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3章 希望
聞人升想到這些節點後，接著就是如何翻轉它們。
至於為什麼翻轉，因為只有從真假正反，顛倒之中，才能突破這個紅樓世界。
正如一個事物露出縫隙，就在它被翻轉之時。
第一個節點要如何翻轉？
殺死賈珍？
賈珍是賈家族長，是寧國府的掌事人，兩府之中，地位僅次於賈母。
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他相當有能力，在矮子裡拔將軍，他的能力，在整個賈家嫡系男丁裡頭絕對屬於一等的。
這從秦可卿死後，他能辦起浩大的葬禮，讓四王八公都派人來祭拜就能看出來。
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
然而正是他有能力，也就有野心，他隱藏了秦可卿。
這是皇帝政敵，壞了事的老義忠親王千歲的遺孤。
他這是想投注，想站到皇權勝利的一方，結果投錯了，最後一敗塗地。
寧國府全家被抄，嫡系男丁全部被抓，所有產業都被抄走，再無起復機會；而榮國府只丟了一個賈赦，其他人都被查明後開釋，包括賈寶玉和賈政，甚至家產都發還不少，人基本都沒事。
續作中對賈府抄家蜻蜓點水，只說賈赦、賈珍被治罪發配，然而曹公在八十回前已經明確賈赦、賈珍、賈蓉很難活命。
觸犯皇權，還想流放了事，怎麼可能？
幹掉賈珍並不困難，但如何找人填補賈珍之後的空缺，就難了。
如何殺賈珍，還要合情合理地殺。
對於聞人升來說手段太多了。
他翻查了一下以往辦過的案子，找到一個簡單省事，又不會引發大亂的方法。
…………
賈珍喜好吃幾種東西，花點錢隨便就讓人從小廝和婆子那裡打聽到，他們只以為是有人要巴結珍大爺，自然是隨便說的。
何況賈珍不是皇帝，皇帝尚且會落水而死，尚且有不少人死得不明不白，何況是他一個正處於衰落中的勛貴？
聞人升將幾樣東西混在一起，即便用什麼銀針驗毒，也是沒用的。
接著找賈家莊子裡的人，定時送入府邸中，作為莊子裡的孝敬，沒人覺得奇怪，莊子裡孝敬大爺們吃物玩物是常事。
一月後，賈珍暴病而亡。
太醫來看過了，也只說是吃得太精，血氣翻湧而死。
其實太醫認為這是對方吃得太好，缺少運動，中風而死，也就是腦溢血。
血壓長期高的人，往往有這個風險。
賈珍死了。
賈蓉頂上。
不過爵位又向下降了。
總之距離除爵沒有幾代了。
但聞人升不擔心，賈蓉是王文文頂替的……
…………
時間飛速流轉。
三月之後，順天府的秀才第一關開始了。
縣試。
賈家人參加考試的有賈寶玉、賈蓉兩人。
考點就位於京師附近的大興縣縣衙大堂。
賈家當然早就打點好了。
兩人順利通過知縣大人的評點，只是都沒有成為案首。
因為案首就意味著知縣保送秀才，知縣也怕擔責任，落一個巴結權貴的名聲。
隨後是府試和院試，一關比一關難，一關比一關嚴，打點起來也越加費勁。
府試還好說，是京師知府主考，還能繼續搭上關係，照料一二。
但到了院試，就是朝廷任命的學政開始考試。
而且讓趙涵和王文文目瞪口呆的是，秀才的院試是不准離開席位上廁所的。
號舍里給你放一個便桶，你就在這裡解決。
如果你中途去了廁所，即便有考官陪同，不好意思，伱的卷子就會被考官蓋上黑章，主考官最後閱卷時都不會看，直接黜落。
而院試可不是現代的兩個小時，而是持續一整天。
於是整個考場上瀰漫著大小便氣息，這真是讓兩個少女瞠目結舌……
「不都說讀書人受到優待嗎？這簡直有辱斯文啊。」趙涵無奈道。
難怪賈寶玉不願意科考，誰願意受這個罪？
讓這種貴公子受這個院試的罪，簡直不可思議。
難怪賈珠死得早，受罪受的。
「哦，老聞說，這是磨掉普通人的膝蓋骨，讓普通人變成一個跪拜皇帝的人，如此打磨，才是第一步。」小幻很懂地說道。
幸好賈家有人，早早打聽好，因此兩人都是早早清理乾淨，硬生生是一天沒有大解小解。
代價就是口乾舌燥，腹中空空。
「這算什麼，以後當官上朝，天天都要這樣，不然的話，皇帝問你話，你說我上個廁所再來，那是找死啊……真以為和現代上班一樣，還能帶薪拉……。」小幻大笑道。
好在院試終於結束了，出了考場後，趙涵和王文文在丫鬟和小廝們的攙扶下離開。
考的倒是沒有問題，趙涵有著小幻給作弊，八股文做得還行。
王文文本來就是學霸，有著寧國府的學習資源，再靠著賈家現在的名頭，一個秀才同樣是跑不了的。
兩人考完了，賈寶玉賈蓉叔侄二人叫小廝在酒樓里開了個雅間，花了十三兩半銀子，置辦了一座精美的席面。
把小廝和丫鬟們屏退，只留兩人在安靜的房間內談話。
雖然噁心得不行，但肚子餓了整整一天，食慾還是戰勝了大腦的噁心。
「真是辛苦啊，沒想到學習不是難關，反而考場才是難關。」趙涵悻悻道。
號舍都是開放的，出口對著走道，那個味道遍布全考場，還有人就地大解，因為不想去廁所作廢考卷。
畢竟幾百人考試，總有特殊情況。
味道更加出奇。
「還是現代學生好吧，這人啊，在古代就是所謂的讀書人，也是跪著的。」王文文嘆氣道。
「那是當然啊，難怪古代考生那麼多才華橫溢者，偏偏一個秀才考不中，或者三十多才考中，這些額外的考驗太多了。」趙涵想著這三關，幾乎很大程度上都是靠著賈府的面子，才能有一個安穩考試的環境。
包括考試經驗，保人，和考官的關係……等等真是非常非常複雜。
否則的話，被安排進臭號附近，那也不用考試了。
封建社會不搞發明創造，大把時間就在玩人心算計。
「吃菜，吃菜，秀才考完了，你還考舉人嗎？」王文文給小夥伴夾菜。
「當然考啊，聽說舉人比秀才可難多了。」趙涵想了下說道。
「那你就錯了，舉人在有的地方反而比秀才還好考的。」王文文接著就說起，她請來的一位京城老進士說的訣竅。
原來考功名，若是家財雄厚者，可以托人去一些窮鄉僻壤者落下籍貫，考得功名後，再轉走籍貫。
當然這一番操作下來，沒個幾千兩銀子是打不住的，還有一些後患，以後做官大了，在圈子交際時，會被人詬病。
所以一般考生是想也不別想。
而有這麼多銀子的人，在原籍也能捐上一個官。
賈珍給賈蓉買龍禁尉，也不過才花了1200兩銀子。
這種途徑只給那些家境殷實，有才華，但又運氣不好的人用。
「原來如此。」趙涵恍然大悟。
隨後她又覺得這樣做太坑了，還要轉籍貫，古代來回奔波可是很容易死人的。
偏僻之地，往往有著病氣，很容易水土不服。
這也是這個法子很少有人使用的原因。
「你們兩個，膽子也太大了，真不知隔牆有耳嗎？」正當趙涵兩人正說的正起勁時，一個人聲隨之傳來。
接著雅間房門被推開，一個風姿絕世的青年道士突然走進來。
趙涵一愣，再一看，發現這道士相貌特別熟悉，仔細一看，驚訝道：「老師，您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們的話，就要被人聽了去，一個個膽子也太大了，真以為這世界不會影響到你們真身？忘記西遊世界引發時空逆轉，記憶回溯了嗎？」聞人升坐到上位上，給自己倒了杯果漿。
「我們膽子才不大，老師您直接拿真身進來，膽子才叫大。」王文文悻悻道。
「是啊，」趙涵一聽，這才後知後覺道，「老師，您怎麼直接用自己身體進入？」
「因為在紅樓這個世界裡，我不喜歡用別人的身體。」聞人升搖頭道。
其實是二人誤會了，假作真時真亦假。
進來紅樓世界，他看似用的是真身，其實出現在這裡的只是他真身的影子。
「哦，我就沒有這個感覺，這個賈蓉的身體，我用起來還挺舒服的，最大的好處，就是我再不用管著自己的嘴巴，可以大吃大喝，大喝大吃。」王文文說著就啃起一根大羊排。
這個時代的吃喝已經非常精緻，調味料和香料，食物種類基本與後世齊全，富貴人家吃得好東西遠勝後世絕大多數人家了。
「老師，您過來是有什麼指教吧？」趙涵當然不是吃貨，她趕緊問起正事。
「當然有指教，我再不出現，你們兩個就要大禍臨頭了，還在這裡吃喝享樂。」聞人升喝下果漿。
不錯，這手工現榨取的，味道極鮮美。
「什麼大禍臨頭？」趙涵驚駭道。
「賈珍之前死掉了，你們都參加了他的葬禮，可是你們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聞人升問道。
「那不是老師您乾的嗎？」趙涵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幻告訴他的。
是的，雖然不能使用超凡之力，但小幻和聞人升是一體的，只要聞人升允許，她就能共享記憶。
這也是趙涵請求小幻作弊的原因。
她學不會八股文，但老師肯定是全知全通的。
「這事是我乾的，可是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嗎？」聞人升反問道。
「還不是因為這傢伙……」王文文下意識道，但話到一半就收了回去，小夥伴還在，別污染了對方純潔的心靈。
「呵呵，你們仔細想一想，凡是紅樓中領頭人物，當大哥的命運都不會好，賈珍賈赦，薛家亦如此。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聞人升繼續問道。
「不知道。」趙涵搖頭道。
「我知道，是因為皇帝忌憚四大家族。」王文文給出一個答案。
「你錯了，賈母親口說過，他們不過是中等富貴人家了，皇帝為何要忌憚他們？而且你可以清楚的知道，賈家在面對一個宮中大太監的索賄時，不得不每每上千兩銀子花出去，氣得賈璉心疼道，這一出外祟何時能了？」聞人升搖頭道。
「說的也是啊，一個大太監就能讓賈府戰戰兢兢，可是他們又哪來的能量，讓賈雨村青雲直上？」王文文又疑惑道。
「假於村言，賈雨村自身是進士，有才華，從剛正走向圓滑墮.落，而官位自然一路升遷，這是重要的暗線，象徵著封建科考正途，最後的結局也是一場空。賈府提供了一個台階，四大家族真正厲害的是王子騰，皇帝不再信任王子騰，後來就拿下了他，等到他病死，元妃病死，賈家隨之敗落。王子騰也是領頭大哥，一樣會死。」聞人升淡淡道。
「呃，老師你說了許多，還是沒有說出為什麼領頭大哥就會死的道理？」
「因為這是整個世界的命運，世界找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於是誰沖的最前，就將遭受世界最大的反噬。當然書中是這樣寫，其實遭受反噬最厲害的還是小民啊。」聞人升終於說出真相。
王文文驚喜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是的，整個紅樓夢，寫的就是人生一場空，原因在哪兒？」
「在哪兒？」趙涵及時給小夥伴捧哏。
「原因就在於作者本人所在時代，就處於一個迷茫混亂的時代，作者已經看到封建王朝將要滅亡的必然景象，苦苦思索，卻無法找出解救辦法。作者在書中已經寫過西方許多物品，唯獨沒有寫出西方的思想書籍？為什麼，因為被清廷給禁毀了，導致作者的視野受限，只看到物，看不到文，只能在古老的老莊僧侶思想中尋求答案，得出一切只有出家才能解決……」王文文興致勃勃地解答道。
「不錯，不錯，那你知道該怎麼解決嗎？」聞人升笑道。
「這個答案，我太熟悉了，」趙涵舉手搶答，不能讓小夥伴把風頭都搶走了，「解救紅樓的方法在於4個字。」
「風月寶鑑？」王文文脫口而出。
「工！業！革！命！」趙涵一字一嘆道。
「不錯，不錯。」聞人升拍手笑道，「紅樓夢裡面的確寫過有羅剎的衣服，歐洲的自鳴鐘，可惜唯獨沒有將西方最重要的東西看到。這不怪作者，是腐朽落後的清廷只進口物品，不進口書籍。看不到西方最重要的思想，作者只能苦苦追尋一個出路，可是他找不到出路，最後他只能寫出幻滅的結局，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要給這個世界一個希望。」
「只有未來可以包含一切可能，未來可以讓永恆實現，遠古人類不敢相信未來之人能夠飛上月球飛上火星，而現在人類也不敢相信未來能夠永恆再生。然而這都是有可能的。」
「你們真正要做的事，不是科舉和做官，而是要給紅樓世界注入興盛的希望。」
「而這些，是靠做官解決不了的，做官只能興盛賈府一時，你們要做的是，是將賈府轉型成麥肯和歐洲那種數百年的古老家族，不會極盛但也不會極衰，從外界環境到內部構造統一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