。

  他曾經往裡面灌了整整三大缸水，可這小小的葫蘆中依舊是空蕩蕩的。

  當他把水倒出來時，發現那些水中都富含著靈氣，而且還有一絲淡淡的紫氣，用來澆灌藥材，可以讓其快速生長成熟，而且藥力極強。

  正是靠著這口寶葫蘆，他才能在短短兩日的時間內，成功阻止了那怪病的繼續蔓延。

  三寶將其視為佛祖顯靈。

  佛祖聽到了他虔誠的禱告，故而選擇降下神跡幫他治病救人。

  當然，他並不打算將寶葫蘆占為己有，等救完人，他會將這葫蘆再還給那位大叔。

  對方怕是不知道這葫蘆的價值，所以才會送給他，三寶自然不會貪這個便宜。

  就在他滿心憧憬著如何幫更多的人治病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咚咚咚！

  敲門聲非常響，敲門的人似是有著很大的情緒。

  還沒等三寶過去開門，木門就被一腳踹開了，數道身影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當先的是一個衣著華麗面容陰鷙的老頭，看起來十分氣派，身後則跟著幾個捕快。

  三寶一愣，詫異道：「徐掌柜，您怎麼來了？」

  來的是石鼓鎮同仁藥鋪的掌柜，他那雙三角眼緊緊盯著三寶手中的葫蘆，閃過一絲貪婪。

  「好你個小和尚，竟敢以妖法來催生藥材，誰知道這玩意催生出來的藥材，有沒有什麼問題？」

  三寶一震，知道剛剛徐掌柜怕是在牆角上看到他澆水的場景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更何況他現在的行為，極大影響了同仁藥鋪的生意，徐掌柜怕是早就恨他入骨。

  「徐掌柜，醫者，難道不應該以救人為先嗎？只要這藥是好藥，能救人，為什麼——」

  「好藥，可不是好貨物呀。」

  徐掌柜冷笑一聲，道：「我首先是個商人，其次才是大夫，如果什麼藥病人一吃就好了，那我拿什麼賺錢？」

  「小和尚，你不懂，真正的好藥，是吃了有一點效果，但又不會完全好，要連續吃上許久，能讓人依賴離不開的。」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不然你以為，我同仁藥鋪中的藥，真的就不如你嗎？」

  有許多藥，他甚至會想辦法故意削減其藥性，或是把藥方的效果改得差一些。

  寧可世間人皆病，不可架上藥生塵。

  三寶心中一震，呆呆地注視著徐掌柜，他沒有想到，這世上的人心，竟然會惡毒至此。

  善良的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世上竟然有大夫會故意讓自己『治不好病』。

  「小和尚，你年紀輕輕，可惜卻修行妖法，如此欺世盜名，恐怕是居心叵測，李捕頭，還不快快將他拿下？」

  徐掌柜大聲喊道，目光卻一直都沒有離開那個紫金寶葫蘆，口中還不忘叮囑。

  「對了，別傷到了我的葫蘆。」

  李捕頭心中一嘆，雖然有些不忍，但他們上上下下都拿了徐掌柜的銀子，縣令老爺拿的最多，命令他們一切聽從徐掌柜吩咐。

  「三寶小師父，得罪了！」

  捕快們一哄而上，或持刀劍，或持繩索，想要將三寶給收押，卻不想三寶身姿矯健，反應敏捷，總能在千鈞一髮間躲過去。

  但他只會閃躲，卻不知進攻，一時間險象環生。

  三寶雖然有修為傍身，卻並沒有學過什麼法術，也沒有法寶，更沒有多少實戰經驗，所以面對幾個武藝不俗的凡人，都力有不逮。

  「呔！」

  李捕頭一聲怒喝，殺氣撲面而來，讓三寶微微晃神，步伐出現了破綻。

  下一刻，刀光瞬至。

  三寶下意識舉起了手中的葫蘆去阻擋。

  鐺！！

  李捕頭那柄重達二十一斤的百鍛鋼刀竟然咔嚓一聲變成了碎片，整個人都向後飛了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而紫金葫蘆卻毫髮無損，甚至連個印子都沒有。

  「好寶貝！」

  徐掌柜的眼神更加貪婪了，他的瞳孔竟像野獸一般豎了起來，變得尖銳而富有攻擊性。

  下一刻，他身形一動，快如鬼魅。

  三寶只覺得一陣惡風吹過，夾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緊接著他眼前一晃，手中的寶葫蘆就已經被搶走了。

  徐掌柜一腳將他踹倒，而後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寶葫蘆，眼神炙熱。

  「真是個好寶貝，本來只是想賺些錢，卻不想還能有如此收穫，小和尚，多謝你將寶葫蘆送給我，哈哈哈……」

  徐掌柜的聲音似乎都發生了一些變化，變得更加尖細了。

  三寶終於意識到，對方並不是普通人。

  那些捕快們也很詫異，用陌生的眼神打量著徐掌柜。

  徐掌柜正在大笑著，手中的葫蘆突然微微一動，笑聲戛然而止。

  他的面色變得特別凝重，握著葫蘆的手掌上青筋暴起，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

  仿佛那不是一個葫蘆，而是一塊巨石，一座山峰。

  葫蘆越來越重，到最後甚至連他的雙腳都陷入了地面中，手臂在劇烈顫抖。

  「小和尚……你在和我比法力？」

  徐掌柜用那雙野獸般的瞳孔狠狠盯著三寶，聲音十分兇狠，可又有些虛浮氣短。

  實在是這寶貝太沉了，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手。

  在他看來，這是那個叫三寶的小和尚在施法讓葫蘆變重，對方不過二境的修為，他如何會怕？

  「給我起！！！」

  徐掌柜大喝一聲，腳下竟升起一股黑風，載著他向天空飛去。

  此乃馭風之術，可以載起千斤重物，而且根據他的鬥法經驗，修士雖能隔空操縱法寶，但隨著距離的增加，那種操縱能力會越來越弱。

  等他飛出百丈千丈，就不信這小和尚還能讓這葫蘆繼續變沉。

  三寶見其能飛，便知道對方的法力遠勝過自己，他眸光黯淡，看來這葫蘆是保不住了，只是沒了這寶貝，他又該去哪裡尋藥材給百姓們看病？

  就在他黯然失色時，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道慘叫聲。

  徐掌柜竟然從高空中墜落下來，直直摔在大街上，引來了無數行人的注意。

  他在血泊中不斷掙扎，但無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搬動胸口處那個小小的葫蘆。

  葫蘆壓在他的身上，仿佛泰山壓頂，將他死死釘在地上，胸腔處深深凹陷下去，不知斷了多少根肋骨。

  更恐怖的是，那葫蘆還在不斷變大，似乎越來越重，徐掌柜身下的地面都開始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如蛛網般向著四周緩緩蔓延。

  圍觀的人們看得目瞪口呆，議論紛紛。

  大多數人則是拍手叫好。

  以前同仁藥鋪的徐掌柜為人還算厚道，但自從傳出這怪病，他就仿佛掉進了錢眼中，不斷提升藥價，還擺出一幅愛買不買的樣子。

  有人看到，他倉庫中的藥材寧願放爛發霉，都不願意低價出售。

  現在他如此模樣，當真是大快人心。

  沒過多久，縣令也被驚動了，帶著一眾捕快趕來，但這時葫蘆已經大如磐石，死死壓在徐掌柜身上，讓其眼耳口鼻中流血不止。

  沉重的喘息聲好似野獸臨死前的哀嚎。

  「神僧，快快收了神通吧！」

  在鄭捕頭解釋後，縣令立刻意識到三寶的不簡單，他苦著一張臉，對其作揖行禮。

  三寶撓了撓光溜溜的腦袋，也很納悶。

  我哪有神通？只是佛祖的葫蘆厲害罷了。

  但他也不想看著徐掌柜就這樣被壓死，便上前懇求道：「葫蘆佛祖，弟子請您饒他一命吧，也許他以後會改呢……」

  下一刻，寶葫蘆再次動了。

  葫口自動打開，噴湧出璀璨華光，而後一道身影緩緩飛出，腳踏雲霧，身披白袍，腰懸金索，頭插劍簪。

  他雙目中隱約有紫氣流轉，面容丰神俊朗，溫潤如玉，對著三寶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杯里乾坤大，葫中日月長。」

  「小和尚，又見面了，咱們還真是有緣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