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重重封鎖,越往內,方知信越是感覺大腦一陣刺痛,已經好久沒有過那種被執念刺痛的感覺了。
雜亂的聲音交織在耳邊,她窺見了被暗藏在帷幕之下的場景。
無盡的荒涼麻木,靈魂被困於肉體無法吶喊的痛苦,自我意識被壓制破壞的哀嚎。
方知信扶著牆壁遮蔽著眼睛,手掌下黑色的眼眸已經變成了金色。
小暗,這裡究竟有什麼?!
小暗:地下…有一座城,裡面全是人…
元素精靈罕見的卡了一下。
知信,做好心理準備,那裡不是一個好地方。
杜若加了一個祝福,擔憂的看向臉色驟變的方知信:「裡面的情況很糟糕嗎?」
「不止糟糕,做好心理準備。」方知信眼底的金色退不下去,臉色都白了一個度。
「地下有一座城!」
聽到地下城三個字,洛安麻木的靈魂似是被驚擾了一般,抖動了一下。
「地下城?」褪下粉刷匠裝備的路遠神色一厲,「你的意思是他們建了地下城,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豢養人?」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上前。
正想說什麼,就看到方知信似是摸索到了什麼,瓷白的骨刀猛地扎入不可察覺的縫隙。
方知信神色一厲,金色的眼中划過一抹亮光,按著刀柄一刀斬開隱藏的暗門。
鋒利的刀光讓一眾人下意識的後退,唯有帶著一貫微笑的洛安,橙色的瞳孔似是被照亮了一瞬。
寂靜的通道內,只有腳步落在鋼鐵上發出的咚咚聲,清脆又給人一種渾身發冷的感覺。
走出通道,幾人疾行的腳步停下,龐大的地窟映入眼中,枯骨和腐朽的鋼鐵倒在四處,整個地下都是安靜的,就好像已經死去一般。
沉悶的空氣中略微搖擺著幾點燈光,渾濁的燈光像是已經死掉的希望,唯有激不起波瀾的沉悶苦澀。
明明發著光,卻依舊什麼都照不亮。
萬千地底洞穴像是一張張無聲哀嚎,而又無比麻木的臉。
刺目又驚悚。
這裡的人,不,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帶著編號的行屍走肉萎靡的待在地上,活著,可也僅僅只是活著。
跟上來的洛安腳下生根,佇立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麻木的瞳孔中倒映著寂靜的城。
「豢養公民,買賣人口……那群狗東西,比我想像的還要滅絕人性啊。」
說著方少離直接從高處一躍而下,晃了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人。
「喂,清醒一點。」
方少離表情難看:「嘖,就沒有還有自我意識的人嗎?那群傢伙到底對這些人做了什麼?」
白越風彎腰拔出地里腐朽的鐵器,上面鐵鏽斑駁,但依稀能看出是一把刀。
「有人反抗過,但顯然失敗了,這些裸露的骸骨,恐怕就是那些人了。」
鍾安環顧四周,這裡的人相貌都不差,像是一張純白的紙,至於繪製成出什麼顏色,不是他們決定的。
被杜若搖晃的人懵懂的抬起頭,公式化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嚇得杜若後退一步。
人來人往,像是看不到他們一樣,寂靜的城裡,他們就像不和諧的音符,想激起昂揚的樂章,但卻少了那根弦。
方知信佇立在白色的骸骨面前,耳邊是吶喊。
「必須要反抗,否則我們以後的孩子連看到藍天的機會都沒有!」
「憑什麼是我們?」
「因為天權內部有人能預言,他們預言到他們的基業會被克里希家族的後代摧毀。」
「預言到克里希家族會出現一個天賦卓絕者,能夠控制他人。」
「他們要把克里希家族牢牢掌控在他們手裡,如果…如果…我們沒活下來,一切就交給你們了。」
附著在白骨和兵器上的執念展現著不為人知的真相,跨越時間傳遞著不肯後退的意志。
方知信念著:「克里希。」
麻木的人群一頓,像是聽到了什麼魔咒一般,機械的轉頭看向幾人,洞窟內的人帶著沉重的鐐銬走出,一群人也不說話,就這麼看向說出那三個字的黑髮少女。
方少離警惕著那些人,嘴裡問道:「知信,你剛剛說了什麼,這些人的反應好像不太對。」
方知信撿起地上的白骨看向洛安:「這裡的人,是克里希家族的,這些白骨和兵器是他們反抗過的證明。」
「天權預言克里希家族會毀滅他們的基業,洛安,那個人可能是你。」
「克里希……」
一聲喟嘆從角落傳出,一個垂垂老矣的人癱坐在地上,身上被鎖鏈束縛著。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克里希啊…可是晚了,沒人逃的出去,也已經沒人想逃出去了。」
這些麻木不堪的靈魂,已經生不出逃出去的心,在一批批反抗者被當眾處刑,在一次次洗腦中,這個民族恐怕也就只記得克里希三個字了。
杜若也開始頭疼:「人群太龐大了,而且他們沒有求生意志了,這要怎麼救。」
滿目荒涼中,那些佝僂的背影,麻木的眼睛,就連小孩都沒有絲毫活人該有的活力。
老人搖頭:「救不了,也沒有救的價值。」
一群等死的人而已,活著也只會被當成繁衍的機器而已。
白越風敲了敲兵器,上面的鏽跡脫落,內里卻依舊留存著一抹鋒利:「蔫了吧唧的真難看啊,那些死去的人可不是為了讓你們像死屍一樣活著,才去反抗的。」
方知信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洛安,控制這些人,有讓他們動起來,出去再說!」
聽到控制二字,老人驀然望向洛安,像是沙漠中行走的人,終於看到了渴求的綠洲。
「是你…你就是預言中的人,你就是能毀滅天權基業的人!」
死氣沉沉的視線集中過來,洛安麻木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預言……」
「預言個屁!」
少女清脆的厲喝壓下剛剛詭異的氛圍,她沉著臉說:「克里希一族因為預言差點滅族,你們卻反過來要去相信那個預言?」
「別太可笑了!」
鍾安冷冷道:「你們該記住的是這一地的骸骨,而不是把希望放到敵人的預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