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假笑著打招呼的宋姝淺只覺得身心俱疲,剛坐下就叫梅月過來——
「你看到剛剛宋幼詩跟誰使眼色了嗎?」
「奴婢不知啊小姐,她向來就愛跟那些世家公子擠眉弄眼的。」
主僕倆發出今天的第一聲爆笑……
「還是要查的,只不過我現在手裡可用的人不多,對了,今日祖母為什麼沒來我的及笄禮?」
「小少爺病了,離不開人,現在老將軍他們都在圍著小少爺呢……」
聞言,宋姝淺有些疑惑,上一世也是這樣,舅舅使人來說全表弟高熱不退,找了好幾個醫師都沒辦法,急的外祖他們飯也吃不下,時至現在,她不得不細想,怎麼會這麼巧……
「梅月,走,我們去我外祖家辦點事!」
……
宋姝淺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細細梳理著今日的事情,她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好不真實,抬眸,輕輕拉開簾,燕京的街市真熱鬧啊,海晏河清,她想,要是沒有人打破這些就好了。
上一世,蕭涼繼位,因為用人不當,導致兵敗於岳國,被迫割地賠款,大批難民湧入燕京城,幾個州縣甚至出現了暴亂,而此時蕭涼正在後宮譜曲享樂……
「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上位。」
街上一陣嘈雜,似是有人吵架,「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動小爺我要拿的人!」
宋姝淺只覺得厭煩,「梅月,這是怎麼回事?」
「回小姐,好像是小侯爺。」
宋姝淺仔細地在記憶中搜尋這個名字,本朝能稱得上小侯爺的便是宮內趙貴妃的本家侄子,寧國侯府的金貴少爺了,仗著趙貴妃的寵愛無惡不作,恃強凌弱,整日流連於煙花場所……
想到這宋姝淺再次拉開帘子,發現人已經都到了自己的馬車前,看來是必須要問一問了。
「你誰啊,你的馬車擋了本少爺的路,給我讓開!」
看著被追打那人的肩背已經血肉模糊,宋姝淺嗤笑一聲,「敢問公子,這路這麼寬,同時走三輛馬車也是夠的,如何就一口咬定是我的錯呢?」
被戳中了心思,趙炎不禁揮著鞭子破口大罵,「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你可知我姑母乃當今貴妃!本就是這賤蹄子故意招惹,我小小懲處一下,難道不行嗎!」
身旁的小廝扯著他的衣角,「公子,這是英國公家的馬車!」
趙炎有些疑惑,又猛的瞪大雙眼,英國公有二女,據傳這大女兒乃原配正室所出,威武將軍的外孫女,自幼便騎馬射箭樣樣精通,看這架勢應該就是她了,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就被對方打斷——
「哦?我竟不知,這天下如今是姓趙了,趙公子今日的所作所為,難道就不怕有人告到寧國公那嗎?」
趙炎最怕他這個老父親,稍有錯處就會被大打一頓,要不是姑母和母親,自己早就被打死了,想到這他就臉色驟白,看著聚集的民眾越來越多,都對他指指點點,「你你你……今日是我不與你一般計較!你給我等著!我們走!」
宋姝淺看著那少年緩慢地起身,問了句「你沒事吧,要不要找人送你去醫館?」
「我……我……」那少年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今日還有事,明香,你先把他送到醫館去,找個醫師看看,然後再來將軍府找我!」
天香樓上的包間,一雙深褐色的眼睛目睹了全程——
暗衛回稟到: 「主子,聽說是將軍府的小少爺突發急症,這宋大小姐應該就是趕去幫忙的。」
「這英國公的大女兒,有點意思。」
……
英國公府跟威武將軍府在同一條街道上,只不過一東一西,來回半個時辰是夠的。
不一會,馬車停了,「小姐,到了。」
由秋水扶著走下來,看著牌匾上的將軍府幾個字,宋姝淺心裡才有了些柔軟,本朝武將多以公候晉封,只有祖父是以將軍敕封,足可見其地位,若不是上一世自己哭鬧著要嫁給四皇子,祖父怎麼會被迫站隊,後來葬送全族,都是自己的錯,萬幸她現在回來了,還可以改變這一切的發生。
門房一看是大小姐,趕忙將宋姝淺迎進來,「小姐,您快去看看老將軍吧,小少爺這病來的又快又急,主事的都吃不下去飯,府里都亂成一鍋粥了!」
宋姝淺仔細回想著,上一世在宮內,有個年紀很大卻不得志的孫太醫很照顧自己,一直在偷偷塞藥給她調理小產後的身子,想來應該是可信的,於是趕緊告訴門房——
「你快拿著祖父的令牌,騎快馬,去宮裡找一個姓孫的太醫,他應該會過來的!」
不需要人引入,這裡的一草一木她都無比熟悉,祖母只有一兒一女,女兒便是她的母親,只可惜生她之時難產去世,兒子便是她的舅舅了,與舅母結婚多年只得全表弟這一點血脈,她絕對不會允許她的家人有任何閃失。
一進門便是濃濃的草藥味,「祖父祖母,姝淺來了!」
聽到聲音老兩口趕緊把宋姝淺喚過來,「姝淺過來了,快讓我看看!」
「祖父祖母,全表弟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突然這樣了?」
說到這王氏便抹了抹淚,「這說到底都是我的錯,都怪我讓他出府遊玩,這也不知是在外面沾染了什麼東西,回來就這樣了……」
宋姝淺輕聲安慰著:「祖母,您別傷心,我知道宮內有個孫太醫醫術很高超,已經使喚人拿了祖父的令牌去請了,別著急,等會就會來的。」
看著床榻上臉色發白,昏迷不醒的全哥兒,她跟所有人一樣焦急。
「祖母,那天陪全哥出府的丫鬟是誰?叫過來我問她幾句。」
「也是個小丫頭,叫彩橘吧,來人,把她帶上來。」
嬤嬤腿腳很快,馬上就把小丫鬟提上來了,「看上去是個聽話的。」宋姝淺淡淡的說。
「我問你幾句,你可想好了,如實作答,若有欺瞞,那這將軍府就留你不得了。」
「姝淺你這是……」老將軍剛想問,宋姝淺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相信她。
「奴婢明白,小姐請問。」
「你前幾日帶全哥兒出去的時候可有遇見什麼可疑的人?他有沒有吃什麼特殊的東西?」
「那日奴婢帶著小公子一直在街上的各個攤位逛,他也只是吃了個糖人,只不過當時有個賣木劍的,那個人一直自誇他的劍有多好,小少爺便央著奴婢買,奴婢想將軍府的孩子,小時候玩玩木劍應該無礙,就買了……」
宋姝淺覺得瞭然,「那木劍在何處?」
一旁的王氏說:「在柜子里,快拿出來!」
萬幸是在皇城底下討生活,將軍府距皇宮不是很遠,在丫鬟翻找柜子的時候,門房已經把孫太醫請過來了。
老將軍作了作揖,「勞煩太醫看看我這孫兒有何問題……」
一通把脈之後,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晦暗難測,「將軍,小公子怕是中毒了……」
「勞煩太醫看看這木劍是否有問題。」宋姝淺將木劍遞過去。
太醫仔細聞了聞,「這是一種無色有味的毒,旁人只覺得有股清香,不知小公子之前是否經常生病體弱?」
「是,都是些風熱咳嗽。」
「那便是如此了,此毒來源於西域,對身強體壯的大人是沒有什麼危害,但是對於體質不好的小兒,那便是會要了命的!等我先為他針灸一番,然後催吐,再餵藥,應該會好轉不少。」
「深謝太醫了!」老將軍跟王氏異口同聲的說。
只有宋姝淺在想,這西域的毒怎麼會莫名被用到自己表弟身上,目的到底是將軍府還是英國公府,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