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憶

  那時他剛進許家。一邊是被家族拋棄,一邊是要重新適應新的環境。

  那時的他脆弱而又敏感,表面上卻又不服輸,怕成為別人笑話,他偽裝的堅強無畏,好似別人對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他再怎麼成熟懂事,那時也不過十四歲。

  他不稀罕念父的愛,但看著他對那同父異母的弟弟慈愛的樣子,他也悲傷過,但是他只能接受,接受這個世界沒有人愛他的這個事實。

  念家也算是條件不錯,養他一個也不費勁,起碼他在物質上也不缺什麼,好歹也是衣食無憂,所以當念家告訴他,要他去許家以換取念家公司一線生機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理智上他說服自己,這是他欠念家的,但在夜深人靜時,糟糕的情緒總會反撲,為什麼,他那麼不幸運,為什麼沒有人愛他。

  那是他剛來許家的第二天,夜晚的他輾轉反側,最後他來到了許家的花園——這是能讓他想起母親的地方。

  母親在他年幼時就離去了,那是一個溫柔而又悲哀的女人,因為家族聯姻,她嫁給一個她不愛也不愛她的男人。在他稀少而又模糊的記憶中,母親總是抱著他坐在午後的花園,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但是念今安知道,溫暖的不是陽光,而是女人的懷抱。

  「媽媽,」念今安蜷縮在花園的一角,呢喃著。

  此時正值秋季,秋風瑟瑟,念今安緊緊地抱著自己,回想著母親溫暖的懷抱。

  「怎麼了?」一道溫柔的男聲淌過他的耳畔,打斷了他的思緒。

  誰那麼多管閒事啊。

  念今安默默地想,沒有回應。

  男人也不生氣,繼續耐心地道:「現在天變冷了,那麼晚怎麼還在外面。」

  說著男人便撫上了他的肩,想要把他拉起來。

  「你怎麼那麼煩?!」如一隻受驚的刺蝟,念今安一把甩開男人的手,站起了身。

  那是一個俊美的容顏,饒是念今安自詡自己長得不錯,都要感嘆眼前的男人。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而此時嘴角的一抹淡笑卻抹去了這份生人勿近的氣質,男人的眼眸如一灘幽深的湖,平靜而又神秘,此時卻蕩漾著溫柔。

  「小朋友,還是進屋吧。」男人沒有惱,只是望著他輕柔地道。

  已經十四歲的念今安被這聲小朋友叫的有些不自在,「我才不是小孩子了。」

  男人輕笑一聲,「好好,小大人,別再這了。」

  「你,」念今安抿了抿唇,一副要發火的樣子。

  可這樣的表情只讓男人覺得可愛,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要摸上頭的動作。

  許少虞沒有再多說,一把扯住了念今安,把他往屋裡拉。

  進屋後,許少虞給他泡了一杯熱牛奶。

  察覺眼前的男人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多管閒事後,念今安接受了他的好意,接過了牛奶,「你是誰。」

  「我是誰?」許少虞笑了笑,「你會知道的。」

  面對眼前故作神秘的男人,念今安懶得再多說,自己上了樓。

  或許是因為這杯牛奶的緣故,那個晚上是念今安這麼多天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

  隔天上午,念今安就知道昨夜裡多管閒事的人是誰了。

  「母親,」許少虞對許母道,「讓他來我大學的附屬學校上學吧。」

  原本就是養著以防萬一的,許母本就沒想著要讓念今安去上什麼學,而是打算送他去僱傭集團去學本領,好護著許少虞。

  「母親,我選金融管理,讓他在我身邊吧。」許少虞頓了頓,「他離我近點好。」

  這句話讓許母想到了什麼,「是離你近點好。」

  「就是該學這些,之前還說學什麼漢語言,你學這個對你管理公司有什麼益處嗎?」話鋒一轉,許母開始說教起了許少虞。

  「母親說的是。」許少虞垂下了眼眸,「那我今天帶他去辦入學手續吧。」

  許少虞看著一旁一臉無所謂的念今安,心裡暗笑,這小傢伙真是不知道,他自己差點就要被送到人不人鬼不鬼的訓練營了。害得他為他擔心了好久。

  念今安一直沒有說話,上了車才開口,「你當什麼好人。」

  許少虞忍不住摸了摸眼前渾身都是刺的人,「我就喜歡當爛好人。」

  念今安一下便躲開了,「我來許家,不是因為你嗎。」

  男人的眼眸暗了暗,「對不起,不是我想這樣的。」

  念今安真是沒想到他會道歉,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會那麼對你的。」

  許少虞沒有明說,念今安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真到那時候,什麼想不想的。

  明明知道自己本就是許少虞的儲血器,但是此時此刻念今安卻忍不住相信眼前人的話。

  車行駛到了學校,這是全國最好的學校,想當年,念父花盡心思,托盡關係才把念今安的弟弟,念祈安送進這個學校。

  念今安自然沒有這份殊榮讓許父花盡心思。

  而讓念父耗盡心血才做到的事,只不過是許家一句話的事。

  念今安站在門口默默地想。

  「想什麼呢,」許少虞走上前,「手續已經辦好了,進去吧。」

  「你不是高三嗎。」怎麼那麼閒。

  念今安問道。

  許少虞笑了笑,「我被保送了。」

  聽著眼前男人淡然的語氣,就好似說今天吃了啥一般。

  從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在全國最好的學校又是脫穎而出。

  不僅有錢有權有顏,腦子還好使……

  念今安不忍腹誹老天爺的不公。

  念今安頓了頓,便抬步往裡走去。

  「有什麼來找我,我在高中部。」

  念今安微微轉頭,表示知道了。

  他對男人這莫名其妙的殷勤搞得一肚子奇怪,難道許少虞真和他自己說的一樣,那麼爛好心?

  但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運氣那麼差,那麼多班,偏偏分到了和念祈安一個班級。

  不出他所料,一下課這個弟弟就找上了門。

  「念今安,真是讓你走了狗屎運了。」

  念今安懶得理他。

  他的弟弟就只比他小了幾個月——不言而喻,他父親在他母親懷他時便出了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