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恕縱跳起伏,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
他像人猿泰山一般穿梭在山林之中,姿勢雖然算不上優美,但速度極快。
而且別說,這般前行,還真是有幾分飛的感覺。
前世他看過一個叫做臥虎藏龍的電影,裡面有個竹林大戰的場面他印象深刻。
他現在的動作,就頗有幾分竹林大戰的氣象,雙腳在樹枝上一借力,就能飛竄出去老遠。
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簡直讓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金鐘罩如果突破到第十一關,那身法將輕若鴻毛,踏浪奔馳而不下墜,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就在周恕感受著風一般的感覺的時候,忽然他下意識地回頭一看。
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腳下都直接踩空,整個人從空中摔了下去。
「咔嚓砰砰——」
也不知道多少樹枝直接被撞斷,周恕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身上的衣服都撕破了好幾個口子。
幸好他的金鐘罩已經突破到了第八關,要不然這麼直接摔下來,怎麼著都得受點輕傷。
隔著茂密的樹林,周恕朝著後面的方向看去。
透過樹葉的縫隙,他已經能夠看到一道人影正在飛速而來。
地面上,轟隆之聲也在不遠處傳來,好像是大象狂奔過境一般,地面都在微微震顫,鳥獸都瘋狂地開始逃竄。
「幾個意思啊。」
周恕有些無語,朱傳峰和朱傳志的屍體不是給他們留下了嗎?
他們怎麼還追上來了?
話說,殷無憂怎麼會飛的?她的修為,應該還不到武道三品啊。
難道之前她也在隱藏修為?
周恕不是沒見過殷無憂,不過在此之前,他也是一直以為殷無憂的修為只有武道六七品的樣子。
現在看來,殷無憂應該是修煉了收斂氣息的功法,或者說身上有什麼遮掩氣息的神器。
她的年紀,也就和自己這輩子差不多吧,竟然已經是武道三品了。
真是厲害。
周恕心中暗贊。
一邊想著,他一邊快速把身上的衣服反穿過來,然後撕下一條衣襟,把臉蒙了起來。
可不能讓殷無憂他們看到自己的臉。
被他們看到了,自己沒法解釋朱氏兄弟的死,難道說是自己殺的?
殺了他們倆倒是沒什麼,問題是,朱氏兄弟的修為,一個是武道四品,一個是武道六品。
一個小小的鑄兵學徒,怎麼能殺得了他們?
這次在朱氏兄弟面前沒有演露餡,可不能在殷無憂他們面前露餡了。
周恕剛剛裝扮完畢,殷無憂已經從天而降,而那幾個除魔校尉,也已經出現在周恕的視野範圍之內,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過來。
殷無憂從天而降,足尖輕巧地踏在離地三丈的一根樹枝之上。
她目光落在周恕手上提著的秋水雁翎刀之上,神情微微一變。
「敢問閣下,朱傳峰可是死在你的手下?」
殷無憂拱手道。
那幾個除魔校尉已經趕到了近前,在距離周恕還有數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們一聽到殷無憂的話,一個個面露警惕,身上的氣勢隱隱顯露出來。
周恕長身玉立,把那把沒有刀鞘的秋水雁翎刀扛在肩膀之上,有些混不吝地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非,你們要幫他報仇?」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他肩膀上扛著的那把秋水雁翎刀忽然發出一聲錚鳴,一道鋒利無匹的刀意沖天而起。
明明只是一把制式長刀,但在殷無憂和那幾個除魔校尉的眼中,秋水雁翎刀,仿佛變成了一把有靈的神兵,正發出強烈的戰意!
「好強的刀意!」
除魔校尉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鏗鏘一聲,他們各自的兵器都已經出鞘,全神以對。
「朱傳峰乃是我大夏重犯,如果他是閣下所殺,那算是我大夏欠了閣下一個人情。」空中的殷無憂瞳孔之中也是閃過一抹異色,不過她臉色沒變,鄭重地說道。
「如果朱傳峰是死在閣下的手裡,那我有一事請教,朱傳峰,之前挾持了我方一人,不知道閣下可曾見過?」
周恕心頭一動,殷無憂說的人,是他?
好像是的,朱傳峰挾持的人,不就是他嗎?
可是怎麼回答呢?
告訴她,朱傳峰挾持的人就是我?
那不直接露餡了嗎?
「沒見過。」周恕說道。
「好了,我要走了,你們不要再跟著我了。」
周恕轉身,抬腳。
「且慢!」
殷無憂喝道,「閣下,朱傳峰挾持的,乃是我大夏朝廷命官,還請閣下告知實情,他是死是活!」
工坊主事也算朝廷命官?
好吧,九品芝麻官也是官。
周恕回頭看了殷無憂一眼,說道,「我再說一遍,沒見過,不知道。」
周恕只想快點離開,殷無憂可是認識他的,耽誤時間久了,別比她看出來什麼破綻。
說完,周恕就要離開。
他一步還沒踏完,忽然破風聲響起,殷無憂凌空一個翻身,落在周恕身前。
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來一把出鞘的長劍,劍尖直指周恕。
幾乎同時,配合默契的幾個除魔校尉,已經占據四方,將周恕的退路全部堵死。
他們雖然不願意動手,也覺得沒有動手的必要,但既然公主殿下出手了,他們肯定不能閒著。
「怎麼?我是犯了大夏的哪條律法嗎?」
周恕眼睛微微眯起,冷聲道,「你們想跟我動手?」
他剛剛收斂起來的刀意,再次勃然爆發,猛烈的刀意,仿佛颶風一般向四面八方吹去。
樹林中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無數樹葉紛紛落下。
殷無憂心中一冷,如此刀意——對面這人,修為只怕猶在自己之上!
這等高手,對大夏又沒有明顯的敵意,照理說,她不應該對對方動武。
說到底,對方滅殺朱傳峰,還算是幫了大夏朝廷的忙。
雖然朱傳峰死了有不少麻煩,但總比他活著逃出大夏要強。
但是現在,殷無憂無論如何不能放對方就這麼離開!
「我不想與閣下動手。」
殷無憂搖搖頭,正色道,「我只是想請閣下留步!」
「只要閣下告知朱傳峰挾持之人的下落,無憂立馬讓開!」
殷無憂一臉堅決,看她那樣子,如果得不到她想要的信息,她是絕對不會讓開的。
「你以為,就憑你們,能攔得住我?」
周恕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不過表面上還是冷冷地說道。
「閣下修為深不可測,無憂或許不是對手。」
殷無憂沉聲道,「但阻攔閣下一段時間,想來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們並非孤軍作戰,此地距離京城不遠,只要他們堅持一段時間,自然會有援兵到來。
「小丫頭,自信是好事,但自信過頭,就不是好事了。」周恕哈哈一笑,「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看樣子,你是沒有受過什麼挫折吧。」
「今日老夫便勉為其難,教教你人生的道理。」
「不吃點苦頭,人是長不大的。」
周恕仰天狂笑一聲,一副狂妄的樣子,他一步跨出,肩膀上的秋水雁翎刀,沿著一條玄奧無比的軌跡,向著前方劈去。
殷無憂並無驚慌,她本就全神以待,見周恕長刀劈來,她手腕一抖,手上那把長劍,斜斜向上撩去。
秋水雁翎刀,不過是一把制式兵器,她手上的長劍,卻是地品兵器。
殷無憂自信,只要兵器碰撞,就算對方修為和自己相當,他手上的秋水雁翎刀,也會被自己直接削斷。
眼見兩件兵器就要發生碰撞,忽然周恕身形一晃,刀鋒沿著劍身削向殷無憂的手指,既避開了劍鋒,也順勢反攻。
殷無憂眉毛一挑,後退半步,劍法展開。
說時遲,那時快,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已經交換了數招,這數招快若閃電,兩件兵器,竟然都沒有發生任何碰撞。
數招之後,周恕前進三步,而殷無憂,後退了三步。
幾個除魔校尉,甚至都來不及出手幫助殷無憂,其實他們也看得分明,他們就算出手,也幫不到殷無憂。
殷無憂是三品宗師之境,都落入了下風,自己這些人,修為最高不過武道五品,怎麼幫?
「小丫頭,感覺如何?」
周恕聲音嘶啞地笑道,他運用內勁改變了聲帶的肌肉,裝出一個蒼老的聲音。
「再不讓開,老夫可要動真格的了,到時候,怕你這小丫頭,會承受不住。」
殷無憂表情凝重,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對面這人的對手,對方僅僅憑藉一把制式兵器,就能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這份修為,絕對遠在自己之上。
但是——
殷無憂抿抿嘴唇,有些倔強地開口道,「請閣下告知被朱傳峰挾持之人的下落!」
她長劍豎在身前,表情堅決無比。
周恕心頭微微一動,殷無憂為了知道自己的下落,這麼拼的嗎?
她這麼做,值得嗎?
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工坊主事啊,她難道不知道,再不讓開,她可能會受傷的嗎?
周恕眯起眼睛,忽然,他身形猛地前沖。
殷無憂眉毛一挑,對面這人,想直接繞過去?
眼見周恕一個之字形,朝著自己身後繞去,殷無憂沒有猶豫,長劍迴轉,朝著周恕露出來的後背刺了過去。
「叮——」
兩聲脆響幾乎同時響起,仿佛變成了同一聲一般。
殷無憂只感覺一股大力傳來,蹬蹬噔地連退幾步,她手臂發麻,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長劍。
她心中有些驚駭,沒有鬧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抬頭看時,只見那個剛剛壓得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神秘高手,周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而他的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之內的身影。
那個黑袍身影,手上提著一把漆黑的短劍,劍鋒也是漆黑無比,看起來異常的詭異。
眼見那黑袍身影的站位,再聯想自己剛剛站立的地方,殷無憂一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剛剛那黑袍身影在她背後想要偷襲他,那神秘高手前沖是為了救她!
人家救了我,我卻刺了人家一劍!
殷無憂感覺心中亂做一團,一是擔心周恕的安危,一是因為對這神秘高手的愧疚。
心情混亂之下,殷無憂並沒有注意到,淡金色的光芒之下,她剛剛刺中的地方,不過露出了些許血跡,傷口甚至已經痊癒了。
「你是誰?」
一個縹緲仿佛幽靈一般的聲音從那黑袍身影的口中發出。
周恕眯著眼,盯著對方,冷冷地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一個大男人,背後偷襲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
「殺得了人,便是好本事。」
那黑袍身影冷笑道,「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不是我的目標,你可以走,我不殺你。」
「殺我?」
周恕仰天哈哈大笑,「藏頭露尾之輩,想殺我,你也得有這個本事!」
「你也配說我藏頭露尾?」
黑袍身影諷刺道。
周恕:「……」
好吧,他忘了自己也蒙著臉呢。
不重要,就算我蒙著臉,也比你這傢伙強!
「背後傷人的人,不配用劍!」
周恕冷冷地說道。
他緩緩地抬起手上的秋水雁翎刀,刀意沖天而起。
「小丫頭,你們先走,不要在這裡礙著老夫出手!」
周恕腳下重重一踏,轟隆一聲,地面劇烈振顫起來。
在眾人眼中,周恕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把刀,無盡的氣機集中到他的身上,天上的星月,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閣下——」
「姓周的小子沒事,走吧!」
周恕朗聲道,他人隨刀走,劈向了對面那黑袍身影。
殷無憂臉色變了幾變。
「你們幾個先走——」
殷無憂那句我留下幫忙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周恕大聲道。
「不相干的人在場,你我也戰不盡興,換個地方打!」
那黑袍身影瞳孔收縮,似乎也想到了什麼,點頭道,「正有此意!」
他足尖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
周恕腳下一踏,也是躍上一棵大樹。
殷無憂正要追趕,一道刀光從天而降,阻住了她的道路,等她落回原地之後,周恕和那黑袍身影,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