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惟照把舊衣服塞進行李箱,檢查了下電腦和手機,然後拎著箱子出了賓館。
何肆在大廳里把他給攔下了。
「不是,在國外玩的好好地,你要幹嘛去啊?」
前些天還是朱惟照說要出來散心,他才帶著他出國放鬆放鬆。
這幾天KTV也唱了,美女也找了,轟趴也去了不少,還順道認識了幾個國外富二代。
但是朱惟照心情一直沒變好,整天魂不守舍鬱鬱寡歡,昨天晚上也不知道看到什麼消息了,一直嚷嚷著要走。
朱惟照面色一凜,淡淡道:「去日本。」
《濃情蜜意》第一期錄製就定在日本,他也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但一直窩在夏威夷沒動。
柳億一還是去錄了,而且現在她又不是佳喜的藝人了,自己也無權干涉她。
她愛幹嘛幹嘛,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朱惟照自己跟自己賭氣,強忍了三天,眼看著明天就要錄製了,他實在忍不住了。
他倒要看看,柳億一是怎麼跟別人談戀愛的!
何肆拉住他:「不是,你能不能清醒清醒,什麼時候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了?」
朱惟照冷哼道:「我才沒對她上心呢!」
何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臥槽你完了,柳億一算是徹底把你給勾住了,這才多長時間,人家去節目裡演個情侶你都受不了了。」
朱惟照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言語。
何肆嘟囔一句:「她要是跟別人結婚了,你還不瘋了。」
朱惟照挑起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高聲質疑道:「你說什麼玩意兒?」
雖然知道何肆是胡說八道,柳億一現在才二十一歲,離女演員的結婚年齡起碼還有個六七年,但是哪怕聽到,他心裡也是一陣泛酸,根本受不了。
「早知道現在這德行,你還不如當初就做個專一的好男友。」何肆慢慢鬆開拉著朱惟照行李箱的手,給他讓開一條路。
朱惟照神情一恍惚,然後垂著眸,拉著行李箱大跨步出了賓館。
他為什麼當初不願意只做一個專一的好男友。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更不願意深究。
他大概不願意承認柳億一是特別的,也不願意早早被人束縛住。
他從來沒承認過跟柳億一的男女朋友身份,雖然事實上他們做的很多事已經超越了老闆和員工的關係。
他們一直以一種怪異的方式相處,柳億一不干涉他的紅顏知己,也不太接受他給的資源和錢,但他自恃對柳億一有恩,所以天真的篤定她一定不會離開。
但在柳億一心裡,大概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什麼時候償還完欠下的情分。
一旦銀貨兩訖,就果斷抽手,再不回頭。
她可真狠啊,不動聲色的,從來不對他說一個字。
哪怕吃醋,哪怕不滿,哪怕生氣,哪怕傷心。
她所有都不說,然後在某一天,給他致命一擊。
朱惟照坐在飛機上,怔怔的用叉子插著果盤裡的橙子。
從窗口望出去,太陽發白刺眼,濃郁的白雲堆積在飛機邊上,一團團一滾滾。
高空之下,是模糊不清的山脈河流,辨不清深淺,看不透真偽。
但每一分每一秒,都離日本更近了一些。
那是心之歸處。
柳億一披著一件淺藍色長袖外衫,慢慢悠悠的走在街上,伸手摸了摸一旁散步的小鹿。
何汛笑道:「要不要給你買個餅乾餵它們?」
奈良到處都是鹿,集中在奈良公園附近,這裡的鹿一點也不怕人,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東走西走,還會跟著遊人要吃的。
第一期的拍攝地就在奈良,這座城市幽靜又愜意,柳億一沒來由的心情很好。
她果斷搖了搖頭:「不用了,它們追餅乾追的太兇,我怕被咬。」
何汛溫柔的笑了笑:「怎麼會,它不捨得咬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柳億一聞言一怔,抬眼看著何汛笑了笑,沒說話。
何汛比她想的還會討人歡心,討好女生的話張口就說,眼中含情,比她更能入戲。
兩人並肩向前走著,followPD默默的在後面跟隨拍攝。
走過奈良公園,小鹿也沒見少,柳億一趁著周圍沒什麼人,蹲下身來,揪了幾根青草,餵到小鹿嘴邊。
它們嗅了嗅,也上來搶著吃。
柳億一彎眸一笑,抬起眼睛,新奇的和小鹿對視,小鹿對著她點了幾下頭。
「真乖。」
何汛若有所思的望著柳億一,笑道:「我以前總人聽說女孩子餵小動物的時候特別美,今天算是親眼見到了。」
柳億一收斂起笑容,微微低下頭。
長發順著她的肩膀滑下去,遮住她半邊側臉,在天藍色外套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純情羞澀。
「是不是累了,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吧。」何汛體貼的問。
「好啊。」柳億一輕柔道。
來日本,大概一定要喝宇治抹茶,到處都有賣抹茶冰淇淋,抹茶飲品的小店。
他們找了一家人不多的店,坐了進去。
已經到了下午,來店裡吃東西的人基本沒有,哪怕有生意,也是買了就走,根本不多留。
柳億一要了一杯抹茶熱飲,一邊悠閒的吹著熱氣,一邊隨意四處打量。
打量到牆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的目光停住了。
角落裡坐著個人,帶著大墨鏡,遮住大半張臉,手裡還端著一本雜誌,慢條斯理的翻著,桌上的甜品一點都沒動,就跟個擺設似的。
這也就算了,但是他翻雜誌的速度也太穩定了。
正常人看一本東西,總能遇到自己感興趣的和不感興趣的,有的看的時間長一點,有的短一點。
這人的心思顯然不在雜誌上,就是為了翻而翻。
柳億一眯了眯眼睛,輕輕晃了晃手裡的紙杯。
何汛疑惑道:「你在看什麼呢?」
柳億一把目光移回來,彎眸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買的熱飲特別香。」
她笑的比方才更燦爛了,白嫩的臉上被熱氣熏出淡淡的紅意。
角落裡的朱惟照咬牙。
從前怎麼不知道她這麼能笑,上個節目而已,一個模特而已,開心的都成什麼樣了。
他緊緊捏著雜誌,深深吸了一口氣。
何汛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注視著柳億一,突然啞聲問道:「真的麼?」
柳億一顫了顫睫毛,突然把手裡的紙杯一舉,身子前傾,小聲說道:「你聞聞,真的很香。」
何汛也立刻會意,湊上前去,深深吸了一口氣。
兩人的頭靠的很近,差不多就要撞上了,真跟甜蜜的小情侶似的。
何汛感嘆道:「真香,甜味里還帶著絲絲苦意,跟茶香混合在一起,有種茉莉花的清淡,真是特別好聞。」
朱惟照翻了個白眼。
聞個屁!
抹茶還能聞出茉莉花香,我可去你的吧,張嘴就胡說八道。
柳億一伸出手腕,在何汛面前晃了晃:「喂,茉莉花香是我的香水吧。」
何汛一怔,突然伸出手,捏著柳億一的手腕嗅了一下,然後自然的抬起頭,曖昧道:「我說呢。」
朱惟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才第!一!期!
現在就能抓著手腕聞體香了,錄完節目是不是連結婚證一起領了?
他把牙咬的直響,恨不得過去扯住柳億一的胳膊把她拽過來,按著她狠狠的親一頓。
讓她跟別人親熱,讓她跟別人調情!
柳億一不經意的朝朱惟照的方向掃了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腕,跟何汛保持了距離。
她沒想到何汛能抓著她的手腕,鼻尖都擦到了她的皮膚。
這對她來說有點過了,雖說是演戲,但她也不願意為難自己。
何汛很能獻殷勤,但表演的欲望更勝,他極力在節目裡營造一個溫柔體貼無微不至的小奶狗形象。
看起來對她一往情深,但營銷的通稿可沒少發。
還沒開始播出呢,聲勢就已經鬧出去了。
星耀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綁著她上了好幾次熱搜了。
這種事情不值得一提,但是多少有點膈應人。
她粉絲群里有些對何汛不滿的,也已經鬧了好久了。
「走吧,還得拍拍其他地方的鏡頭。」
她捏著紙杯,從椅子上站起來。
何汛不露聲色的扯了張紙巾,突然湊過來要替柳億一擦嘴角:「都喝到嘴邊去了。」
柳億一下意識一躲,神色一慌。
牆角的朱惟照猛地捶了下桌子。
聲音有點大,嚇得他趕緊把頭埋在雜誌里。
何汛不明所以,皺著眉頭望了望,以為是哪個日本人。
柳億一默默把紙巾接過來,朝朱惟照的方向瞟了一眼,淡淡道:「謝謝。」
雖然何汛總愛動手動腳跟她親近,但要是這一幕能讓朱惟照看到的話,她就勉強忍了。
柳億一轉過身,走出飲品店,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
她不知道朱惟照來了多久了,可她知道他是因為什麼來的,那就夠了。
但是這傻逼,偽裝的也太蠢了。
柳億一嫌棄的撇了撇嘴。
朱惟照面色陰沉的站起身來,跟著往出走。
店員攔住他,操著生澀的英語問:「你還沒有吃,需要打包麼?」
朱惟照著急跟著柳億一,回到桌前端起甜點,一口塞進了嘴裡,捂著嘴巴,囫圇嚼了嚼,跟著跑了出去。
柳億一在前面走著,左看看右看看,跟何汛相談甚歡。
何汛一路上都在給她講奈良神社的歷史,但他講的東西,柳億一之前在網上都查過了。
何汛說的跟網上百科相差無幾,就像節目之前,硬生生背下來的一樣。
「你看這個寺廟,它的斗拱結構,跟中國元代處於同一時期,一直保留到現在,十分不容易了,知道梁思成麼,他當年親自寫信給美軍,保護了京都和奈良的古建築。」
柳億一大概能想到,播出之後,何汛就該宣傳學識淵博人設了。
她隨手指了一下牆上的照片:「哎,你看這個大殿大概是什麼年代的?」
何汛一頓,猶豫了片刻。
他只查過幾個出名景點的背景介紹,但是單看照片他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這個...我猜應該是唐代的吧。」反正唐代建築多,大概率會說對,說不對也沒事,後期可以剪掉。
柳億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手指划過照片上小小的門牌:「這好像是遊客服務中心。」
何汛臉色一僵,尷尬的笑:「我沒太看清。」
柳億一倒是不在意,聳了聳肩,拿著相機隨意拍風景。
她其實對建築沒什麼興趣,但因為以前經常跟著朱惟照東走西走,朱惟照喜歡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講,所以不想聽也不經意的記住了。
朱惟照雖然放浪形骸,但的確有本事,也是接受精英教育長大的,見過的世面多,懂的東西也多。
柳億一能喜歡上他,多少有崇拜和羨慕的成分。
但也正因為這一點,朱惟照招惹的女人才更多,不管是小網紅還是富家小姐,憑他油嘴滑舌的講一通,多少都會對他有點好感。
柳億一心情突然有點差,她轉回身,把相機對準身後,咔嚓拍了一張。
朱惟照嚇得一縮脖子,慫慫的蹲在了垃圾桶後面。
也算他好運,日本難得能見到一個垃圾桶,還正好在他身邊。
身邊的遊客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走開了。
朱惟照從來沒這麼狼狽過。
以前都是別人追著他跟著他,偏偏就在柳億一這裡反過來了。
他貓著腰,跟做賊似的從垃圾桶後面探出腦袋來,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暗搓搓的找柳億一。
這要是被發現了,他真的沒臉再見柳億一了,就她那張不留情的嘴,都能損死他。
「你等著我的,小妖精。」朱惟照低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