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灣的嗓子又開始發癢,心裡一憋屈就止不住。閱讀
她想跟姜謠辯解,張仲洵也是愛她的,只不過太想出頭了,難免忽略她了。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何必呢,這不是她今天過來的主題。
店裡本沒什麼客人,幾個服務員就偷眼看她倆,尤其是姜謠,有人認出她來了。
「所以你真的不願意為他付出麼?」
林灣盯著姜謠,想要從她臉上找出任何鬆動的破綻。
季渃丞在車內聽著,微一眯眼,冷冷道:「別和她談了,回來吧。」
陳恬在一邊幫腔:「就是就是,付出不是這麼用的!」
姜謠垂了垂眼,沒說話,她有自己的想法。
一邊的服務員湊上來,把菜單擺到她們眼前。
「您看需要什麼甜點和飲品,現在也是可以做帕尼尼和意面的。」
有人一打岔,姜謠有了緩衝的機會,她拽過菜單,隨意一掃,指了個抹茶蛋糕和冰糖燉雪梨,然後把菜單遞給林灣:「你要點什麼?」
林灣有點失望的搖了搖頭:「我沒有食慾。」
姜謠也不勉強她,把菜單交回去,打發了服務員,然後湊到桌子前,雙手搭在桌面上,擠出一絲微笑:「你有多久沒見過張仲洵了啊?」
林灣一滯,眼中帶著被戳破偽裝的慌張,她把頭扭到一邊,不願深談:「這好像跟你沒有關係。」
姜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抬起眼,憐憫道:「所以你根本連他要跟星耀解約都不知道。」
林灣立刻轉過臉來,錯愕道:「你說什麼?」
她帶著厚口罩,說話聲音悶聲悶氣,但這句明顯語調高了起來。
姜謠這下確認了,她是真不知道。
林灣不知道的事情有多少,連姜謠都無法估量。
或許她現在還這麼傻了吧唧的為張仲洵奉獻,也多虧了張仲洵什麼都不讓她知道。
不然一個戲裡緋聞對象都能讓她以死相逼,真要知道張仲洵玩弄她的感情,還不得提刀拼命。
從張仲洵進入星耀被打造成流量小生的那一刻,倆人已經走入岔路了。
只是林灣不願面對現實。
姜謠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手機,頓了頓,又鬆開了,然後抬手招呼服務員:「來給我找個計算器。」
她怕被林灣看到顯示的還在通話中。
前台很快從柜子里找出一個新的計算器,給姜謠拿了過來。
林灣皺了皺眉:「你要幹什麼?」
她隱隱覺得話題被姜謠帶走了,但是她又扯不回來。
明明是個簡單的交換問題,為什麼又拐到了張仲洵解約身上?
姜謠低著頭,在計算器上按了幾個數字,仔細看了看,然後把計算器遞給林灣。
「我們還有幾個月的合約期,但他執意要提前解約,這是公司法務能爭取到的最大賠償金額,你可以看一下。」
林灣看著那一排零,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她雖然不至於窮,但還沒看到過那麼多的錢。
姜謠補充道:「還有,按當初簽訂的合同,張仲洵不得因個人行為給公司抹黑,使公司利益受損。現在我司投資的《穿越》不尷不尬,還可以告他一大筆錢。」
林灣的身體癱軟了下去,雙手勉強撐在椅面上。
姜謠不看她,自顧自道:「張仲洵這些年賺的錢是不少,但是一下子賠下來,家底基本上就空了,攪合進肇事逃逸這樣的醜聞,觀眾緣也頂不住了,品牌商更不可能用劣跡的代言人,所以十一月一過,我敢保證所有代言都會掉。
我明白告訴你,接手他的公司叫佳喜,老總是做房地產的,不是做慈善的,萬幸合同還沒簽,出了這種事你覺得還能簽到現在的天價?
當然他也可以撤回解約的申請,起碼解約金不用付了,但是我可以做主,把他雪藏,半年一過,他曝光率跟不上,作品也接不上,基本上就廢了。
所以你看,我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讓他落入你擔心的那種境地。」
姜謠說罷,彎了彎眼睛,故意停頓了片刻。
林灣藏在口罩下的嘴唇微微顫抖,她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找不到可以反駁的方向。
姜謠嘆了一口氣,總結道:「所以現在不該是你威脅我啊姐姐,你得求我,求我放過他,求我不怨恨他牽連我,求我接受你的...剽竊成果。」
林灣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姜謠前面說的那些,她尚且可以艱難理解,但是最後四個字,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刺耳了。
她是搞科學的,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甚至一直自詡為科學發展奉獻自我,但姜謠卻把她跟剽竊綁在了一起,這是對她職業生涯的最大褻瀆。
可是...她無法反駁。
「你以為,如果沒有車禍,等你拿到畢業證再曝光這件事,我就會感激你麼?
你和呂家殷沒有任何不同,你們根本不配和季老師牽扯在一起,是你們倆一起『努力』,讓這個成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成為你們行業的污點。」
林灣把頭埋得很低,她之所以只見姜謠而不願意見季渃丞,就是因為她無言以對。
她根本沒辦法說服自己,用季渃丞本該擁有的成果,去威脅姜謠。
姜謠推開椅子站起來,拎起自己的包,把兩百塊錢壓在玻璃水杯下。
「你願不願意說出來是你的事,你是要跟自己的良心交換,而不是我。」
她轉過身,咬牙強迫自己不回頭的往電梯間走。
服務生趕緊攔住她,托盤裡端著她點的下午茶:「小姐,您的蛋糕和冰糖燉雪梨......」
姜謠微微側臉,對著空氣淡淡道:「咳得厲害就吃點潤喉止咳的,你不吃飯,折騰自己,他也不會知道。」
她說罷,按開電梯門,徑直離開了咖啡廳。
林灣坐在椅子上,劇烈的喘息著,口罩緊緊貼在她的臉上,阻隔著稀薄的空氣。
服務員小心翼翼的把托盤端過來,擺在林灣面前,小聲道:「剛才那位女士......」
他不說了,反正林灣也聽得到。
林灣沒有阻止他,低頭看了看放在面前的湯羹。
白花花的雪梨瓣上點綴著幾顆枸杞,溫熱的湯麵上飄搖著絲絲白霧,她顫了顫眼瞼,眼淚墜下去,混入湯里,消失不見。
她病的重不重,咳得難不難受,有沒有吃飯,睡的好不好,張仲洵全部都不知道。
當然,她也不知道他的。
她把口罩扯下來,露出已經瘦的內凹的側臉,細瘦的手指捏起白瓷勺,小心的舀起一塊雪梨,含在嘴裡。
很燙,但她沒有吐出去,強忍著許久沒有進食的不適,把雪梨咽了進去。
溫熱的食物一路滑到胃裡,喉嚨也被滋潤的舒適了些。
湯很精緻,也很好喝,她慢慢的,將整碗冰糖燉雪梨都喝了進去。
勺子落下,敲的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隨之而去的,是記憶里那些親昵溫存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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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謠正義凜然的下了樓,其實出了一身汗。
她在賭,就賭林灣軟弱的性格經受不住良心的譴責。
她要讓林灣誠心實意滿懷愧疚的為當初的事情負責,而不是作為利益來跟她交換什麼。
但是賭局有輸有贏,她也說不好。
如果賭輸了,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遺憾,但那麼短的時間裡,她也想不了太遠的事。
走到車邊,季渃丞立刻將她拉了進去,溫柔將她抱住,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你剛才說的,我很喜歡。」
姜謠軟在他懷裡,突如其來的誇獎,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我又沒起什麼作用。」
季渃丞自顧自道:「看來及時教育的確能夠規避某些意氣用事的風險。」
姜謠:「......」
陳恬看不得倆人膩歪,移開目光,轉移話題。
「謠謠帥啊,這濃濃的霸總風,讓她敢威脅你,我們就滅了張仲洵!」
因為張仲洵的粉絲,陳恬對他本人也沒什麼好感。
季渃丞輕笑一聲:「她不會的,就是口頭嚇唬嚇唬人,真讓她做她就不忍心了。」
姜謠逞強道:「那可不一定,他可害死我了,搞黃了我第一部大製作上星劇。」
季渃丞揉揉她的頭髮:「也不一定,陳恬有個朋友或許能幫忙。」
陳恬點了點頭:「對,這件事其實也好辦,只要當事人出來澄清一下,就什麼事兒都沒了,關鍵是當事人願不願意的問題,姜桃醬她就是談判專家,專門搞語言藝術的,窮凶極惡的罪犯都能給說哭,要不讓她去跟家屬談談......」
姜謠有點吃驚,陳恬那個幾人小群,一個個的都不簡單。
「起碼嘗試一下,我已經跟馮連說了。」季渃丞解釋道。
姜謠有點慚愧:「你們別總擔心我,其實我真沒事,就是林灣我真不確定她能不能出面給你作證。」
季渃丞坦然道:「已經定性的事情,希望很渺茫了,如果真要找人作證,程媛不是比她更合適,但是七年都過去了,沒有必要讓它再影響任何一個人的生活。」
陳恬小聲道:「那個雜誌明確有你的名字,如果林灣本人認證一下,那就能說明你比呂家殷更早,哪怕主流不認。」
姜謠跟著嘆息:「是啊。」
季渃丞剛想說什麼,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來劃開屏幕,看到程媛給他發來的簡訊——
啊啊啊啊啊啊成了!!!!
他們和呂家殷打時間差的研究徹底做出來了。
程媛難得這麼激動,連簡訊里都能看得出來,估計在實驗室里要跟幾個博士生抱著哭泣了。
季渃丞不由自主的翹了翹唇,然後把手機揣了起來。
他最激動的表達,大概也就是含蓄的一笑,將所有情緒都埋在心裡。
季渃丞發動了汽車,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方向盤上,漫不經心道:「七年前我能做出他做不出的成果,七年後我照樣可以切斷他的後路。」
姜謠迷茫的一抬眼,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喃喃問:「這是什麼意思?」
陳恬嘖嘖感嘆:「他和呂家殷的研究方向又撞了唄,你家季老師真是怪物,幸虧我當初沒跟他從事一個行業,不然要懷疑人生了。」
姜謠咽了咽口水,眼睛裡恢復了神采,她抓住季渃丞的胳膊,激動道:「是我想的那樣麼?就是我想的那個麼?」
她知道季渃丞這幾年一直在研究量子糾纏的東西,據說很難,據說很有用,據說...會影響很大。
「噓,回家跟你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