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了水果,交代了一下工作,就開始正式錄製了。閱讀
唐川的環境惡劣,節目組想要一天抓緊錄完,然後快點回城。
總導演湊到朱惟照耳邊小聲問:「您不跟著去看看麼?」
朱惟照冷著一張臉,偷偷瞄了一眼給柳億一披外套的何汛:「我不去,我去看人談戀愛麼?」
總導演咽了咽口水,不說話了。
柳億一心安理得的咽進去最後一顆荔枝,然後拍拍手,轉身往山里走。
何汛緊緊跟在她身後。
朱惟照拉了把椅子,坐在寬闊的土路上,直到柳億一的身影消失不見了,他這才低下頭,把手機掏出來。
佳喜還有不少工作需要他處理,但他這段時間總追著柳億一跑,難免還是耽擱了些要緊事。
現在張仲洵馬上就要到佳喜報導了,這人是他千辛萬苦挖過來的,甚至許諾了張仲洵股權。
合同原本應該由他親自去簽,但是他現在人在唐川,只能交給副總代勞,可這樣看起來好像對張仲洵不太尊重似的。
希望彼此心裡別留下隔閡。
還有公司那些女藝人,一個個變著法的要加回他,彰顯自己在他心裡的不同,煩的要命。
朱惟照揉了揉眉心,有些發愁。
他都堂而皇之的追到這裡來了,難道柳億一還不能明白他的心意麼。
進山的人有一大批,留在山下的寥寥。
朱惟照站起身,拍了拍手:「大家過來一下,圍一圈,誰跟我說說柳億一在組裡的事,我給誰發紅包。」
呼啦一下,周圍的人都湊了過來。
朱總是有名的大方,發的紅包肯定不會少,誰也不排斥在工作之餘賺點外快,況且節目組裡都是大家能看到的,也不算柳億一的隱私。
有人八卦道:「朱總你是不是在追一一啊。」
一圈人哄堂大笑。
朱惟照也笑,大拇指漫無目的的撥著打火機的蓋子,反問道:「連你都看出來了?」
「外界還傳你倆關係不和才解約的,原來不是這麼回事啊。」
朱惟照手肘搭在膝蓋上,傾下身子,點了根煙,意味深長道:「解約那是我寵著她。」
大家都知道這次一直升機的水果是為誰送來的,看朱惟照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說解約就解約了,連點違約金都沒有,前公司的老闆還能親自到現場來罩著,沒有私人感情都說不通。
柳億一的助理在一邊站著,聽到朱惟照的話有些憤憤不平,當即反駁道:「朱總別開玩笑了,我們一一和您就是普通工作關係,正常解約,您可以緋聞滿天飛,我們可擔待不起。」
朱惟照側過頭瞧了瞧她,輕笑道:「也是,我跟誰都傳過緋聞,就是沒和她傳過。」
因為他不捨得。
跟他傳緋聞的女星,沒一個有好名聲的。
朱惟照異性友人的標籤幾乎成了靠潛規則上位的代名詞,這些人走到哪兒都有一群正義分子罵,罵世道不公,罵娛樂圈骯髒。
所以他這些年單單掐斷了所有媒體渠道里關於他和柳億一的報導。
柳億一不跟他扯上關係,才能做粉絲心中的白月光,做不惹塵埃的高嶺之花。
甚至是解約之後,有些跟星耀不對付的公司想要拿柳億一開刀,也都被他給截下了。
他挺煩星耀的,但不得不護著星耀里的她。
也不知道姜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從來都不管網上有關柳億一的□□,反正呆著沒多久,就會被朱惟照撤下去,里外里省了不少錢。
助理愣了愣,沒想到朱惟照這麼柔和,她不甘道:「那就請您別亂說話,別人當真了就不好了。「
朱惟照環視了一圈,輕輕彈了彈煙,問:「誰當真了麼?」
工作人員們笑而不答。
追和愛可不是一回事,大佬追漂亮女明星,那不是常有的事兒麼,但真能嫁進豪門的有幾個。
朱惟照自嘲的笑了笑,把煙掐在地上,碾了碾,菸灰很快和塵土攪合在一起,分不清了。
他淡淡道:「我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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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霧氣重,腳下的土地濕漉漉的,幸好有碎葉子鋪在上面,鞋上連點泥都沒沾上。
需要合照的景點一共有四個,蝴蝶泉,山神瀑布,臥佛洞,瞭望台。
崎嶇難走的地方,何汛沒少摟著柳億一,有好幾次幾乎是攔腰把她抱上大石墩。
柳億一也很配合,知道自己拍的是戀愛綜藝,便低著頭臉露羞容。
在景點合照完成任務的時候,她尤其認真,笑的特別甜,還在旁邊的地上用爛樹枝寫了她和何汛的名字。
可她表現的越是積極專注,越是知道自己心不在焉。
尤其是走在路途中的時候,不需要多說話,不需要做表情,她的思緒幾乎是飛的。
滿腦子都是朱惟照。
她也沒想到,朱惟照來探班會對她造成那麼大的影響。
她試過把他從腦袋裡面清除,可是沒辦法,身體機械的重複同一套動作的時候,人總是容易溜號。
走了兩個多小時,她跟何汛坐下來吃東西。
柳億一嘴裡嚼著豆沙包,眼睛怔怔望著山下出神。
何汛柔聲問她:「要喝點水麼,我看你嘴唇都幹了。」
柳億一沒聽到。
何汛神色一暗,默默把水杯遞到她手心。
柳億一這才回過神來,笑道:「謝謝啊。」
吃完東西,她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挎上自己的背包,隨口道:「朱......注意安全,這地有點滑。」
她心裡一驚,頭上出了點薄汗。
本來是想讓何汛幫她把帽子掏出來,結果脫口而出朱惟照的名字,還好她反應快,及時圓了過去。
好在何汛沒在意,拉著她繼續往上走。
瞭望台在山頂,是最後一處景點了。
山路有點陡,偏偏昨天剛下過雨,地面濕滑,極其容易滑倒。
何汛走在前面探路,大家順著石板路一個個往上走。
柳億一手腳並用,指尖沾的都是泥。
這種難爬的路,何汛和攝影師也自顧不暇,她就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了。
好在瞭望台是很大一片山頂空地,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欣賞四周的景色,只要爬上去就完成今天的拍攝任務了。
她穩了穩心神,身子前傾,將重心放在左腳,剛要踩上一個台階,那石板突然一塌,擦著泥地陷了下去。
柳億一站的靠邊,一下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左摔去。
上瞭望台的路是小小窄窄的一條,兩邊都是陡坡,越往山頂上走,植物越少,連根結實的樹都沒有。
柳億一預感到不妙,本能的護住了自己的臉,但身體仍然不受控制的滾了下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誰都沒有準備。
攝影師想扯她的衣服沒有抓住,嚇得魂都要飛了,雖然不至於是懸崖峭壁,但是下面被沖刷掉的碎石奇多,陡坡少說也有三層樓那麼高,這種速度滾下去,要是撞到石頭上,也會沒命了。
柳億一感到天旋地轉,無數草枝樹杈刮到她身上,像利刃在切割她的外衣。
身體還在不受控制的往下滑,有堅硬的石頭硌著她的骨頭,她拼命的用手抓撓,想要儘可能的增大摩擦力,減少下滑的速度。
指尖里進了沙粒,一陣陣刺痛,她咬牙忍著,如果下一個緩坡沒停住,那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她並沒有滾太久,直到右腿狠狠的撞到一棵樹上,才終於停住了。
柳億一倒在地上,腦袋邊就是一塊支棱破碎的石頭。
她能感覺到右腿傳來撕心裂肺的鈍痛,眼前也是一陣陣發暈。
她努力動了動手指,想要爬起來,卻發現頭暈目眩,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哪怕再堅強,她也還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姑娘,滾下山坡,眼前發黑,右腿連動都不敢動,而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
她也怕,她也無助。
柳億一睫毛顫了顫,眼淚順著眼角流出來,浸入土地里。
山上特別冷,泥土裡的寒氣透過她的運動服進入皮膚里,耳邊還能聽到山裡不知什麼動物的嗚咽聲。
「一一,你還好麼?」何汛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柳億一聽得到,但卻沒辦法大聲回答他。
只要一用力,頭上就針扎般的疼,還噁心想吐。
何汛聽不見柳億一的聲音,心裡慌了,回頭跟攝影師說:「趕緊聯繫導演,我們下去找她。」
攝影師手忙腳亂的給山下打電話。
導演接電話的時候,朱惟照還在椅子上穩如泰山的坐著。
他眯著眼睛望著山頂,猜著柳億一爬到哪裡了。
導演撕心裂肺的一聲吼:「柳億一滾下山坡了,沒動靜了?」
朱惟照腦袋嗡了一聲,覺得心跳都快停了。
他一把扯住導演的領子:「你說什麼?」
導演也懵了,他手指顫抖的對電話道:「趕緊去找,我馬上聯繫醫院!」
攝影師焦急道:「關鍵是怎麼下山啊?」
朱惟照一把奪過手機,克制住自己的心悸,儘量冷靜的沖攝影師道:「你們現在到哪裡了?」
山上信號不好,攝影師的聲音混合著嘈雜的電流聲:「我們馬上到山頂了,現在下山...太難了,要不弄個支架上來吧。」
朱惟照咬了咬牙:「別下山,找到她放到平地,我去接她。」
掛了電話,朱惟照一把扯過直升機的駕駛員:「趕緊,給我聯繫省內最好的三甲醫院,有空地可以停直升機的,把地址發給我。」
說罷,他開門進了駕駛室。
駕駛員趕緊攔住朱惟照:「小朱總,山頂地面不可能太平,你又不了解地形,上去太危險了。」
朱惟照掃了他一眼,帶上了耳機:「所以不用你上。」
駕駛員急了:「你也不能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爸媽還不瘋了。」
朱惟照不耐煩的推開他的手:「我的飛行駕照也不是白考的。」
說罷,他關上門,果斷的啟動了直升機。
駕駛員趕忙跑開,急的直跺腳。
朱惟照一意孤行他阻止不了,要是山上能降落還好,如果真的不適合降落,而朱惟照為了救人又非得險停,那事兒就大了。
但他沒辦法,也只能按照朱惟照的吩咐,找人安排醫院,清出一片能停直升機的場地。
攝製組找到柳億一的時候,她眼前已經有些恍惚了,只能看到幾個狼狽的男人湊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想要把她扶起來。
柳億一強忍著頭疼坐了起來,可右腿一用力,疼的她幾乎昏過去。
她立刻就反應過來,骨頭大概斷了。
「頭上...這是血吧!」何汛一驚。
柳億一嘴唇蒼白,伸手摸了摸右額,她手上全是泥沙,隱約能看出點紅色的痕跡。
怪不得頭那麼暈。
「朱總說了,先把一一放到山頂,他想辦法接。」
一個強壯的攝影師把機器交給何汛,自己背上柳億一,周圍兩個人扶著他,開始往上走。
柳億一趴在攝影師的背上,頭髮凌亂的散在臉前。
是朱惟照要來了麼?
她恍惚聽到了他的名字。
瞭望台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平坦,整個山頂大約有足球場那麼大,但是起起伏伏,真正能算得上是平地的,才籃球場大小。
朱惟照從直升機上向下看,頭上就冒出了冷汗。
他從沒停過這麼刁鑽的地方,地面不平直升機就有可能側滑,嚴重的甚至會翻機。
但他已經能看到台階邊圍著一小圈人,柳億一在地上躺著,不知道傷的如何。
朱惟照狠了狠心,提起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一點一點的往下降。
他的手緊緊捏著推把,手心裡全都是汗,眼看著離地面越來越近,機體的搖晃也開始劇烈。
他所有的神經都緊繃起來,一咬牙,將飛機沉了下去。
直升機落在地上,和石頭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機身顫了幾顫,螺旋槳緩緩停了下來。
朱惟照都沒來得及長出一口氣,就推開機門,頂著灰塵跑了過去。
他蠻橫的擠開眾人,蹲在柳億一身邊,緊張的查看她的身體。
「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柳億一模糊的看見朱惟照,方才的驚慌無助突然消失了。
她眼角泛著紅,眼淚重新流出來,嗓音脆弱的低喃:「朱...惟照...」
她本能的伸出手,扯住朱惟照的袖口,沒什麼力氣,虛虛的懸著。
朱惟照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輕撫開她額前的碎發,看到了頭上的血痕,心裡生拉硬拽的疼。
他溫柔的安撫她:「我在呢我在呢。」
柳億一啜泣的閉上了眼,咬著蒼白的唇,吐出一個字:「疼......」
像是委屈,像是抱怨,更像是依賴。
朱惟照俯下身,慢慢摟起她,抱在懷裡輕輕道:「我來了就沒事了,別哭。」
柳億一踏實的在他懷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