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柳億一送去賓館,又將給老師們的禮物留下,等姜謠去找季渃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朱惟照跟季渃丞聊了一會兒就溜了,一杯咖啡也徹底變涼,季渃丞在低頭看著手機。
姜謠上去攬住季渃丞的脖子,小聲嘟囔道:「真抱歉,讓你等我這麼長時間。」
季渃丞頓了頓,默默把手機收了起來,他輕輕拍拍姜謠的背,柔聲道:「我用手機處理了幾個郵件,走吧,開車帶你去藍港。」
姜謠提過,想去吃火鍋了,況且藍港的夜晚很漂亮,到處是閃爍的燈光。
而被暗滅的手機屏幕里,有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消息,只有一句話:「渃丞,我來帝都找你了。」
姜謠把臉貼在季渃丞胸膛上蹭了蹭,軟噠噠道:「我要吃麻辣牛肉,鴨腸,白豆腐......」
他顫了顫眼瞼,啞聲道:「好。」
往車的方向走的時候,姜謠在喋喋不休的說著柳億一的事情,大部分是在吐槽朱惟照的渣,季渃丞有點分神。
他能肯定,這個陌生號碼是呂攸的。
她到國內了,還買了國內的電話卡。
但她怎麼能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呢?
季渃丞默默給程媛發了消息。
認識自己並且和呂攸關係密切的,也就只有程媛了。
姜謠停下了吐槽,她能察覺出季渃丞的分神。
「怎麼了?」
季渃丞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
姜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等季渃丞打開車門,利落的坐進了副駕駛。
車內開了空調,很快氤氳著一股暖氣,季渃丞等車發動,姜謠扒著車窗向外看。
簡訊剛發過去沒一會兒,程媛的電話打了過來。
季渃丞猶豫了片刻,接了起來:「餵。」
對面的程媛壓低了聲音,似乎有些躊躇:「師兄,呂攸和我在一起呢。」
季渃丞微微皺起眉,目光凝視著窗外的路燈。
程媛繼續道:「她不懂你為什麼不來見她,我壓著她,才沒讓她給你打電話,那個...沒有打擾你和姜謠吧?」
程媛愧疚,她明知道季渃丞去陪姜謠了,卻還是沒攔住呂攸。
季渃丞也不想追究手機號碼是怎麼泄漏的。
呂攸不是傻子,想從程媛這種老實巴交的人手裡問出點東西,太容易了。
「那你好好陪她,我掛了。」
程媛含含糊糊的叫道:「等等......」
季渃丞的動作一頓。
電話對面傳來畫外音,是個清亮的女聲:「是渃丞的電話麼,讓他過來找我們呀。」
聲音不小,在狹小安靜的車裡,姜謠聽的一清二楚。
她擦著玻璃的手指一頓,側過臉來問道:「誰呀?」
程媛喏喏道:「師兄,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我不忍心跟她解釋。」
「師兄如果不忙的話......」
「我們在巴黎印象。」
季渃丞默默聽著,沒有回覆。
姜謠疑惑的眨了眨眼:「巴黎印象我知道,是有人找你談事情麼?」
季渃丞對程媛敷衍道:「再說吧。」
說罷,他就掛斷了電話,轉過臉來對著姜謠,深吸了一口氣:「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他繃直後背,微低著頭,雙手垂在膝蓋上,眼睛裡寫滿了真誠,仿佛一個認真交代問題的乖學生。
姜謠不知所措,揪了揪他的袖子,笑道:「怎麼了,這麼嚴肅。」
季渃丞捏住她的手,沉聲道:「的確是有人想見我一面,那個人叫呂攸,算是我和程媛兩個人的朋友。」
姜謠無辜的點了點頭:「那我們去巴黎印象找她啊,我一頓不吃火鍋也沒事。」
「她是呂家殷的女兒。」
姜謠怔了怔,臉上寫滿了錯愕,半晌沒說出話來。
「之前我留學的時候,因為呂家殷和我父親的關係,與呂家走的很近,後來程媛過來讀書,我們三個中國人,也算惺惺相惜。」
姜謠咬了咬下唇,臉色變得有點難看,她猶豫片刻,喃喃道:「你別告訴我,還有呂攸喜歡你這麼老套的情節吧。」
季渃丞垂眼,似乎有點慚愧:「她的確是喜歡過我,但我對她並沒有那種心思。」
姜謠靠在椅背上,心裡有點酸溜溜的。
這個呂攸,見過她沒見到的少年季渃丞,那個沒被生活挫敗,意氣風發的季渃丞。
在她還不認識他的歲月里,呂攸就可以明目張胆的喜歡季渃丞了。
如果不是呂家殷做那些齷齪的事情,季渃丞都不會到盛華來,可能一直留在美國,可能幾年之後,就被呂攸追到手了。
季渃丞似是有點緊張,他沉默半晌,舔了舔下唇,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不開心,我以為我要坦誠......」
他還是沒有太多跟女孩子相處的經驗。
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能讓姜謠舒服一些。
但他得老實的告訴姜謠,杜絕所有無端的猜忌。
其實他知道,他們在一起,姜謠的信心脆弱的就像一根玻璃絲。
看起來很硬,一旦碰碎了,就很難修補上了。
他得對姜謠更好一點,才能彌補這些年她無望等待的苦。
姜謠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微微勾起唇角,她抬起眼,目光變得敏銳而冷靜:「能告訴我,我起碼心裡踏實了,既然都追到國內了,那就去見見吧。」
季渃丞摸了摸她的側臉:「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去見她。」
他是認真的。
就算他自私吧,保護呂攸的神經,始終是放在保護姜謠的心態之後的。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他的心不夠大,只裝得下姜謠一個人。
姜謠抿著唇,桃花眼望著季渃丞的臉,一字一頓道:「我或許長大了,但是當初的姜謠也沒丟,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誰都不能惦記。」
說到最後,言語裡帶了些狠意。
季渃丞恍惚看見了曾經在他辦公室拍桌子瞪眼的小姑娘,因為某個年輕老師的示好,怒氣沖沖吃掉他一盒巧克力,就因為誤會他收了人家禮物。
霸道又無理,囂張卻生動。
他想多了。
姜謠只是在他面前示弱成一隻軟乎乎的小貓,但究其本質,還是嬌生慣養活蹦亂跳,稍有不悅就上爪子撓人的小豹子。
「其實......」季渃丞輕輕一笑。
「什麼?」姜謠兇巴巴的。
「你真可愛。」季渃丞湊上前去,情不自禁的,在姜謠紅潤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