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陳錦之的狐狸尾巴
比賽的結果在短暫的統計之後，馬上就要正式公布了。
儘管親臨現場，對於觀眾的熱烈反響有一定切實的體會，但真正要公布結果的時候，蘇成意還是緊張起來。
小鄭倒是表現得很輕鬆，他自詡歷戰無數，判斷絕對不會出錯。
「安啦，陳錦之這次不是前三我吃.呃，我當場把這個手機屏幕吃掉。」
他顯然是準備要說一些更加要命的賭注來著，但收回得很及時。
「嗯。」
蘇成意應了一聲，態度略顯敷衍。
「嘿，這要不是前三啊，那就純黑幕了，稍微有點有眼力見的都能看出結果。」
小鄭嘖嘖感嘆。
「幸好你選了這首歌，氛圍感簡直絕殺。如果不是我母胎單身，我都要感動了。
旁邊這大哥估計都想到三十年前的初戀了，哭得老動情了。
欸，你還是真是神算子啊，還是偵探？這你都能猜到選這種歌，不干經紀團隊可惜了。」
他大力拍了拍蘇成意的肩膀以示鼓勵。
「現在不就在幹麼？」
蘇成意輕飄飄地丟了一句過來，有點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昨晚臨時訂的酒店隔音極差，完全沒睡好。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本來就心情緊張的緣故。
聽著隔壁的死亡搖滾樂，盯著黑暗的天花板發呆的時候，蘇成意想到前生常常吃的某一種藥物。
醫生說有穩定情緒，改善睡眠的功效。
蘇成意遵守醫囑，每晚睡前吃一片。
的確減少了失眠的頻率，只不過隨之而來的是渾身冒虛汗，反應變慢，記憶力衰退等等副作用。
除此以外，穩定情緒這一項藥效，成功讓本來就情感缺失的蘇成意更加感受不到什麼情緒波動了。
前生的他覺得這些副作用都可以接受，因為失眠才是最痛苦的。
如果只有一兩晚失眠，人們可能會覺得無所謂。
但如果是經年累月都要體驗那種整夜整夜合不上眼的感覺，那就可以說是一種酷刑了。
明明很困，大腦卻無比清醒，閉上眼睛之後眼前就是光怪陸離的景象。
只好睜著眼睛發呆，直到晨光降臨，才能擁有一段短暫的半夢半醒的睡眠。
這種情況，是必須要進行藥物干預的，否則人要麼猝死，要麼瘋掉。
現在的蘇成意還記得那種藥物是白色的圓形，不過要他現在再去吃的話，倒是有些不太願意了。
那麼問題來了，他是究竟是怎麼會如此自信地認為前生的自己除了社恐以外，沒有任何心理問題的？
昨晚的蘇成意坐在床前，深刻反省。
這顯然都不能說是心理問題了，簡直是疾病啊。
好在他重生了。
現在的情況比起從前來說，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只不過還是要謹慎行事。
那樣的狀態，光是回想一下，都感覺像是看到了一潭死水，了無生氣。
小鄭瞧著他閉目養神的模樣，也識趣地閉上了嘴，等待著主持人重新上台。
和上一期不同，上一期有一些觀眾都提前離場了，因為不想排隊。
這一期可不一樣，留在現場才能第一時間知道踢館的成敗，知道是誰在第二期就要慘遭淘汰。
——然後去微博上大肆宣揚，享受當瓜主的感覺。
「好的，謝謝大家的耐心等待。
接下來，我們將進入公布排名的環節，請各位歌手站到台前來。」
主持人微微一笑，抬手示意。
站到台前？難道要提前揭面了？
蘇成意睜開眼睛，有些意外。
只見台上被布置了一塊隔板，人站在後面，只會留下一個皮影戲般的剪影。
果然還不到時候啊。
蘇成意揉了揉太陽穴，他同樣希望揭面能晚一點。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陳錦之想要以歌手的身份立足，「蒙面歌王」是最好的台階。
參加完這個節目之後，首先被摘掉的是花瓶的帽子。
畢竟都蒙著面呢，歌聲說話。
愛豆這個身份為她帶來了第一波流量，第一批粉絲，但也帶來了無數的蜚語流言和莫須有的罪名。
八位歌手依次上台，隔板上映出八個剪影來。
蘇成意遙遙一望，就確認了哪個是陳錦之。
從左往右最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她身段太優越了，舉手投足間都自有一番氣質。
因為隔著擋板，所以礙事笨重的頭套被摘掉了，她輕輕甩了甩頭，就連髮絲輕揚的弧度都恰好。
蘇成意想，美人如花隔雲端。
「接下來，我們從第七名開始公布。」
主持人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排名卡，攥著話筒的手緊了緊。
「這種節目一貫的套路了，就非得從最不讓人期待的地方開始公布，可討嫌。」
小鄭略感無趣，又往座椅里窩了窩。
「誒，不過，如果排第七的是那個Vivian的話，連續兩場排名第七，她估摸著就要淘汰了。」
想到此處，他又起了些興趣。
蘇成意想，如果他是節目組的話，會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嗎？
雖然看起來Vivian就是最好欺負的那一位，表現也不佳，被淘汰了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人感到可惜。
但是那樣的話，節目組的平均年齡會不會太大了點？
不知道下一次來踢館的又是誰。
正在思考的時候，主持人已經報出了序號。
「本場的第七名是序號4！」
不是Vivian，而是一位老歌手。
蘇成意回憶了一下，他唱的是一首年代感disco。
這位年紀是真的大了，對於「能炒熱氣氛」「拉觀眾情緒」的情緒顯然有誤會，這樣的歌大家雖然會跟著搖一下，但多數只是湊熱鬧，不會真的給他投票。
怎麼說呢，一把年紀了，在舞台上蹦蹦跳跳也怪不容易的。
「我去，嗚餵嗚餵不會要逆襲了吧？根據我的經驗，不是倒數，那就是上位圈。」
小鄭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不過也有可能是第八。」
想到這一點，他又縮了回去。
沒想到事情還真和他預料的一樣，排名一直公布到第四，才是序號七，也就是Vivian。
這還真算是逆襲成功了，至少不會淘汰了。
蘇成意看向台上，陳錦之旁邊那個位置傳來一聲尖叫，然後就擁抱住了她。
陳錦之後退了一步才站穩，但很快就調整過來，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嗬，這才認識多久？
蘇成意揣著胳膊看戲。
為什麼陳錦之不管到哪裡都能迅速跟人打好關係呢？
101比賽期間也是，即使是林妹妹那種冰山性子，也光速為陳錦之所折服，成功被同化成了全恩妍一樣的姐控，一個喊歐尼一個喊姐姐。
林易水出道到現在總共就發了十來條微博，其中七八條都跟陳錦之有關。
第一條微博就是上次私生那個事情幫忙發聲，接下來則是：
「錦之姐姐的新歌，很喜歡。」
附上新歌連結。
「今晚的電台直播是和錦之姐姐的，歡迎收聽。PS：雙人直播。」
還特地強調了全恩妍不在。
這條的第一個評論就是全恩妍評論的：「我恨你。」
粉絲們在底下哈哈哈哈了兩千多條。
頭一次在微博發自拍也是因為：
「錦之姐姐幫我編了頭髮，好看。」
林易水的人氣算是僅次於陳錦之的高，不過也是粉黑嚴重兩極分化，不像全恩妍這樣路人粉很多。
不過，以這傢伙的性子，恐怕是完全不在乎有沒有粉絲的。
畢竟家裡有錢，媽媽又是著名導演，以後肯定是要走演戲的路子。
對於演員這一行來說，有沒有粉絲並不重要，只要有戲演就夠了。
蘇成意思考，以後陳錦之想要轉行的話，或許可以從林易水媽媽Caroline這裡入手。
她這張臉，就應該出現在大熒幕上。
不然就是浪費。
思索之間，排名已經公布到了第三位。
居然是序號1，第一個出場的那一位。
看來回憶殺的確是好用的招數。
一號歌手上期排名並不樂觀，所以這一期提前開大，也是完成了一次死線脫逃。
如果再不排名靠前的話，可能就被同樣開大招的Vivian反殺成功了。
「那麼，接下來公布的就是本場的第八名了。」
主持人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比賽是殘酷的，但我們相信，他的傾情表演，同樣會通過這樣的比賽而留在我們心裡。
我們的節目，因此而殘酷又美麗。
獲得第八名的是.序號3選手。」
他這話一出，現場一陣唏噓。
蘇成意回想了一下上期的排名，也明白了觀眾席的反應。
此人上期排名第五，並且跟第六名、第七名票差極小，這次又排名最後，那基本上是沒有什麼晉級希望了。
公布完最後一名，主持人又提高音量，終於進入了最後的一二名競爭環節。
「說到這裡，大家應該也都明白，現在是序號2的歌手，與序號8的踢館歌手，進行第一名的最終角逐！！」
跟隨他激動的情緒，現場也突然播放起了激昂的音樂，像是比賽進行到了BO5決勝局似的。
但底下的觀眾們卻沒有如他所願，一起激動起來。
因為大多數人都對答案心知肚明。
全場最緊張的人恐怕只有蘇成意。
「那麼，根據我們的規則，讓我們提前恭喜序號8踢館歌手，踢館成功！！！」
主持人帶頭鼓掌，底下觀眾也跟著叫好，拍手。
這是大家喜聞樂見的場面，以弱勝強，在不被期待的時刻奪得勝利，是古往今來每位觀眾都愛看的戲碼。
「本場比賽的第一名.」
主持人語氣低沉嚴肅，蘇成意凝神細聽。
「是一位男生。」
觀眾席頓時一片譁然，蘇成意皺起眉頭，只有小鄭冷哼一聲。
「別急，等著瞧。」
果然，下一秒，主持人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
「還是女生呢？」
「切！！」
觀眾席又一陣喝倒彩的聲音。
蘇成意懸著的心又落下來，頗有些無語。
「第一名ta就是——」
主持人再次拉長聲調，將眾人的心吊起。
「抱歉大家等一下，我喝口水。」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瓶礦泉水來，嬉皮笑臉地擰開瓶蓋。
蘇成意沒好氣地「嘖」了一聲。
不過也已經有點習慣了。
「你大爺的！」
這行為成功從台下傳來一聲響亮國罵。
暴躁老哥有氣從不憋到第二天發。
「哈哈哈哈哈。」
觀眾席笑聲響成一片。
主持人也繃不住，被水嗆了一口，擺了擺手。
「注意素質，注意素質，咱們這是素質節目哈」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又要借題發揮，扯東扯西講一堆白爛話的時候，主持人忽然加快語速，猝不及防地喊道：
「讓我們恭喜序號8踢館選手，獲得本場比賽的第一名！！！」
場面有了短暫的一秒寂靜，隨後掌聲和歡呼如潮水般響了起來。
蘇成意終於鬆了口氣，低下頭笑了一聲。
隔板之後，陳錦之的影子後退一步，深深鞠躬。
至此，以弱勝強的戲碼，第一場宣告正式落幕。
以無可挑剔的表演，以最盪氣迴腸的方式，以最具有挑戰性的難度。
節目散場。
蘇成意沒著急走，人群在他身旁的過道中排隊離場。
「今天這場真來值了，還好我上周沒買到票。」
「臥槽，兄弟我真的感覺聽了一場會火到幾十年後的表演！」
「踢館的是那個101女團的Iris吧，我靠，實至名歸的第一名，這居然是個愛豆的實力？」
「你不懂，人家是清流。我媳婦就是她粉絲，之前101節目的時候，就跟中了蠱似的，天天監視著我給她投票。」
「嘿，我在微博上發今天的排名結果。你猜怎麼著？一堆人評論罵我來著，說我爆假料博眼球。」
「節目過兩天就播了，看了就知道了，這群人真是閒的。」
「鍵來！」
人群像貪吃蛇一樣緩慢移動著，蘇成意能聽到的對話也就來自不同的人。
不過無一例外，他們談論的中心都是陳錦之。
蘇成意等到場館裡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才站起身來。
小鄭已經歪倒在一邊小睡了好一會兒，蘇成意彎腰把他拍醒。
「怎麼了？哦，走了。」
他打了個哈欠，跟著站起來。
「你先回酒店吧。」
蘇成意看了一眼腕錶，已經晚上十一點過了。
「伱不回？」
小鄭睡得有點發蒙，問道。
「你覺得呢。」
蘇成意慢悠悠地說。
小鄭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他聞到八卦的氣息，瞬間睡意全無，兩眼放光。
「哦！你小子，你不打算好好跟我說說今晚的事兒？！」
「今晚什麼事。」
蘇成意漫不經心。
「嘿，非要我說那麼明白嗎！你等下要找誰去，大小姐還是大明星？」
小鄭笑得賊兮兮的。
蘇成意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眼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聽見。
「這件事我之後會跟你細說。在此之前，請，保持緘默。」
他語氣毫無波瀾，但小鄭卻感覺嗅到了一股濃烈的寒意，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喂喂喂，你可別無差別攻擊啊！我可是你這頭的！」
他迅速舉白旗，表明忠心。
蘇成意「嗯」了一聲，隨手把帽檐往上抬了抬。
「我今晚要去找陳錦之，明天吧。」
「哎喲，真的不能微信聯繫嗎？我今晚真要失眠了！」
「不能。」
蘇成意笑起來，把他往過道上推了一把。
「快走。」
「哎！真是.早知道我就不那麼聰明了，非得猜出來幹啥呀。」
小鄭唉聲嘆氣地走了。
蘇成意看著清潔人員從另一側入場，將座椅把手上的兩個空咖啡杯拿起來，往後台的方向走去。
陳錦之說會在B3出口等他，那邊是工作人員專用的，但她既然這麼說了，就代表沒人會攔他。
事實果然如此，蘇成意步伐邁得理所當然，守在門口的保安像沒看見他似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剛看到亮著「B3」的出口，眼睛就被一雙溫熱柔軟的掌心蒙住。
不用問是誰，她用的還是那一款香水。
北國雪松的氣息縈繞上來，像是在索要一個擁抱。
蘇成意腳步一頓，反手握住來人的手腕，轉身輕車熟路地將她拉進懷裡。
「等很久嗎？」
「剛好。」
陳錦之仰臉看他，眉眼間漾起笑意。
她這話真假無從辨認，蘇成意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只是低頭親了親她眼角的小痣。
「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陳錦之眨了眨眼睛，學著他的語氣說話。
蘇成意笑了起來，又有點好奇地問：
「你怎麼知道我可以走這個出口？我看有保安在攔人的。」
「嗯，你猜。」
陳錦之回答道。
「你提前跟人說了？」
蘇成意猜測道。
陳錦之搖了搖頭，眼裡的笑意有幾分狡黠。
「那是為什麼？」
蘇成意的好奇心又成功被勾了起來。
「因為我猜蘇老師穿得就會很像工作人員啊。」
陳錦之笑得像只狐狸。
「.」
蘇成意成功被沉默了，正想反駁的時候，她忽然「噓」了一聲，示意他看另一邊。
有一行人正從那邊路過，不過兩人處在視野盲區，也不會被發現。
蘇成意就看到那位明星後面跟著的每個工作人員都跟他穿得一模一樣。
襯衫西褲，帽子口罩。
簡直像是無聲的佐證。
陳錦之已經兀自笑得花枝亂顫。
蘇成意自覺失了面子，攬住她的腰將她抵到牆邊，逼近一點，語氣裡帶著威脅。
「真有那麼像工作人員？」
陳錦之裝出一副真的被威脅了的樣子，恰到好處地示弱。
「不像啦。」
有點像在演什麼惡霸強搶民女的戲碼，蘇成意一邊想，一邊很配合地繼續逼問。
「那像什麼？」
「當然是像家屬。」
話音剛落，她就反客為主，傾身咬住了他的嘴唇。
蘇成意被親得有點頭腦發暈，一時間只剩下一個想法。
——陳錦之又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