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謠糊裡糊塗的被拐帶上了床,始終也沒想通季渃丞明白什麼了。
她本來還反思,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又變得跟高中時候一樣任性,季渃丞肯定不喜歡的。
但等她調整好心態,把改正過的論文拿給他看,一臉忐忑的等著對方的批評時,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季渃丞將論文仔細瀏覽一遍,見姜謠已經儘量改掉了錯誤,就也不精益求精。
姜謠畢竟不是做研究的,以後也是以演戲為主,不用那麼較真。
一邊看,他一邊默默給姜謠微調,起碼從外觀上看起來,能更占便宜一些。
這些他能做的事情,也沒必要讓姜謠全部都學會。
反正還有他呢。
姜謠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問:「還...行麼這回?」
季渃丞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選題中規中矩,語言簡單直白,難能可貴的是這次討論了七千多字,對於本科生來說已經非常厲害了。」
姜謠以為自己聽錯了。
「非常厲害?」
季渃丞稍稍比劃了一下她的論文,斟酌措辭道:「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寫不出七千多字的戲劇理論分析。」
姜謠茫然的眨了眨眼,喃喃道:「你又不是學戲劇表演的......」
季渃丞輕咳了一下,委婉道:「在已經比較完美的基礎上,如果你想拿優秀畢業論文......」
姜謠立刻搖搖頭:「我沒想過。」
不然何丁寧都得在心裡把她埋葬,還不忘過年過節給她燒紙。
季渃丞縱容一笑:「又要排畢業大戲,還要寫論文,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姜謠長出一口氣,有些不安的問:「你真的覺得我這個還可以麼?」
季渃丞把她拉到懷裡,讓姜謠坐在他腿上,思索片刻道:「肯定可以畢業了。」
姜謠總算聽明白了,眼角不由得耷拉了下去,手指捏住季渃丞的衣領,沮喪道:「那就是還不夠好,你怎麼不嚴格要求我了呢?」
「我為什麼要嚴格要求你?」
季渃丞失笑,隨手摘掉她發梢不小心黏到的小羽毛。
姜謠聞言抬起眼,似乎有些受傷,小聲嘟囔道:「以前我物理成績下降一點你都要找我談話,你那時候特別重視我。」
她沒好意思說,那時候她在季渃丞眼裡也算是個可塑之才,難道現在已經退步成扶不起的劉阿鬥了?
季渃丞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贊同道:「我那時候是重視你,因為你很聰明,我希望我的學生都能在自身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學到最好。說罷,他頓了頓,語氣放柔和了些,「但我的女朋友不用,她已經夠好了。」
揪緊的心被驀然撞了一下,把某種情緒通過血液傳送到四肢百骸。
很難形容那是種怎樣的感覺,有一瞬間,姜謠幾乎以為神仙在她身上灑了福澤。
她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說話,軟沓沓的趴在季渃丞肩頭。
季渃丞輕輕拍著她的背:「我買了兩張國家大劇院的票,要不要去放鬆一下?」
姜謠撫摸著他的蝴蝶骨,牙齒輕輕咬著他的肩膀。
「你是蜂蜜變的吧。」
季渃丞哭笑不得:「說什麼呢。」
「怎麼越來越甜啊。」姜謠嘀咕道。
當天晚上,姜謠沒再管什麼論文,跟季渃丞去大劇院聽了一場歌劇。
回來之後想了想,她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怎麼樣,萬事不能強求,於是編輯好了郵件,把論文給導師發了過去。
等那邊確定沒問題之後,她就可以列印了。
第二天中午,姜謠接到劇組通知,那部上星劇後天播出,每天三集,二十天之內播完。
正常,畢竟是個填檔撿漏的糊爛劇,差不多就行了。
播出的前兩天,劇組才拿到了有關部門的許可,火急火燎的在微博上通知了發布會的地點。
也正常,畢竟草台班子,沒有後台撐腰。
但姜謠還聽說,這個發布會是跟人拼盤的。
前半截是某化妝品牌的新品發布會,後半截是他們的新片發布會。
由於兩家都比較窮酸,所以觀眾共享,看完上場看下場,照出照片來還好看一點。
暴躁狂導演在久未發言的微信群里發出一聲嘆息,和大家分享了李清照的一首《聲聲慢》。
宣發小姐姐顫顫巍巍的冒了個泡:「各位主演大佬,有沒有熟悉的媒體可以介紹來我們發布會鴨,前排媒體座坐不滿呢~」
女主發了個心虛的表情,問:「不是拼盤麼,媒體資源不能共享麼?」
宣發苦哈哈道:「是共享的呢,但是還不夠。」
女主:「......」
男主:「......」
姜謠:「......」
劇組群又恢復了深山老宅般的寧靜。
電影學院排練大廳。
姜謠把聊天記錄在馮連眼前晃了晃。
馮連嘆了口氣,由衷的感嘆一句:「也太慘了。」
柳億一抹著指甲油,雲淡風輕道:「要不給我點票,我在微博宣傳一下。」
她的號召力還是相當高的,召集一個場子的觀眾沒問題。
姜謠抱著腿,把下巴枕在膝蓋上,倦倦道:「可別了,我又不是女一,這事兒輪不到我發愁。」
柳億一抹完,對著陽光看了看,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看在我家雞終生撫養費的面子上,要不我去給你站個台。」
姜謠白了她一眼:「你家那雞再不殺,老的雞毛都要白了。」
柳億一嘆了一口氣:「我原本是不太在乎它們死活的,後來受了點打擊,當場頓悟了。」
姜謠滿臉不信:「你受什麼打擊了?」
柳億一盤著腿,目視前方,淡淡道:「到底是我養大的東西,我都不對它們好,難道還指著別人對它們好麼?」
姜謠指了指自己:「我麼?我的確是不會給雞養老送終的。」
柳億一拿起身邊可樂罐,咕嘟咕嘟喝了兩口,解釋道:「不是你,是個接盤的金魚殺手。」
她說罷,臉上表情不變,手指微微用力,把可樂罐捏扁。
姜謠咽了咽口水:「我似乎知道你想捏誰。」
柳億一很快恢復了漫不經心的表情:「忘了跟你說了,那個電視節目面試通過了,下個月開始錄製。」
姜謠關切道:「和你搭檔的人有了解麼?」
「男的。」
「還有呢?」
柳億一疑惑道:「是男的還不夠麼?」
姜謠扯了扯嘴角:「行叭。」
她暗搓搓的想,希望男嘉賓是個風度翩翩多才多金的大帥哥,氣死朱惟照才好。
劇組發布會定在次日下午一點,全網直播。
演員們當天晚上就住進了酒店,為了方便第二天化妝。
但女主因為行程排的滿,要第二天早晨才能來,所以留了個化妝師等著她。
姜謠因為能把柳億一拽去發布會,被當成了整個劇組的功臣。
連當初沒什麼深交的演員都特意來化妝間跟她打招呼,順便好奇一下柳億一什麼時候到。
女主剛來的時候,見自己有獨立的化妝師還比較滿意,等化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的風頭被姜謠徹底壓過去了。
不,或者說被那個沒來的柳億一壓過去了。
可她又不能表現的不歡迎柳億一,只能陰陽怪氣的說一句:「有個好同學真好。」
姜謠對她最深的印象,就是愛說風涼話,喜歡踩著別人獲得快感。
這在圈裡其實挺普遍的。
哪怕一開始不是這樣,歷練兩年,經歷的多了,也會被同質化成這樣的人。
因為自己曾經受到的歧視,總得從其他人身上發泄出去。
不然會憋出病來。
姜謠默默翻了個白眼,根本沒搭理女主。
女主不尷不尬的轉過身去,有些暴躁的問化妝師:「上一場什麼時候結束啊,憑什麼他們先開,一個小破牌子。」
化妝師勉強笑笑:「可能他們先租的場地吧,我們還有二十分鐘,估計他們那裡要結束了。」
「姜謠!」
化妝間的門開了。
柳億一穿了件白色大衣,手插著兜,戴著墨鏡走了進來。
她本人長得就白,時常一副高嶺之花不苟言笑的模樣,周身瀰漫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剛一進門,就吸引了一眾眼球。
柳億一隨手摘掉墨鏡,一綹長發垂到眼前,她雲淡風輕的撂到耳後,直奔姜謠而去。
哪怕所有人都在默默觀察著她,但她眼裡就只有姜謠,仿佛其餘人怎麼看她,她都毫不在意。
真高冷。
姜謠對著鏡子抿了抿唇上的口紅,問柳億一:「還行吧?」
她指她的口紅色號。
柳億一掐著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一本正經的嘆了一口氣,道:「天上的門封不住了麼,怎麼讓你下凡來了,還讓普通人怎麼活。」
女主坐在姜謠後面,頓時黑了臉。
姜謠被她說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神情複雜道:「還有二十分鐘就到點了,估計那邊也散場了,我帶你過去吧。」
其實是不想讓柳億一被人圍著,東問西問的,她不放心柳億一這張嘴。
柳億一格外聽姜謠的話,全程都沒看女主一眼,猝不及防的來,毫不留戀的走。
走到大廳門口,才聽到裡面還有採訪的聲音。
姜謠皺了皺眉:「怎麼還沒結束,劇組這邊還需要布置呢,宣發怎麼也不催催。」
走進大廳,就見宣發小姐姐急的在觀眾席跳腳。
但是她人微言輕,又不敢上去趕人。
柳億一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喲呵,金魚殺手。」
張雅雅一身金光閃閃的禮服,領子開的特別低,她假意用右手輕遮事業線,對著鏡頭頻頻微笑。
媒體記者不甘心的問:「請問您和朱惟照先生真的是情人關係麼?」
張雅雅先是錯愕,然後羞澀的低下頭:「這個你聽誰說的?」
記者補充道:「北方娛樂拍到了你們同宿一室的照片,您方也一直沒有反駁......」
張雅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呃我們...就是...」
助理適時過來冷著臉警告道:「麻煩不要過問私人情感,今天是品牌的發布日。」
張雅雅含笑:「抱歉。」
柳億一站在最後一排眯著眼看著,不禁為她鼓了鼓掌。
這個演技,當什麼模特呢,不闖蕩演藝圈可惜了。
姜謠有些擔憂的望了柳億一一眼。
早知道之前這個發布會是張雅雅來參加,她絕對不會叫柳億一來了。
不說別的,看著也噁心。
「她弄死了你養的金魚?你是不是見到她和......」姜謠問出來了,心裡也猜出來了。
柳億一為什麼出去唱K,為什麼感冒加重,她大概心裡有數。
朱惟照太過分了!
姜謠腹誹道:「XX配狗......」
柳億一突然雙手合十,對著頭頂上的大吊燈真誠祈禱:「希望下次再見,她能把我養的人也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