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和陳錦之睡

  第190章 我和陳錦之睡

  陳錦之緊了緊身上的薄風衣外套,看著對面歪七扭八的三個男生。

  她今天心情其實很差。

  不是因為那個面具上的口紅印,而是看到那個口紅印之後自己的反應。

  那是一種計劃之外的反應,一種完全脫離了自己控制的情緒。

  這對於她來說是從未有過的,所以也是值得重視的。

  陳錦之幾乎都能聽到到自我保護機制在發出刺耳的警告了。

  但她還是沒有及時修正,而是由著自己被情緒牽著走。

  所以才會失眠到了現在,才會抱著「你睡得著嗎?我睡不著」的心態,鬼使神差地點開和蘇成意的聊天框,發過去一句意味不明的:

  「晚安。」

  原本以為對方早就睡了,沒想到他立馬彈了個語音通話過來。

  但那邊的聲音很難形容,她剛把聽筒放到耳朵邊上的時候,簡直感覺要聾了。

  一時間很想問問他是不是在拖拉機上。

  或者是不是在對她今晚的無視做出一些報復行為。

  但她還是沒說話,只是等著他開口。

  「接我一下。」

  對方一副頤指氣使的語氣。

  「.」

  陳錦之無語。

  「接我一下,我馬上到」

  語氣又突然變軟了下來,聽上去不像他平時說話的樣子。

  不太正常。

  陳錦之從床上坐起身來。

  耳畔短暫的一陣風聲過後,旁邊另一個人小聲說道:

  「橄欖路公交口。」

  他跟著重複:

  「橄欖路公交口。」

  知道準確的地址後,陳錦之就掛斷了電話。

  很顯然,這個人喝酒了,而且還沒少喝。

  好在他旁邊還有別人,不是自己一個人在亂跑。

  她站起身來,推開窗戶,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溫度。

  隨後簡單攏了一下頭髮,從衣櫃下面抽出一件比較薄的早秋季節穿的駝色風衣。

  站在公交站牌旁邊等了一會兒,一輛十分顯眼的紅色三輪車就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

  某種程度上和拖拉機也沒什麼區別。

  蘇成意眼尖,還沒下車就看到了她,於是車剛停穩,他就拉開車門跳了下來。

  也不走過來,就站在原地看著她笑。

  陳錦之揣著手盯了他一會兒,再次確定了這人的確是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

  林桐費力地撐著旁邊的大塊頭徐洋,很尷尬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陳錦之同學,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是給你打的電話。

  你那邊方便嗎?不方便的話也沒事的。」

  陳錦之笑了笑,回答道:

  「方便的。我家裡沒人。」

  就是家裡沒人才更危險吧.

  林桐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旁邊站姿很標準的蘇成意。

  「那」

  他話還沒說完,蘇成意就穿過馬路徑直走了過去。

  「伱怎麼來了?」

  他笑吟吟地說。

  距離近了些,陳錦之看著這人亮晶晶的眸子,沒說話。

  「你怎麼來了?」

  他臉上笑容不減,但很執拗,不問明白不罷休的樣子。

  「你叫我來的。」

  陳錦之無奈,只好遂他的意回答道。

  「我沒有。」

  蘇成意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好好好,你沒有。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大半夜睡不著覺,出來遛彎,正好撿到你了。」

  陳錦之輕輕嘆了口氣。

  「是這樣啊!」

  蘇成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立馬轉頭跟對面的林桐揮了揮手。

  「再見,我要被撿走了。」

  「.」

  林桐心裡的警鐘忽然平息了下來。

  瞧著他這智商觸底的樣子,一會兒也幹不了什麼危險的事情。

  陳錦之也遙遙沖林桐點點頭示意,然後就轉身往巷子裡走。

  蘇成意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腳步居然還算得上沉穩。

  不像其他人喝多了之後那般虛浮的樣子。

  月光樹影交錯的道路上,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後。

  「陳錦之。」

  蘇成意忽然出聲。

  陳錦之腳步沒停,只是「嗯?」了一聲。

  「等等我。」

  他視線確實已經不太清楚了,到處都是重影。

  陳錦之的背影在他眼裡也恍恍惚惚有好幾個。

  基本上是憑著直覺在往前走。

  「不行。」

  陳錦之卻丟回來這樣兩個字。

  「為什麼不行?」

  蘇成意皺起眉頭,索性停在原地。

  陳錦之隨著他的動作也停住,轉過頭來衝著他一笑:

  「你身上酒味太重了,我們要保持距離。」

  縱使腦子不太清醒,但她這有理有據的話也成功讓蘇成意愣了一下。

  「好吧。」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還是點點頭。

  於是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好在隔得並不遠。

  陳錦之嘴上說著要保持距離,其實腳步放得很慢,時不時就用餘光瞥一眼後面的拖油瓶。

  生怕他一個腳下不穩,滾到旁邊下水道溝里去。

  走到大門口,陳錦之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門。

  蘇成意順勢靠在門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鑰匙插入鎖孔,「咔噠」一聲,老舊的防盜門被打開。

  陳錦之瞥了一眼旁邊對此沒什麼反應的蘇成意,他眼帘微垂,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安靜的乖巧。

  平日裡那樣散漫驕矜的人,喝了酒居然成這樣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了。

  陳錦之心裡忽然就軟下來幾分。

  她早就知道,不是所有人喝完酒都會變成神經病的。

  但或許是應激反應,一聞到酒味,她渾身上下都在抗拒,下意識的就想逃開。

  「進來。」

  她輕輕推開門,像牧民趕羊一樣把旁邊兀自發愣的蘇成意先趕了進去。

  蘇成意顯然是只服從管理的羊,陳錦之一發話,他就迅速響應了指揮。

  陳錦之跟在他後面走了進來,隨手按亮了客廳的燈。

  眼睛適應光線之後,她才察覺到自家客廳的確不像是可以待客的樣子。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家裡的兩個大人不知接到了什麼消息,急匆匆地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客廳里為數不多的物件紛紛被翻倒在地上,幾乎都要沒地方下腳了。

  臨走之時,或許是怕她餓死,那男人忽然良心發現,留給了她五百元錢。

  可能是準備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了。

  也是真的很巧,要是他們不走,今晚還不知道該怎麼收留這位酒後流浪街頭的蘇少爺。

  那五百塊錢陳錦之並沒有拿,現在還在桌上擺著。

  「坐到這裡來。」

  她指了指客廳里有些千瘡百孔的沙發。

  蘇成意倒沒嫌棄,走過去就安靜地坐下了。

  結果倒是陳錦之見不得這場面。

  她在原地看了幾秒鐘,就轉身上樓。

  下來的時候,她已經脫掉了風衣外套,換回了睡衣。手上還多出來了一床洗過的床單和一個枕頭。

  蘇成意連姿勢都沒動一下,還是她離開之前那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起來一下。」

  她把米色的床單鋪在沙發上,試了一下枕頭的舒適程度,才又拉著他的胳膊讓他躺下。

  蘇成意人躺在沙發上,一雙眼睛卻跟著她轉。

  陳錦之被他看得有些無奈,在沙發旁邊蹲下來,與他平視。

  「怎麼了?」

  蘇成意沒說話,他往裡面挪了挪,然後拍了拍身邊騰出來的空位置。

  「.」

  陳錦之有些想笑,起身坐到他旁邊。

  「難受嗎,會想吐嗎?」

  她的手指撫上前,輕輕撥弄了一下蘇成意額前的碎發。

  男生的頭髮長起來真是很快啊,陳錦之想著。

  前段時間剛剪過的額發又長長了一截,此時正散亂著,隱約擋住了他清秀的眉眼。

  陳錦之的手指往下移,虛虛描摹著。

  「不會。」

  蘇成意很誠實地回答。

  他現在除了頭暈沒什麼別的症狀,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喝醉的。

  醉了的人應該是不省人事,亂吐一地,或者四處發瘋才對。

  從剛剛開始桌上就隱約有什麼「咕嚕嚕」的東西在響,直到現在才「滴」了一聲。

  蘇成意心裡好奇,撐起胳膊起身想看看。

  陳錦之輕輕一推,他又仰躺了下去。

  只覺得沙發旁邊的重量一輕,她站起身來了。

  蘇成意側過頭看,陳錦之正拔掉熱水壺的插頭,往盆里倒水。

  水蒸氣蔓延出來,將她整個人的背影籠罩在繚繞的煙霧裡,瞧著有些虛幻。

  蘇成意看得有些發怔,一時出了神。

  陳錦之端了一杯溫熱的檸檬水過來,遞到他嘴邊。

  醉酒的蘇成意可以用溫馴來形容,他順從地把杯子裡的檸檬水一口一口全喝完,臉上的表情和推數學公式的時候一樣認真。

  等到陳錦之把杯子撤走的時候,他才抬起臉來慢吞吞地說:

  「酸。」

  喝完了才知道說。

  陳錦之被逗得有些想笑,抬手把旁邊的毛巾敷到他臉上。

  隨後捲起毛巾,動作細緻地幫他擦臉。

  她的手指帶著毛巾從額頭一直滑到頸間,蘇成意忽然想到兒時逗弄過的那隻懶洋洋的狸花貓。

  以及它的尾巴輕掃過手背的感覺。

  反覆擦了幾次,陳錦之又托著他的後腦勺讓他好好躺下。

  這才站起身來,去到洗手台上把毛巾搓洗乾淨,晾到陽台用竹竿支起來的空空蕩蕩的晾衣繩上。

  時間已經凌晨了,橄欖區的小巷裡安靜得只能聽到蟬鳴聲。

  陳錦之站在陽台等了一會兒,直到月亮從密集的雲層里鑽出來,皎潔的光輝重新灑落,才又走回房間裡。

  沙發上的蘇成意閉著眼睛,呼吸很平穩,像是已經睡著了。

  只有微微顫動的睫毛彰顯著他其實還醒著。

  沙發很窄,但剛剛自己坐的位置還完整地保留著。

  陳錦之看著面前已經恢復了往日安靜模樣的人,眼神稍微停留了一會兒。

  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還是好好休息吧。

  沒曾想她才剛剛一轉身,腰身就忽然被人一把摟住,不由分說地,帶著她一齊倒在了沙發上。

  家裡的這個木質沙發很劣質,隱約有一點凸起,磕到她右肩。

  陳錦之吃痛,但忍住沒叫出聲。

  只是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的罪魁禍首。

  兩人的距離拉得很近,灼熱的氣息混合著酒氣撲面而來,但因著他身上本來的肥皂味道,倒也不太難聞。

  曖昧的只是距離,而不是現在的氣氛。

  因為蘇成意的眼神里清澈乾淨,沒有什麼雜念,似乎並不覺得兩人這樣的姿勢有什麼不對勁。

  「你磕到了嗎?對不起。」

  他手上沒鬆開,只是調整了一下角度,好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蘇成意。」

  兩人呼吸可聞,被他身上的溫度帶得一陣燥熱,陳錦之無可奈何地出聲。

  「嗯?」

  蘇成意眨了眨眼睛,有問必答。

  「鬆開。」

  有問必答,但是不會聽話。

  她嘗試著挪動了一下腰肢,依舊被他箍得很緊,根本動彈不得。

  只好嘆了口氣,抬起眼睛看他,

  「你要幹嘛?」

  「你可以和我說會兒話嗎?」

  聽了他的要求,陳錦之一時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但轉念一想,算了,和酒鬼置什麼氣。

  要怪就怪自己引狼入室。

  所以她只是討價還價道:

  「那你先放開我。」

  「你就這樣講話。」

  「不。」

  眼看陳錦之態度堅定,蘇成意也不再反駁,甚至閉上眼睛又湊近了一點。

  鼻尖縈繞著她發間的香氣,好像有點陌生。

  蘇成意鬆開箍在她腰間的手,抓住一縷發尾,開口問道:

  「你換香水了嗎?」

  陳錦之瞧著他認真的神色,忽然傾身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只是洗髮水的味道。」

  「不是要我和你說話嗎,你想說什麼?」

  蘇成意想了想,搖搖頭。

  「我不知道。」

  「那就不用說了。」

  陳錦之睫毛扇動了兩下,微微低下頭來。

  她雙手圈住蘇成意的脖頸,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貼身的單薄睡衣和交纏糅合的氣息蠶食著酒後本就為數不多的理智。

  陳錦之的一雙桃花眼在這時候顯得波光粼粼,是極度蠱惑人心的存在。

  正在這時候,校服口袋裡忽然一陣震動,本就心懷鬼胎的蘇成意瞬間被嚇得一哆嗦。

  陳錦之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好像那電話就是她打來的一樣。

  兩人依舊是貼面而臥的距離,蘇成意騰出一隻手來,向下摸索。

  酒精使人反應遲鈍。

  不知碰到了什麼,陳錦之「嘖」的一聲,一把抓住他作亂的手。

  隨後替他把左邊褲兜里還在震動的手機拿了出來。

  蘇成意費力地接過手機,來電顯示是何悟非。

  「餵?」

  「喂,蘇成意,是你嗎?」

  何悟非嘶啞的聲音染上幾分焦急。

  「是我!」

  「你發的消息是什麼意思?怎麼又突然不回復了。出什麼事兒了嗎?」

  何悟非把他發的語音翻來覆去聽了好幾遍,愣是沒明白什麼意思。

  回復過去的消息又都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他不禁腦補了一出大戲,比如蘇成意是被綁架了,剛剛發的亂七八糟的消息其實是在求救。

  何悟非這樣一說,蘇成意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啊,一開始不是說想要去何悟非家裡住嗎?

  那自己為什麼跑到陳錦之家裡來了?

  蘇成意兀自發了一會兒愣,另一邊的何悟非都快急死了。

  「餵?還在嗎,什麼情況?你現在在哪?」

  一邊的陳錦之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道:

  「我是陳錦之,他沒事,只是喝了點酒,現在和我在一起。」

  何悟非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消化她這句話的信息量。

  於是一旁沉思中的蘇成意也跟著恍然大悟。

  「對!我和陳錦之睡.」

  他話還沒說完,陳錦之「啪」地一下奪過他的手機按了掛斷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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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要和陳錦之睡(bushi)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