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靳擇琛大步向前走著,蔣楠在後面跟著一句話都不敢說。

  完了,完了,這次真沒好日子過了。

  就這樣想著,誰知靳擇琛忽然停下腳步,猛地轉頭看向他。

  蔣楠整個人差點撞上,反應迅速的往旁邊跳了一步,才堪堪讓本就岌岌可危的上下級關係沒有跌到冰點。

  雖然也沒什麼下線可跌。

  靳擇琛臉色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來,「你不是確定了她來嗎?人呢?」

  蔣楠邊悄悄擦腦門上的汗,邊結結巴巴的說:「確……確實,有,有航班消息。而且也肯定是出站了的……會不會是,沒……沒看到?」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沒底氣,他剛剛可是跟著靳總把那點校友一個個扒著座位看了個遍。

  就差沒找女廁所了。

  可那座位上都是貼著名字的啊,夫人的位置就安排在了靳總旁邊。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沒人來啊……

  蔣楠心虛的輕咳了一聲,「不如……我托,托人去女廁找找?」

  靳擇琛額間抽了抽,深吸了一口氣。

  蔣楠適時的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同時想著,我這都出的什麼餿主意。

  下一秒,靳擇琛像是無計可施一般,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趕緊去。」

  靳擇琛一個人走向停車場,路上看著似乎一切都沒什麼變化的校園,難得的有點感慨。

  當年他一個人和老頭子勾心鬥角,一邊想著怎麼能保護好自己,一邊想著如何奪回股權。

  所以那那幾年他一直都裝作無心學業,更無心事業。可轉頭又要偷偷的血,每一天都活的很累。

  甚至連學校都考到了離臨城兩千多公里的海城,其實是避難的。

  來海大後,他多少放鬆了些,可是又不確定有沒有老爺子的耳目在。

  他依舊活的小心謹慎,一次偶然的機會知道沈安瑜竟然也來了海大,他多少有些吃驚。

  在異地他鄉,看不到的危機下,遇到一個還算熟悉並且相對信任的人,多少能讓人感到放鬆和安慰。

  一來二去,他們似乎熟了不少。

  其實沈安瑜說的不對,從一開始她就是能給他信任的那個人。和她結婚,即使目的不純,可……也不是隨隨便便的。

  靳擇琛嘆了口氣,恍然發覺他們兩個人甚至都沒一起逛過校園。

  他們沒能一起做過的事又何止這一件。

  倏地,背被什麼大力撞了下,不疼,卻讓他從想念沈安瑜的那種情緒里脫離出來。

  這個意外的插曲讓他心情更加不好,不好到甚至連紳士風度都不想要,一步不停的邁步繼續走。

  「安虞!」女生略帶驚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沒事吧?」

  靳擇琛腳步猛地一頓,連呼吸都近乎停滯。像是失而復得後的難以置信,整個人有些僵硬的轉過身來。

  可當他看到摔倒在地上的人時,就像自己一顆歡喜的心也瞬間摔到地上。這種雲泥落差讓他有些無所是從。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撞到人都不知道道歉的?」

  「小美,別說了,是我沒看路撞的人家。」安虞沒來得及站起來,她逆著光仰頭看著面前的男人。一雙腿筆直有力,包裹在西裝褲下,顯得更加具有噴薄的張力;腰細肩寬的簡直是人間極品;

  在往上,是那絕美的臉,緊斂的下頜,立體的五官,像是天神一樣。

  只不過面容有些冷峻駭人。

  安虞下意識的有些怕面前的男人,卻又忍不住被他吸引。

  正想著自己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便聽男人先開了口,「抱歉。」

  聲音微啞,磁沉,好聽的能讓耳朵懷孕。

  「不,不,不是,是,是我,我先撞,撞的你……」安虞眉頭狠狠的皺了下,暗道自己沒用,竟然緊張的都磕巴了。

  她的臉漲的通紅,滿臉的嬌羞,狠狠的咬了下唇,才勉強的把一句話說順,「對不起。」

  靳擇琛臉色露出詫異又恍然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了和沈安瑜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也是這樣,說話結結巴巴的,甚至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以為她有點結巴。

  紅著臉,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小結巴。

  可他為什麼,沒能早點發現呢。

  原來那麼早,他的小魚就喜歡上他了。

  從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了啊。

  「靳總,怎麼了?」

  蔣楠在女廁門口,好不容託了一個女同學進去找人。他在外面等著,差點被人誤以為是變態。

  沒想到一過來,剛想著怎麼說才能委婉點,不立刻被炒魷魚,就又看到了這樣一幕。

  靳擇琛眉頭微皺,對著蔣楠側了下頭,「去扶起來。」

  蔣楠愣了下,照做。和另一個女生一起把人扶了起來。

  安虞站起來後,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了男人面前。紅上還帶著紅暈,手握的緊緊的,像是再給自己打氣。

  聲音空靈悅耳,可此時卻帶著些緊張的微顫,「謝謝,還有,實在抱歉。」

  靳擇琛點了下頭,視線卻看向了蔣楠,理都沒在理她的直接問,「怎麼樣?」

  蔣楠硬著頭皮,搖搖頭道:「還是……沒找到。」

  靳擇琛眸光微動,下頜緊繃,什麼話都沒再說,扭頭邊走。

  只不過周身都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安虞嚇的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如果說剛剛這個男人只是冷峻的話,那現在就像是一塊前年寒冰。

  但是真的好迷人哦。

  蔣楠暗自叫苦的跟了上去。

  直到兩個人都走的沒影兒了,安虞還在直勾勾的看著那個方向。

  「安虞,幹嘛呢,再不走那家店要關門了!」

  安虞眼波流轉,喃喃道:「小美,你知不知那個人是誰啊?」

  「不知道,不過今天是校友會,看他這一身西裝革履的,應該是哪個有成就的學長吧。」小美不在意的說,隨後拉著她催促道:「趕緊走了,一會我還要去圖書館。」

  靳擇琛半靠在車邊,指尖捏著支煙。只是點燃了,也沒抽,眼皮低垂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蔣楠站在不遠處,一時間有些躊躇。

  空氣有些安靜,安靜的有些壓抑。

  「靳總,我記得海大好像禁菸吧。」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斜插進來,打破了此時詭異的寧靜。像是老朋友開玩笑般,「怎麼,畢業沒幾年就把校訓給忘了?」

  靳擇琛抬眸,看著面前這個完全陌生的人,不動聲色的將煙掐滅。蔣楠在一旁小聲提醒著,「津城AKOIO孔斯棲。」

  蔣楠看過這次校友會的邀請函,所以在查沈安瑜航班消息的時候,多留意了一眼。

  靳擇琛站直身體,看著孔斯棲聲音有些懶的說:「孔總教訓的事,是我一時想事忘了。」

  孔斯棲忽的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靳總貴人事忙,我理解。有時間去津城玩啊,我做東。」

  靳擇琛略微頷首,「一定。」

  孔斯棲點點頭,熱情的有些讓人招架不住,「靳總怎麼來的,我叫了車,送你一程?」

  他說著,還指了指旁邊聽得那輛黑色商務車。

  靳擇琛眼尾微揚,順著他指的方向,盯著那輛車看了幾秒。隱約覺得似乎在哪見過。默了半秒鐘,隨後笑道:「不用了孔總,開車來的。晚上有個宴會,公司里那幫人瞎弄著玩,要是孔總沒事可以一起過來玩玩。」

  孔斯棲眉眼間全是惋惜,像是不能參加這個晚宴損失了八個億一樣。遺憾道:「真是不巧,今晚我就要趕回津城,不然一定參加。」

  靳擇琛將面子功夫做足,「那改天。」

  「一定。」孔斯棲點點頭,又忽然強調了一遍,「我是真心邀請靳總來津城玩,到時候我做東好好招待。」

  靳擇琛愣了下,總覺得有哪不太對。不過他面上沒露出半分,輕笑道:「那我就先謝過孔總了。」

  「那改天見。」他說完,轉身走去。

  待孔斯棲走遠後,蔣楠低聲問,「靳總想招攬他?」

  靳擇琛斂起眸子,臉上再無半點笑意,「銘銳涉及的業務很廣,但是時裝方面並不是頂尖的。如果有可能,和AKOIO合作不是一件壞事。」

  他說著,像是想到什麼,聲音略微低沉,「她好像也一直對這方面感興趣,到時候……」

  蔣楠沒太聽清,愣了下問,「什麼?」

  靳擇琛輕嘆了口氣,「沒什麼,走吧。」

  孔斯棲上車,關上車門。眸子看向窗外,笑的有些不懷好意,「走吧,去看看我們沈設計師怎麼樣了。」

  沈安瑜被接走的時候,她正在一個人玩著縫紉機,讓旁邊一個老師傅教。

  她低垂著眸子,齊肩的短髮被她捋到了耳後,露出半張白皙小巧精緻的側臉。雙腳踏著縫紉機腳踏板,一隻手隨著走針的頻率慢慢扶著布,一臉的認真。

  孔斯棲站在一旁,沒打擾她。直到她將最後一針縫完,才慢悠悠的開口,「你猜,我剛剛在學校遇到誰了。」

  最後一針走完,還要鎖針。沈安瑜被忽然出現的這聲驚住,手一抖,最後一個鎖針便跑了偏。

  本是工整的走線毀在了最後這一步上。

  沈安瑜卷翹的睫毛眨了眨,掩蓋住了她的情緒,只說:「你見到誰,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孔斯棲環著胸,一臉誇張的看著她,「我見到邱主任了,怎麼說也是你的授業恩師,你不會這麼不講情分吧!」

  聽他這樣一說,沈安瑜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還未來得及把這口氣喘勻,就又聽孔斯棲故意拖長了調子,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還是你說……你以為,我見到了誰?」

  沈安瑜沒抬頭,拿起一旁的剪子將線剪斷,像是沒聽到他剛剛的話一樣,問道:「邱主任最近還好嗎?」

  「我還真碰到他了,他要邀請我去參加他們公司的酒會——」孔棲不緊不慢的說著,同時認真的觀察著沈安瑜的神色。

  沈安瑜放剪子的手頓了下,剪子的尖頭剛好對向孔斯棲。

  「如果不是怕你尷尬,我還就真答應了,好見識見識銘城集團的手筆。」孔斯棲不著痕跡的側了下身,將她手裡的剪子拿走,放回旁邊的木桶里。仍舊笑吟吟的說:「聽說銘城集團的酒會,每次都是用至少五萬一瓶的酒,是不是真的?」

  沈安瑜站起身,神色淡淡道:「不清楚,沒參加過幾回。如果你想,現在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我自己回津城。」

  她說著,同時站起身,將手裡那件縫壞了的樣衣隨意的放進他懷裡,「送你了。」

  說完又和旁邊帶她的那位師傅道了謝,隨後扭頭邊走。

  孔斯棲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樣衣,認真點評道:「縫的還不錯,在AKOIO能排前三十吧。」他說著,快走了兩步追了上去,「哪能讓女員工自己回去的道理,這也太沒風度了。」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全AKOIO的純手工師傅只有二十九人。」沈安瑜側頭瞥了他一眼,又說:「孔總的風度我無福消受,我就不耽誤您去參加酒宴了。多喝一點,爭取喝到他傾家蕩產。」

  「哇——」孔斯棲誇張的叫了聲,「這麼恨他呢,不過……你有點高估我的酒量了。靳擇琛的家產,哪怕把世界頂級好酒順著喝上幾百遍,都應該是沒問題的。」

  沈安瑜站住,直直的看著他。

  孔斯棲摸了下鼻子,笑的頗有些靦腆,隨後不要臉的說:「安瑜,你不要這麼看著我,雖然你我都知道你的心意,但你這樣看我看的,我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

  「……」

  沈安瑜深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像是後面有什麼神經病在追她。

  靳擇琛看在車裡閉目養神,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老爺子這段時間病了,公司里有些人又開始不□□分。他最近這段時間沒怎麼休息好,昨天夜裡開了個跨國會議,沒睡兩個小時便來趕飛機。

  津城的航班,AKOIO孔斯棲,時裝……

  靳擇琛像是想到什麼,忽然睜開眼,吩咐著蔣楠說:「去查查安瑜是不是在AKOIO工作。」

  蔣楠心領神會,有些驚訝道:「您是說……」

  靳擇琛微微坐直身體,淺色的眸子有些發亮,「如果查不到,就看看蘇家那邊最近有沒有和誰聯繫過,AKOIO這種給相當於副經理職務的員工安排的公寓在那,這些方面入手。」

  「是!」找了這麼久,屢戰屢敗,現在有了新的方向,蔣楠都覺得很受鼓舞。

  車子逐漸開出校園,在路過小吃街的時候,靳擇琛突然開口,「停一下。」

  「怎麼了?」蔣楠打著方向盤,靠邊停靠。見這周圍都是小吃,忍不住說:「靳總您餓了?我們這就去酒會,不如……」

  「不是,你在這等會。」靳擇琛說著,直接推門下了車。

  蔣楠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便見他們靳總驚的徑直走進了一家牛肉粉店裡。驚的他下巴都差點掉下來,靳總不是從來不吃這些街邊食物的嗎?

  今天是周六,學生放假了沒什麼時間概念,儘管現在不是飯點,還是有不少人坐在店裡。

  靳擇琛這一身西裝革履的,看著就和整個店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先生,您要吃點什麼?」店裡的老闆親切的問到。

  靳擇琛抬頭看了眼釘在牆上的菜單,以前八塊錢一碗的牛肉粉現在變成了十二塊一份。

  他這才恍然發現,原來什麼都變了。

  沒想到他第一次請她吃飯,他們確認關係後的第一頓一起吃的飯,竟然是僅有八塊錢一份的牛肉粉。

  靳擇琛嘴角勾起抹自嘲般的笑,對著老闆沉聲道:「兩碗牛肉粉。」

  作者有話要說:我馬上沒有存稿了

  馬上了

  救救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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