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謠也不知道柳億一到底送沒送那面錦旗,只是很快,柳億一受傷的消息就徹底取代了她和張仲洵的車禍事件,傳的沸沸揚揚,最後不得不讓她本人出來闢謠。閱讀
網際網路的忘性比大家想像的要快,過了段時間,《穿越時光降臨》順利播出了。
早晨姜謠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眼睛趿拉著拖鞋往外走,發現季渃丞正在看電視,是《穿越》的網播。
她走過去坐在季渃丞身邊,雙眼迷濛的摟住他的腰:「你怎麼又看一遍啊?」
昨天晚上首播的時候,季渃丞是她陪著一起看的。
季渃丞揉揉她的頭髮,翹了翹唇:「我等一會兒的新聞。」
果然到了八點整,季渃丞就切了CNN的官網,點開他們最新發布的新聞。
姜謠的英文水平一向很好,快速掃了一眼,就明白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呂家殷那個老傢伙正在普林講座,介紹自己的後續研究方向,順便還宣揚了一下自己以前的成就。
季渃丞的成就。
姜謠皺了皺眉,罵道:「真不要臉。」
但季渃丞卻氣定神閒,手指輕輕敲著膝蓋,喃喃道:「果然開始招商了。」
比他想像的還要快一點,大概方向是完全沒錯的,就差時間了。
這也難怪,畢竟國外的研究環境要更好一些。
呂家殷還是如他想像的那麼嚴謹,在完全有把握的時候,才開始吸納資金。
姜謠氣不過:「那豈不是要讓他把錢都拿到了?」
季渃丞在前幾天正式提交了論文,目前所有參與研究的人員都處在假期當中,清閒的可以。
季渃丞想了片刻,點點頭:「是啊,審核期大概要三到四個月,如果不出意外,他就能拿到錢。」
姜謠一瞬間清醒了,桃花眼挑起來,眼底滿是憤恨。
「憑什麼老傢伙運氣這麼好。」
如果能早點發表論文,如果對面的實驗進程再慢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可偏偏......
她不想把自己的心酸傳遞給季渃丞,感嘆一聲過後,沉默不語。
季渃丞看完了新聞,抬手將電視關了,抱著姜謠親了一口,笑著安撫道:「或許會出意外呢。」
什麼意思?
姜謠轉過頭來,詫異的望著季渃丞。
「我去上課了,你要是困就再睡會兒,這兩天的宣傳活動也夠多了。」
姜謠看著季渃丞理了理襯衫衣領,將腰帶緊了緊,然後拎起放在一旁的電腦包,去玄關穿鞋。
她腦子裡還反覆回想著季渃丞的話。
能出什麼意外呢?
他們在這裡鞭長莫及,季渃丞的論文還沒有審核下來,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阻止呂家殷圈錢了。
她完全沒有睡意了,走到書房,把網線插上自己的電腦,開始上外網。
總覺得即將要發生什麼,季渃丞從來不會說大話。
她在推特上面一遍又一遍的刷新著,被迫看了好幾個明星的桃色新聞,終於關上了電腦。
不管了,該發生的總會發生的。
她努力把心裡的悸動清空,拿出馮連給她寄來的幾個劇本,開始挑選。
受車禍事件影響,這段時間遞過來的本子比以往少了。
但是無所謂,大部分都是她以前拍的那種瑪麗蘇無腦劇,真正的好劇本可遇不可求。
看了還不到一本,她發現自己實在是靜不下心來。
季渃丞的那句話總在她腦海里打轉,偏偏他又不說清楚,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姜謠把本子堆到書桌上,去浴室沖了個澡,簡單的打扮了一番。
既然看不下去,那不如早點去找季老師吃飯,順便把心裡的疑問問問清楚。
她帶著個口罩,把帽檐壓得低低的,索性天氣冷了大家穿的都厚,也沒人注意到她。
這段時間以來,隨著她名氣的攀升,T大不少學生都能認出她的樣子,當然也知道她和季渃丞的關係。
之前經常有學生向季渃丞求她的簽名照,送親戚的,送朋友的。
直到季渃丞明令禁止這種行為,才漸漸沒人敢提了。
她沿著校園柏油路往物理學院走,路邊滿是浸在積水裡的黃褐色樹葉,還有些尚未掉落的,顫顫巍巍的掛在樹梢上。
輕車熟路的坐上電梯,姜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點整。
吃午飯還早了些,大概她要等在季渃丞的辦公室了。
正想著,電梯門開了,她邁步走出去。
季渃丞的辦公室在走廊最裡面的一間,對門是那位經常幫助他們的紀教授。
她走到門口,手還未搭在把手上,就聽到裡面談話的聲音。
「師兄,你知道明年那個升二級教授的名額給誰了麼?」
是程媛。
姜謠的手縮了回來,靜靜的站在門邊。
半晌之後,才傳出季渃丞的聲音:「你想說什麼?」
程媛嘆了口氣,音調提高了些:「憑什麼是他?我說句不好聽的,誰不知道我們做的實驗有多重要,他那個破研究跟你比算什麼?」
姜謠聽聞皺了皺眉,心裡咯噔一下。
她雖然不了解程媛說的是誰,但是對季渃丞的晉升還是關心的。
辦公室里,季渃丞舉著水杯,喝了一口熱茶,熱意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裡,帶著顧渚紫筍特有的清香。
「研究不分大小,程媛,這種話在我辦公室說說也就算了。」
程媛顯然無法理解季渃丞,她重重的揉了揉臉:「師兄,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養成這種不爭不搶的性格的,難道被人搶去一次,就無所謂第二次,第三次了麼?」
季渃丞抬起眼睛,靜靜的望著程媛:「我曾經跟你說過,要等年底是吧。」
程媛點了點頭:「是。」
這說明當初在季渃丞的計劃里,是有這個野心的。
季渃丞放下水杯,淡淡道:「既然已經到了年底,我們也做出了成果,如果還不是我們的,也只能這樣了。」
程媛突然笑了一下,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聲音有點沙啞。
「師兄,你以為我不知道麼,院長早就和你談過了,你之所以失去這個名額,還不是因為姜謠!」
姜謠在門外聽著,睫毛輕輕顫了顫。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或許就是前段時間,季渃丞抱著她安慰的時候。
或許就是上個星期,陪她在電影院吃爆米花的時候。
他不說,姜謠就根本看不出來。
「程媛!」季渃丞警告似的低呵。
程媛的眼角有點紅,她仰了仰頭,把眼淚憋了回去:「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姜謠她算劣跡藝人,又正好撞到提名的槍口,你......」
季渃丞冷冷道:「她怎麼就算劣跡藝人了?」
程媛自知失言,穩了穩心神,這才緩聲解釋道:「是,我們都知道肇事逃逸跟她無關,可輿論這麼大,她現在又那麼紅,老頭子們又總愛考慮影響問題。我知道姜謠委屈,可國情就是這樣啊,想要往上走一步,恨不得家底都給你洗一遍!」
姜謠靠著牆,指甲暗暗刺著掌心,又疼又麻。
她覺得心底發寒,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面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抬眼望去,有陽光,綠植,散發著水汽的水房,還有結著淺霜的窗棱。
在這所國內頂尖的學術殿堂,一切看似平凡的東西都讓她覺得格格不入。
她深刻的體會到了自己有多麼普通。
不管她多麼紅,多麼有錢,都有很多事情無法改變。
她挺艱難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是她影響了季渃丞前進一步的可能。
她覺得既心痛又無力,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季渃丞功成名就的人,卻偏偏成了他的絆腳石。
姜謠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鞋底蹭到牆角的灰土,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辦公室里,季渃丞寒聲道:「什麼時候大方向的偏差要讓一個人來買單了?」
程媛囁嚅道:「我只是可惜,如果沒有......」
季渃丞打斷她的話:「程媛,疏不間親,姜謠是我未來的妻子。」
程媛咬住了下唇。
此刻望著季渃丞冷淡的眼神,她無比清楚,在師兄眼中,這個世界都和姜謠存在著差距。
她突然想起徐再思的詩:「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有的人要麼不談情,一旦認真了,就一片赤誠。
「對不起,我說多了,姜謠是個好姑娘,她也不容易。」
程媛低下頭,臉色有些慚愧。
門外的姜謠怔怔的抬起眼,眼前有些模糊。
她活的時間不算長,經歷的事情也不算少,但回憶過往種種,她總是能從季渃丞這裡獲得力量。
哪怕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瞬間扭轉她的心態。
他對她的意義要比愛人更深刻一點,是方向,是信仰。
季渃丞對程媛道:「念念是美國籍吧,晴森也是華裔,你這些年跟著我回國發展,也夠折騰了。」
程媛眼底閃過一絲驚詫:「師兄你...是要趕我走麼?」
的確,孩子辦到國內上學很麻煩,她丈夫也是,要國內外來回跑。
可家人也都理解她,願意支持她的選擇,不知道為什麼師兄突然提這件事。
季渃丞喃喃道:「你想多了,再過段時間吧,現在說什麼都還早。」
程媛是迷茫的點了點頭,不知道師兄到底在考慮什麼。
「那我先出去了,正好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去上課了。」
程媛擦了擦眼睛,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轉身推門往出走。
她一直腳踏出門外,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姜謠,臉色驟然變了。
「姜謠你......」
看著姜謠微紅的眼眶,她就知道,方才她說的話姜謠都聽到了。
季渃丞原本還氣定神閒的坐在椅子上,一聽到姜謠的名字,臉上的鎮定瞬間垮掉了。
他猛地站起來,快步衝到門口,見姜謠還靜靜的站著,驀然鬆了口氣。
「過來。」
他招招手,把姜謠拽到自己懷裡。
姜謠特別乖,仰著頭看季渃丞驚魂未定的神色。
「我以為你要跑了呢。」季渃丞長出一口氣。
姜謠鼓鼓嘴,軟軟道:「你說的,以後有事要告訴你,所以我站在這等你。」
季渃丞用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輕輕吻她的唇,含糊道:「真乖。」
程媛扭過頭,默默的退開了,走到拐角處,順便揮走幾個捂著嘴吃驚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