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白棠身嬌體弱,掰手腕掰不過普通的同性,更別說是陽剛猛烈的向東。閱讀sto55.COM

  可現在向東卻抓不開白棠的手,一點都抓不下來,他粗長的指骨因為用力而發紅,手背鼓起一根根猙獰的青筋。

  「糖水兒!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阿郎沒回來……阿郎沒回來……」白棠僵硬地編著辮子,眼神空洞。

  「我草你媽!」向東的吼聲里飽含恐慌跟無措,「放過他!」向東的氣息喘得像破舊的風箱,「放過他行不行?放過他行不行?」

  向東機械地重複,屋裡光線微弱,浮塵渾厚,陰風往他暴漲發紫的面龐上撲。

  「阿郎還沒回來啊……阿郎啊……」

  白棠口中發出哀怨淒涼的聲音,手裡的兩縷頭髮不停交錯,辮子已經編到了尾巴上面。

  世界死寂。

  向東的牙關不知何時咬緊,神情扭曲,這他媽的搞什麼,老子不要看見糖水兒死,老子不要!他自欺欺人一樣,一隻手捂住白棠的眼睛,一隻手正要捂住自己的雙眼,發紅的餘光從床邊經過,一頓。

  老太太花白的頭歪在床邊,閉著的兩隻眼睛微微睜著,視線隱約落在白棠的手上。

  向東蓋在自己眼皮上的掌心一點點往下移,腦中閃過什麼,他的動作倏然滯住。

  手?

  手……

  手!

  向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廚房,拿了把菜刀回屋。

  白棠只差最後一點點頭髮沒編上去了。

  「咔」「咔」

  地上掉下來兩隻斷手,溫熱鮮紅的血濺了向東一身,臉上也沾了一點,他瞪大眼,快要裂開的眼眶有些痙攣,提著的菜刀一滴一滴往下滴血,像一個屠夫。

  「嘭」失去雙手的白棠倒在了地上。

  那一點頭髮沒編完。

  向東丟開了菜刀,心臟重新跳動,他蹲下來,瞪著血泊里的白棠,手伸過去,探了探對方的呼吸。

  還活著……他媽的還活著!

  沒有手就編不了辮子。

  這是漏洞。

  向東摸褲子口袋拿煙盒,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渾身都是冷汗,密密麻麻地趴在他繃得太厲害,此時有點酸乏的肌肉上面。

  「昨晚你不是一直在老子邊上窩著嗎,什麼時候摸的頭髮中了詛咒?」向東的嗓音粗糙沙啞,他胡亂把煙盒塞回口袋裡,滿屋子的翻找。他很快找到幾件乾淨的衣物,用血淋淋的菜刀刮破,「刺啦」撕碎。

  向東最擅長的是干架,其次是緊急處理外傷,這是他用無數經驗換來的一門技藝,他用碎布條裹住白棠血流不止的腕部,一下一下勒住。

  剛才他動刀的那兩下果斷堅決,如果稍微猶豫一兩秒,或者廚房沒刀,刀太鈍,砍下去的力道不利索,又或是他跑得不夠快,只要有一個環節沒對上,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疼……」昏迷中的白棠緊蹙眉心。

  「你該慶幸自己還知道疼。」向東使勁勒勒勒纏著白棠傷口的布條,血水跟下雨似的淌個不停,他快速將布條撈直,打結,「二次重置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會再有機會上路。」

  白棠還在無意識地喊疼,臉白得不像活人。

  向東一口氣將白棠另一隻手的傷口也包起來,做完這個事,他有點脫力地垂著手臂,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過了會就隨意地抹在碎衣服上面。

  白棠沒有動靜了,他安靜地躺著,兩隻手分別包了一團布條,血流得沒那麼嚴重,止住了不少。

  「媽得。」向東無意義地罵了聲便找東西裝上斷手,背起白棠,他剛走到屋門口,背後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夾雜著老人家的碎碎念。

  「衣服都亂了呀……」

  「小梅怎麼還沒回來……這件髒了,要洗洗……」

  向東的腳步一停,他回了下頭,看見白髮老太太顫巍巍地撿著柜子邊的衣物。

  能下床了?

  白棠受傷流一地的血,把老太太刺激醒了?

  向東想到老太太看白棠的手才讓他靈光一閃,他正要道個歉,順便提一下地上的血跡等他晚點來清理,喉嚨里的聲音卻徒然卡住。

  床上躺著一具枯瘦萎縮的老人軀體,頭還歪歪地搭在床邊。

  這時沒了向東跟白棠擋著,老人望著的方向就是窗戶,而窗戶對著院門,她像是在等兒媳回來。

  老太太死了!

  向東的視線從還在整理衣物的老人鬼魂那裡掃過,他背著白棠走進院裡,站在陽光下呼了口氣,呼吸里有煙味跟鐵鏽的味道。

  背上的人氣息虛弱,向東朝地上啐了一口,快速離開。

  當向東把白棠背回任務者的住處時,幾個沒外出的任務者反應都挺大的。

  謫仙大美人手斷了,奄奄一息,樣子十分慘烈,他們難免會心生猜疑,各種微妙的眼神往向東身上瞟。

  「向先生,白教授這是怎麼了?」院外的江江蹬瞪蹬跑進來。

  「中詛咒了。」向東把白棠沒編完的辮子拆開。

  這話猶如一塊滾燙的巨石掉進水裡,嗞嗞冒起濃煙,水花都燙人,大家齊刷刷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白棠,他還有氣!他們全都抑制不住地湊了過去。

  第一批隊友詛咒爆發的時候,他們試過在隊友編辮子的期間進行阻止,譬如幾個人大力扯拽對方的手臂,想用繩子捆綁對方手腕,卻搞不定。

  中了詛咒的人,力氣大到可怕,上百人都鉗制不住的程度。

  到第二批隊友出事,他們想到了別的法子,把人敲暈,可誰知隊友的頭都被敲出血了,還能爬起來繼續編辮子。

  像是被厲鬼附身了。

  所以這會兒對於中詛咒的白棠還活著這件事,大家才這麼震驚,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教授逃過了一劫,太好了,」江江打量白棠血跡斑斑的傷處,腦中浮現出同伴被剪刀剪掉半個手掌的畫面,他打了個抖,忽然叫道,「向先生,你找到規則漏洞了吧!」

  江江聲音不小,旁邊人都聽見了,他們的視線登時集中到向東身上。

  向東坐在床邊點菸,沒應聲。

  那個在田埂上說感覺自己中詛咒,馬上就要死了的男生衝著向東發瘋:「到底是不是啊,你耳朵聾了啊?!」

  「啪」向東把打火機的蓋帽扣上,「你他媽在跟誰說話?」

  男生失控的情緒立馬往回收。

  向東叼著煙站起來:「老子問你話呢。」

  男生面對比自己高壯很多的兇猛同性,有些畏縮,他還沒說話就被一腳踹飛出去,掙扎了幾下吐出一口血。

  周圍寂靜無聲。

  「老子心情不好,誰在老子面前逼逼,就是這下場。」向東吸了口煙,露出森冷的笑容。

  屋裡的氛圍沉悶又窒息。江江拽了拽同伴的衣服。

  「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齊北揉眉心,「砍掉手就是漏洞。」

  眾人紛紛驚醒,對啊!手沒了還怎麼編頭髮?

  江江小聲嘟囔:「我怎麼沒想到?」

  齊北呵呵:「你蠢嘛。」

  「……」江江也呵呵,選一個蠢同伴,那你豈不是更蠢。

  江江偷瞄向東,他很明顯不是走解謎那一卦的,這次能第一個想到漏洞,肯定是激發了潛能。

  愛情能激發潛能。

  江江正要八卦地問兩句,齊北捂住他的嘴,警告他別在這時候撞槍口。

  向東靠在床板上面,叭叭地抽著煙,指縫裡的血沒擦乾淨,乾涸了,他搓了搓,沒管屋裡的討論聲。

  大家討論的內容是砍手,他們的視線忍不住地往裝著白棠雙手的袋子上瞥,瞥一次就顫一次,太血腥了。

  「漏洞會不會不止一個,剃光頭算不算?」

  「頭還在,摸了照樣觸犯禁忌。」

  「可是沒頭髮了啊,不也編不了嗎?」

  「……」

  江江提醒道:「沒頭髮了還有毛囊髮根,皮跟肉扯出來扭在一起。」

  這很噁心,天生想像力豐富的都乾嘔了。

  看來為了永訣後患,只能把一雙手砍掉。

  可是他們都砍掉手,那就是全員負傷半死不活,接下來誰抗主力?阿郎還沒找到呢。

  那對三角戀慘白著臉出去,之後是其他幾個人,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把自己的雙手砍了吧。

  長久的崩潰讓他們思維脫軌,考慮不到別的,也選擇性忽略這是一個團體任務,沒人查線索,或者人手不夠,進度條走得慢,斷手的傷長時間得不到醫治,還是會死。

  整個隊伍里,只有向東跟齊北,江江三人沒出去。

  江江已經是個成熟的任務者了,他要為大局著想,不能為了自保為了減輕焦慮不安,切掉自己的雙手。

  否則能幹活的就剩他同伴和向東了,那不行,他們忙不過來。

  院外響了好幾聲慘叫,片刻後,那幾個砍掉手的任務者搖搖晃晃地回來了,他們也像白棠那樣包了傷口,可是他們的手法很粗糙,差遠了,血根本止不住。一雙手抽走了他們的三分之二生命力,人快不行了。

  江江看著隊友們斷掉的手,喃喃自語:「只要天黑以後把自己的手綁起來,夜裡就不會摸頭了啊……」

  經過他身邊的女孩子嘴唇一抖:「你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我剛想到的。」江江道歉。

  女孩子怨恨地瞪著他:「我的手已經砍了!」

  「砍就砍了吧,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江江是個好孩子,他沒有吐槽說「手是你自己選擇砍的,怪的了誰」,只是安慰道,「況且就算晚上綁了手,上廁所或者有突發情況逃跑的時候還不是要解開,萬一那個過程里無意識地摸頭了呢,不保險啊。」

  「再者說,也許你像白教授一樣,昨晚就不知不覺觸犯禁忌中了詛咒,一直沒爆發只是時間沒到,現在你的手沒了,等於安全了,徹底安全了,晚上也能睡好覺了。」

  女孩子的臉色稍微好受一些,她順著牆壁坐下來:「我安全了……沒事了……」

  但她說完那句話,痛苦地抽搐著呻|吟了幾聲,就昏厥了過去。

  另外幾個也是昏的昏,痛喊的痛喊,這裡沒有藥物給他們用,全靠自己硬撐,體質差的能活活疼死。

  屋裡的牆上地上都是血,案發現場似的,向東把白棠搬去了隔壁。

  白棠是被疼醒的,他抖著身子慢慢撐開眼睫,視野里是一張放大的俊臉。

  「醒了啊白教授,」向東扯扯嘴皮子,「我還以為你是睡美人,要等王子一個吻才行。」

  白棠定定地看著向東:「你……」

  兩條手臂的腕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唔」了聲,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的臉頰冷涔涔的,樣子有點呆。

  「你的手沒了。」向東捉住他的雙臂舉起來,讓他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白棠好半天才動了下眼珠。

  向東湊近他,一字一頓:「我砍的。」

  白棠把烏青的嘴閉上,他沒歇斯底里地質問,而是靜靜望著向東。

  「我用菜刀砍的,你不撲騰起來,跟我來個你死我活?」向東將白棠的兩個斷手丟到他懷裡。

  白棠說:「你一定有必須那麼做的理由。」

  向東俯視他幾秒:「嘁。」

  白棠不會想不到事情起因,他還是問了向東,問完以後他的眼角輕微發顫,理智告訴他,當時那種危急關頭,不論是換成鳳梨還是畫家,或者別的某個朋友,向東都會這麼做。

  可是他情感上卻在感動,沉溺,無法自|拔。

  向東見白棠連個屁都不放,他拽拽從一個村民那借來的褂子:「躺著吧。」

  「向東。」白棠喊他,「漏洞太不友好了,你要怎麼辦?」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向東狂妄不屑,以他的反應能力,真要是觸犯了禁忌,到時候再把手砍掉保命也來得及,只要時刻把刀揣身上。

  外面來了兩串腳步聲,是齊北跟江江,他們身形匆忙。

  「有新發現!」齊北沉聲道。

  向東和他們對視一眼,江江留下照看受傷的白棠。

  這都不用多說廢話,一個眼神交流就可以了。

  白棠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向東的背影,看不見了才垂下眼帘,他問起其他隊友。

  江江說都躺下了。

  白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的眉心一擰。

  「一個個的都想著擺脫禁忌,脫離詛咒的險境,卻沒想過自己會陷入另一種危機裡面。」江江唏噓。

  白棠閉上眼睛,傷不能儘快得到搶救,無法止血,會缺氧休克,嚴重的會死亡。

  江江扣著腕部的機械手錶,他們這支隊伍向東最強,他雙手雙腿沒了都不容易死,別人就不好說了。

  「雖然任務結束的時候,還有口氣就能回去,可這個高溫天氣,再加上幾天沒睡,身心雙重受損,不妙啊。」

  江江把別在後腰的扇子|抽|出來,給白棠扇扇風:「你的血止住了,情況比他們好。」

  白棠沒說話,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並不好,他不好。

  這是他的問題,向東已經做到了能做的,是他自身的體能不夠出色。

  「白教授,你要控制情緒,不能激動,你得心平氣和,這樣才對你的傷口有利。」江江傳授自己的經驗。

  白棠都懂,還是說了謝謝,他靜默了會,突兀地問道:「江江,你和你同伴每次都一起做任務?」

  江江嗯嗯兩聲:「對頭。」

  「那你們是怎麼做到的?」白棠盡力讓自己平靜,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陳仰,幾次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

  江江一點心機城府都沒,世界敞亮,想都不想就告訴白棠原因:「同居啊。」

  「同居就能做固定搭檔?」白棠一臉呆愣。

  「我想想,」江江坐在桌前,手抵著往下垂的眼角,「好像還對身份號有要求,數字小的才可以選定搭檔,我聽北北說的。」

  江江撓了撓肉乎乎的下巴:「白教授,你想跟向先生做搭檔嗎?」

  白棠不答反問:「五位數的身份號算小嗎?」

  「北北就是五位數!」江江說。

  白棠的唇角微微一彎,那就是可以。他高興起來,眼角眉梢的清霜都沒了,暖融融的,發著光。

  江江撓了撓肉乎乎的下巴,托著腮一眼不眨地看著美人。

  另一邊,向東跟齊北去了村子後面的那片林子,他們途徑挖坑埋屍體的村民們,在一個墳包前找到了老李。

  墳包長了一些草,老李背對著他們蹲在那,手裡拿著刀,一撮撮地割著。

  向東不是耐心詢問套話的性子,他讓齊北去。

  齊北去了,可他才開了個頭,向東就暴躁地衝過來,把老李拎到一個土坑裡,問他在老張家看到了什麼。

  「沒,沒看到什麼。」老李磕磕巴巴。

  「你是跑出來的,出來後就是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剛好被我和我同伴撞到了。」齊北冷冷拆穿他。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李要往坑上爬,又被向東踢了進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墳包里是你老婆吧,你女兒還活著,以現在的死亡頻率,你覺得她能活多久?」向東蹲在坑邊,「想清楚再說。」

  老李的身板劇烈顫抖起來,他蜷縮進坑裡,哽咽了會就痛哭流涕:「我閨女沒回來,不見了,回不來了。」

  「沒見到屍體,就有一線生機,我勸你抓緊時間。」齊北說。

  「老張,老張被附身了,那個『他』盯著我看,一直盯著我,阿郎,阿郎可能有一點點像我,」老李哭著打了個冷顫,嘴裡語無倫次。

  齊北聽明白了,他問道:「村里平時有說你和誰長得像嗎?」

  「沒,沒有,沒人說這個,大家都長得差不多,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臉黑黑的,沒什麼區別,誰也不會沒事盯著誰看……」老李兩眼迷茫。

  「你們的膚色跟衣著都相近,分不太開,有部分的長相確實是一個類型。」齊北拿出手機對著老李拍照片,他的蠢同伴江江平時很喜歡看狗血小說,其中最經典的就是替身文——我這個角度是不是更像Ta了系列。

  老李遭遇的情況也算是硬核替身。

  所以齊北把老李的各個角度都拍了下來,他對向東說,「我們照著他的樣子挨家挨戶找找看。」

  「現在村里就沒剩多少活口……」向東發現了什麼,一把奪過齊北的手機,瞪著照片上的老李,那角度是他的臉朝左側三十度左右,頭微垂,手維持著擦臉的動作把臉上的肉往上推,眼角的皺紋被擠在一起,顯得又重又多,看起來要老不少。

  「這他媽的有點像……我操,哥們,你給我撐一下,我腿軟。」向東猝不及防就看見了勝利的曙光,衝擊太大。

  齊北抽著嘴伸出一根食指,戳著他的後背:「老李這個角度像誰?」

  「反正不像你我。」向東揮開齊北的手,「媽得,老子後背都要被你戳出洞了。」

  齊北走在向東身後,看他去哪。

  向東去了距離這裡最近的一處埋屍體的地方,他問正在戰戰兢兢挖坑的兩個村民:「村長沒在?」

  「沒有。」兩個村民都搖頭,「你找村長幹什麼?」

  向東齜牙:「聊聊天。」

  後面的齊北調出那張照片,沉吟道:「這角度的老李像村長?我看不出來。」

  「有三分像。」向東邊走邊說,「肉眼是看不出來。」

  「那你怎麼……」

  「我不是人,我是天才。」

  齊北:「……」

  向東把林子裡幾個下葬地都跑了一遍,無一例外都是不知道,沒看見。這不是好現象,按照規則的尿性,任務走到這,村長作為主Npc,怕是已經躲起來了。

  他跟齊北去了村長家,門是開著的,裡面沒人。

  向東踹牆砸桌子爆粗口,發泄完就繼續找村長那狗批,他得快點了,白教授那樣,撓他都沒力氣,撐不了多久。

  齊北沒再和向東一起,兩人分頭行動。

  天太熱了,向東的頭皮冒火,他在村里打轉,臉色很嚇人,蹦蹦跳跳的土蛤蟆見到他都避開了。

  路過荷花池的時候,向東抹腦門熱汗的動作一頓。

  老太太在那幹嘛?還想要荷花?

  想到荷花,向東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也就白教授才會把希望放在一個話都說不了的老人身上,為了自以為的關鍵性線索,又是床前伺候,又是頂著這麼大太陽摘荷花,滾了一身泥。

  老太太看見了向東,她想讓他幫忙摘一朵荷花,要最大最好看的。

  向東掃她的腳,沒沾地,飄著的,他拒絕道:「我沒時間。」

  老太太灰白的眼珠沒有轉動,直直地瞪著向東。

  換個人能當場嚇尿,向東不會,早他媽習慣了,他也蹬過去,眼白幾乎全被血絲占據:「我在找人。」

  向東的眼前浮現出白棠站在床邊,一遍遍問老太太認不認識阿郎的畫面,他口腔里的舌尖一動:「老太,你知道阿郎嗎?」

  老太太還瞪著他。

  向東嗤笑,所以說,白教授是傻逼,他二話不說就走。

  「村長啊。」

  背後響起一聲蒼老的呢喃,向東的身子猛地一僵,我才是傻逼?他飛快回頭,返回老太太面前。

  「老太,阿郎是村長對不對?」

  向東克制著自己的呼吸,這老人沒死的時候是迷糊的,什麼都不能自理,死了能走能動,是不是也說明她清醒了?!

  老太太的眼珠終於小幅度地動了一下,乾枯的手也跟著動,她指向了荷花池。

  向東咬著後槽牙跳進去,快速摘了最大最好看的荷花給她。

  「老太,我找阿郎有急事,你能不能快點告訴我,他究竟是不是村長?」

  「小名,」老太太捧著荷花,皺巴巴的臉上露出近似少女的神態,「他有個小名叫阿郎,還是我給他取的呢。」

  老太太拉長了聲音:「阿郎那孩子啊……」

  沒有下文了。

  向東準備再問幾句,一道身影徒然出現在他視野里,正在朝他狂奔而來。

  是江江。

  向東看到本該留下來照顧白棠的江江,他的太陽穴狠狠蹦跳了幾下。

  江江跑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白教授快不行了!」

  向東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他的傷口被踢了,不行了。」江江的嘴角有傷,背後的衣服被牆上的釘子刮掉了一塊,他氣喘吁吁地說了一件事,砍了手的幾人都沒止住血,他們來找白棠,想讓白棠幫他們在向東面前說點話,叫對方給他們包一下傷口。

  白棠昏昏沉沉,沒給什麼反應。

  之後就亂了,那幾人崩潰失控,傷口的血流得更快,他們越慌就越疼,惡性循環。三角戀里的正牌女友休克了,小三偷偷用高跟鞋踩了幾下她的傷口又哭又叫,一副白棠是殺人兇手的架勢,男主角要找白棠的麻煩,江江哪能看熱鬧不管啊,他上去阻止,結果雙拳難敵四手,讓人鑽了空子,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操他媽得!」

  向東趕回去,一邊進屋,一邊揪著罪魁禍首的頭髮,將那傢伙的腦袋重重往地上一磕,他把滿臉血的人丟開,大步走到床前,彎腰去喊白棠。

  沒有回應。向東拍拍白棠青白的臉,撓他痒痒肉,還是沒動靜。

  向東感受不到白棠的呼吸了。

  江江縮在門外不敢進去,他很自責,要是自己再機靈點就好了。

  屋裡傳出令人心驚膽戰的「嘭」「哐」聲響。

  江江咽了咽唾沫,他在身前畫了個「十」字,北北,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承受不來!

  向東的火氣發不出去,堵住了,他大力摸了幾下自己乾燥的唇,眼睛盯著毫無生氣的白棠。

  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向東按著白棠瘦巴巴的胸口,貼到他耳邊:「糖水兒,你聽好了,只要你這次能活下去,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追我。」

  白棠的胸口微弱地起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