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意識中的劇院

  李樂平沒有遮遮掩掩，直接大方承認了。

  他在試著激怒這個借愛莎屍體之口說話的人。

  因為眼下的愛莎也好，這些站在走廊上的人也罷，都只是一群被懸絲操控的傀儡，相當於是鬼奴，並不是靈異的源頭。

  若是想要徹底結束眼前的事情，就必須要想辦法將這個牽著細線的傢伙找出來。

  又或者說，要想辦法將他逼出來。

  不然的話，李樂平就只能像是一個正在觀看人偶戲的觀眾，看著眼前眾多的提線木偶，卻始終找不到操控人偶的人偶師。

  只有把提著線的人偶師幹掉，這場以活人為人偶的人偶戲才會停下。

  「好，很好，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時，愛莎再度開口了，畫著精緻妝容的死人臉上洋溢起了一抹微笑，看起來尤為陰森詭異，語氣也變得有些激動。

  說話之時。

  一根不知從何處伸來的細線突兀地出現在了李樂平的頭上，迅速延伸了下來，出其不意地纏繞住了李樂平的一條胳膊。

  也就是在這條絲線纏繞住他的瞬間，眼前的景物突然變得模糊、朦朧起來，視線恍惚了一下，眼前的事物隨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眼前的走廊正在快速消失，猶如褪了色的畫卷一樣變得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另外一幅景象出現在了視線中。

  這裡似乎是某個戲院裡的大禮堂，禮堂昏暗，像是沒有開燈一樣，但是在禮堂的正前方卻可以看到一個紅布落下，裡面打著昏黃燈光的舞台。

  「幻覺？不，不對，是那根纏繞住我的細線正在把我的意識拉到一個特殊的地方。」

  看著眼前逐漸清晰的景象，李樂平意識到了正在發生的事情。

  「怪不得，我說這傢伙的細線都是從哪裡伸來的？看樣子我的思路還是太過保守了，原本以為這些纏著人偶的細線都是從某個鬼域裡面伸出來的，卻沒想到國王組織畢竟是一個籠絡了國外頂尖馭鬼者的勢力，裡面厲害的傢伙絕對不會少。」

  「眼下這個襲擊我的傢伙應該就是一個駕馭了意識類靈異的馭鬼者，而且他還能打破現實與意識之間的界限，把靈異力量從意識之中延伸出來。」

  李樂平沒有抵抗這種詭異地用細線將意識牽扯進來的靈異力量，而是任由眼前的景象發生轉變。

  「人的意識是不可能具備靈異力量的，大部分馭鬼者也不例外，因此只要被拉進這個詭異的戲院裡面，即便是馭鬼者也會在這裡成為一個普通人，這種時候只要有人給他一刀，就等於是摧毀了他的意識，現實中的身體也會隨之變成一個無人操控的空殼。」

  思考的同時。

  戲院的禮堂也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清晰了。

  對於這越發清晰的景象，李樂平並沒有選擇對抗。

  他沒有試圖擺脫這種拉扯自己進入禮堂中的靈異，而是任由意識被拉扯進了這裡。

  因為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真的被自己激怒了，所以才會毫無保留地直接動用這樣特殊的手段殺死自己。

  對於身體能夠依靠靈異維持生命的馭鬼者而言，襲擊意識的靈異永遠是最致命而又防不勝防的。

  「既然他選擇將我的意識拉進這個世界，那就說明他是動真格的了，打算在這個意識的世界裡面把我幹掉。」

  李樂平保持著冷靜，決定跟著這股牽扯意識的靈異進入這個詭異的意識世界。

  如果說對方隱藏在某個意識中的世界，那麼想要將其幹掉的唯一方法就是借著此刻牽扯自己意識的靈異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將其弄死。

  只要成功了，他就可以藉此再幹掉一名國王。

  這樣的收穫無疑是巨大的。

  當然了，意識的碰撞是很冒險的，如果對方駕馭的靈異力量強於他，那麼被幹掉的人就會是他。

  但是，正所謂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李樂平不願放過這次機會，畢竟意識世界的靈異不同於現實中的靈異，一旦錯過了或是引起對方的警覺，對方就很可能因此徹底隱藏起來，李樂平也沒有什麼有效的追溯手段。

  很快。

  眼前的景物像是穩定住了一樣，已經完全清晰了起來，李樂平的身影也來到了禮堂中的一處觀眾席上，而且位置距離落下戲幕的舞台也非常接近，是觀眾席的第一排，距離舞台不過短短數米的距離。

  他像是被強制轉移到了這個座位上，同時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好似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讓此刻的他保持著一個坐在位置上動彈不得的姿勢，眼睛則是看向舞台方向。

  雖然李樂平覺得自己稍稍一用力就能掙脫這種詭異的束縛，但是想要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情的他選擇了靜靜等候，不過眼角的餘光卻是看到兩邊的座位上分別坐著一個人。

  「這地方竟然還有其他人？」

  令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禮堂裡面並不空蕩，而是坐滿了觀眾。

  至少他這一排是這樣的。

  其中一個觀眾的樣子還非常眼熟，正是那個被操控著給何雪硯送去檔案的小嚴。

  此刻，這個叫小嚴的女人就坐在李樂平左邊，身上還穿著工作制服，看樣子也不像是厲鬼，雖然身上的氣息有些陰冷，而且身體仿佛也被強行定格在了座位上，一動不動的。

  但是，她那一雙眼睛卻是在李樂平出現的時候轉動了過來，眼神中流露出些許驚訝之色。

  只是這種活人才能擁有的驚訝並沒有出現多久，仿佛她已經習慣時不時就有人被傳送到這個位置上的事實。

  「沒有死麼？看起來被製成人偶的人的意識是被牽扯到這裡來了，尚在現實中的身體因為失去意識而變成了空殼，成為了一個被馭鬼者提線操控的人偶。」

  李樂平左右看了看，發現小嚴和另外一名觀眾旁邊還有其他觀眾。

  只是這些觀眾的身體都無法動彈，所以無論他們怎麼轉動眼珠，視線都不方便看過來。

  再加上李樂平的存在感不高，所以這些觀眾也沒有留意到他的突然出現。

  可是，他們沒有注意到李樂平，李樂平卻注意到了他們。

  這些被牢牢定格在座位上的人全都穿著工作制服，顯然都是被那根細線入侵了意識，然後被強行帶到此處的工作人員。

  見此情景，李樂平逐漸明白了一些這裡的情況。

  「有意思，我還是C位麼？」

  也就是在這樣一排坐滿了觀眾的詭異座位上，李樂平發現自己的位置似乎是這一排位置的正中間，可以說是剛好對準了舞台的中央。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說話聲打破了李樂平正在觀察情況的專注。

  一個詭異的身影此刻突兀地出現在了舞台落下的紅布後面，被裡面的燈光照映了出來。

  這個人在燈光照映之下，呈現在落幕上的身影非常怪異，像是一個身材消瘦、穿著禮服，而且不知為何彎著一條手臂、前臂向上的人。

  稍稍一看，就能發現這個人抬起的手臂非常恐怖。

  手臂的其餘部位還好，但是從前臂開始，這個人的手臂就仿佛是套了另外一個人的上半身在上面，這個人的個頭看起來跟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差不多，在燈光的倒映之下尤為可怕，好似一個用手臂連接著另外一個人的詭異存在。

  這個身影出現的瞬間，看到他的不只有李樂平，其他的觀眾也看到了這個模樣駭人的身影，頓時眸子一縮，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下意識地就想要逃走，結果卻猛地想起來自己已經被摁死在位置上了，根本動彈不得。

  似乎這些人也是第一次見到舞台上面有人出現。

  「哦，抱歉，我忘了，在這個世界裡面你是動不得，也說不得的。」

  沒有得到回應，舞台上再次發出了聲音。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聲音傳出來的時候，台下的眾人都能看到舞台上那個站著的人毫無動靜，如同一具僵硬的死屍，反倒是那個連接在手臂上的小孩子身影在這一刻不停地活動著，腦袋左右轉動，如同一個失控的人偶。

  「先自我介紹一下。」

  下一刻。

  那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終於活動了起來，他向前走來，好似要走出這個蓋下來的幕布。

  只是在這個人走出來的時候，李樂平卻感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因為這個人在走動的時候，四肢似乎非常地不協調，邁步的樣子顯得非常生硬，仿佛那個連接套在他手上的小孩子並不是人偶，反倒是拿著人偶的他才是真正被操控的傀儡。

  「你可以這麼稱呼我，人偶師，這是我在國王組織里的代號。」

  這一刻，紅布被撩開，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白色內襯，膚色呈現出一種肉色，卻與活人膚色相比起來很假的人面色麻木地走出了舞台的幕布。

  與此同時，那個套在他手上的人偶卻在此刻低下了頭。

  人偶的裝扮非常精緻，上身一套小西裝，還別著一個紅領結，只是不知為何缺了兩條腿。

  出現的瞬間，人偶便用那一雙不真實的眼睛看向了觀眾席的正中間，也就是看向了李樂平這裡，甚至還古怪地轉動了一下眼珠，仿佛是在上下打量著李樂平。

  「好普通的一個人。」

  片刻之後，小孩子模樣的人偶嘴巴一開一合地發出了聲音，好似是給出了一個對於李樂平的評價。

  隨後，他看了看觀眾席上坐滿的觀眾，猶如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一樣，語調都自豪了起來：「就像我所說的，殺人是殘忍而又血腥的，噁心的內臟和腸子從飈出血液的皮肉中流出，這對於藝術而言簡直是玷污，所以我並不喜歡殺人，我只喜歡把人的身體做成人偶，把他們留在最美麗的時刻。」

  當人偶在自顧自地欣賞之時。

  「很邪性的東西。」

  李樂平的目光在人偶與拿著人偶的人身上來回，一時間竟然都無法判斷出來這樣一個好似連體嬰的存在究竟哪個才是厲鬼的源頭。

  人偶盯著李樂平，似乎在此時減弱了對他的限制：「雖然很想現在就將你殺死在這，但是我還有一些事情要確認，所以暫時允許你說話吧。」

  李樂平順著他的話，開了口：「讓我猜猜，你是想要確認我是不是總部的隊長？」

  「聰明。」

  人偶師點了點頭。

  「這很重要麼？」李樂平又問道。

  「當然，我聽說總部的隊長都是頂尖的馭鬼者，雖然你殺了我的妹妹，但是這並不妨礙我把你殺掉，然後將你身體做成人偶的打算，畢竟我製作的人偶雖多，但是卻沒有由頂尖馭鬼者製成的人偶，這未免太過遺憾了。」

  人偶如同在心平氣和地解釋著，隨後竟發出了一聲嘆息。

  然而，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就讓李樂平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真是可惜，原本你只是我計劃上的第二位，但是那群不懂得優雅，一個個如同餓虎吃食、恨不得把骨頭都給舔舐乾淨的傢伙就這樣把我排在第一位的完美軀殼給毀掉了，只剩下一層皮肉，讓我如何將他製作成人偶？」

  人偶師像是在抱怨著什麼。

  「一個個傢伙？你是指其他國王麼？那你說的那個被舔舐乾淨的人又是誰？」

  李樂平目光微動，隱約已經有了猜想，只是不太願意相信。

  「還能有誰？當然是你們派到我們這邊的那位隊長張隼了，真是可惜，他身上的靈異都被其他國王聯手剝離了出去，到我這的時候，就只剩下……咦？你怎麼可以動的？」

  人偶師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李樂平已經神色陰沉地從禮堂椅上站了起來。

  這一幕出現，人偶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張大了開來，顯得很驚愕。

  因為這在他看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這裡可是他的戲院，是他的地盤，是他的意識世界。

  怎麼可能有人可以在自己的意識世界中不受控制？

  「該死的，你這傢伙也不簡單。」

  瞬間，意識到不對勁的邪性人偶臉上露出了兇惡之色，果斷出手向李樂平發起了襲擊。

  禮堂的天花板上，一根根猶如蛛絲般纖細的線齊齊落下，在人偶師的控制下，好似天羅地網一般向著李樂平這邊撲來。

  然而，當這些像是用來操控人偶的細線落下，眼看著就要碰到李樂平的時候。

  靠近過來的細線突然自行潰散了。

  他僅僅只是站在那裡，這些由靈異產生的絲線便如同觸碰到了什麼禁忌的力量一樣，就此消散。

  這樣的現象覆蓋的面積雖然不大，僅限於李樂平身邊的一兩米，但是只要這些絲線無法觸碰到他，上面的靈異力量自然無法向他發起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