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反叛軍

  諸人馬上散了,城中卻傳來刀兵之聲,且越來越大。姜恆飛奔到殿內,喊道:「曾嶸呢?!曾嶸去哪兒了?!」

  汁瀧匆匆進殿,界圭寸步不離,跟在兩人身邊,掃視殿內一眼。

  週遊快步衝進,大聲道:「他們來了!咱們的兵馬在哪兒?」

  姜恆當機立斷道:「通知衛賁,把有守軍全部安排到城牆上去,武英公主會來的!」

  汁瀧說:「把官員都叫進來。」

  「不!」姜恆道,「這個時候不能把人都集中在一起。」

  與此同時,宮外忽然傳來慘叫聲,三人剎那全靜了。

  「衛賁在哪兒?」姜恆突然有了不祥的念頭。

  「我不知道。」汁瀧說,「界圭,你去看。」

  「不,」界圭說,「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姜……保護你倆的安全,現在開始,哪兒也不要去。」

  「不對。」姜恆忽然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念頭,但這不合常理!衛賁沒有必要造反,衛家世代效忠於汁家,哪怕衛卓亦聽命於汁琮,為什麼要謀反?

  殿外,喊聲已近,霎時箭矢飛入,姜恆心道幸虧沒有召集群臣,當即抱住汁瀧一個飛躍,滾到王案後,一腳踹起木案,擋住流箭。

  界圭摘下烈光劍,亮劍在手,喝道:「殿內就交給你了!」

  緊接著,界圭化一道虛影,沖了出去。

  汁瀧說:「李靳只帶了兩千人,不可能!除非衛賁死了!」

  「一定出事了。」姜恆答道,「趁界圭拖住他們,咱們得儘快離開。」

  敵人的目標非常清晰,即針對近日盟會結束,要猝不及防發難,但朝廷早已命令衛賁守住所有城中要地,唯一的可能就是衛賁被刺殺了!

  霎時間宮內大亂,幸而沒有著火,宮外慘叫聲接連響起,代軍手持強弩,正要攻入洛陽殿內,卻不與界圭正面交戰,不停射箭。界圭殺了幾人,情知絕不可拼命,自己的性命維繫了姜恆與汁瀧的安危。

  「當心頂上!」界圭吼道。

  姜恆抬頭,只見殿頂瓦片破碎,甲士飛身而下,姜恆准位置,一劍過去,天月劍刺鎧如紙,鮮血四濺。

  汁瀧顫抖,了殿外一眼,喊道:「跑!」

  甲士越來越多,全是代國的兵馬,汁瀧當即二話不說,拖起姜恆,衝進後殿內。界圭知道正殿再守不住,轉身衝進殿內,追在兩人身後。

  姜恆奔跑中氣喘,喝道:「李靳的目的,就是與李霄裡應外合……」

  「我知道!」汁瀧終於全明白了,事到臨頭,哪怕姜恆機關算盡,依然被姬霜擺了一道。

  面前甲士越來越多,李靳手下竟傾巢而出,攻進了整個王宮,而御林軍卻不知去向。界圭在花園內停下腳步,越過兩人,擋在姜恆身前。

  就在那一瞬間,代國甲士背後,剎那衝來了另一批人。

  那是姜恆第一次看見龍於出手,只見龍於武袍飛揚,化一抹亮色,而界圭覷見機會,怒吼一聲,仗劍而去!

  龍於抖開長劍,與界圭猶如兩道交織的強光,一錯身,衝破代軍包圍,頓時鮮血飛濺。數十名甲士倒地,現出一手拉著趙聰、一手持劍的十二歲的梁王。

  「聽到正殿有變,」龍於收劍道,「趕來看了一眼。」

  姜恆鬆了口氣,說:「你們該快點走的。」

  姜恆示意隨他來,於是諸人快步離開花園,前往側殿,從王宮東門處出宮,然而半路又殺出數百名甲士,數人只得抽劍招架,姜恆喝道:「界圭!保護他!別管我!」

  汁瀧武藝較之姜恆尚且不如,實在難以招架。龍於再殺得數人,手臂已有脫力,他的武器不如天月與烈光,砍殺鎧甲極難,姜恆便將天月劍扔給了他。

  「不客氣!」姜恆道,「謝謝了!」

  「不客氣。」龍於凝神道,「七年前,洛陽淪陷我不在場,沒有保護上一任天子,如今也該贖罪了。」

  「趙慧呢?」汁瀧問道。

  「不知道。」龍於顯然對這位公主也很頭疼,答道,「她的武功得趙靈真傳,一時三刻想必不會有事,先顧好咱們自己罷,走!」

  甲士越來越多,姜恆身上全是鮮血,幸而衝到了東門外,然而就在此刻,更多的士兵轟然殺了進來,緊接著,四面宮牆上,全是御林軍!

  汁瀧如釋重負,然而下一刻,御林軍卻齊齊持弩,指向東門前,包圍了自己國君。

  汁瀧剎那一陣天旋地轉,兩眼發黑,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為什麼?!」汁瀧道,「到底為什麼?!」

  「殺了姜恆!」御林軍一名首領排眾而出,喊道,「不要傷害王陛下!」

  姜恆:「……」

  汁瀧馬上擋在姜恆身前,怒吼道:「衛賁呢!讓他出來見我!」

  御林軍盡數看著汁瀧與姜恆,默不聲,界圭則手持烈光劍,尋找突破的機會。

  「等等。」姜恆低聲道,把手放在界圭手臂上,輕輕拍了下,示意他不要出手。

  「你們先走,」姜恆又朝龍於說,「保護好梁王與鄭王。」

  畢紹說:「既然點了頭,咱們就是盟友,沒有扔下盟友,自己走的道理。」

  「我未必就死呢,」姜恆說,「聽話,畢紹。」

  旋即他朝眾人喊道:「放梁王、鄭王與龍將軍離開!這是什麼禮數?!」

  御林軍那隊長前去請示,龍於在城內亦駐紮了軍隊,若不暫且妥協,恐怕混戰起來再添變數,於是軍隊讓開一條通路,任由龍於帶著梁王與鄭王等安全離開。

  畢竟沒有取他們性命的必要,哪怕扣下來當人質,亦是衛賁處理不了的。

  畢紹走出包圍圈前,回頭看了眼,姜恆嘴唇動了動,那意思是「後會有期」。

  「界圭。」姜恆低聲道。

  界圭鐵青著臉,沒有姜恆,姜恆在他背上寫了幾個字,界圭仿佛下定決心,剎那抽身而退。

  但御林軍沒有放箭,界圭一躍上了殿頂,飛檐走壁而去。

  汁瀧深呼吸,姜恆又道:「讓衛賁來見我們,有話與他說。」

  話音落,姜恆竟絲毫不懼,牽著汁瀧,轉身進了側殿內。

  御林軍當即一擁而上,包圍了整個側殿,更有人衝上殿頂,軟禁了二人。

  殿內擺放著九個重鑄過的大鼎,預計將在汁瀧登基後,挪到宗廟內去,如今滿殿空空蕩蕩,姜恆與汁瀧二人在那最大的鼎前站著。

  「他叛了。」姜恆說。

  汁瀧點頭,回過神,說道:「若說朝廷唯一不會叛的人,必定是他,我不知道為什麼。」

  說話時,殿外傳來腳步聲,正是衛賁,兩人轉頭,只見衛賁緩慢走入,親隨一擁而上,將姜恆與汁瀧分開。

  「王陛下。」衛賁朝汁瀧行禮道。

  汁瀧注視衛賁,充滿冷漠。

  「誰讓你來的?」汁瀧說。

  「想必是霜公主?」姜恆鎮定道,「若我料不錯,上一次她出使之時,便與你議定了,是罷?」

  衛賁笑了起來,說道:「姜大人總是這麼聰明,李靳的埋伏,亦是在她的布置之下。」

  「為什麼?」姜恆道,「你身為雍臣,我與你無冤無仇。」

  「因為你必須死。」衛賁了眼姜恆,又朝汁瀧說:「陛下,你不殺他,他很快就會殺了你,聶海會替他動手,我是在守護雍室,守護先王交到我們衛家一脈中,王室的未來。」

  「給我閉嘴!」汁瀧怒吼道。

  聽到這話時,姜恆便明白了,曾經汁琮的陣營中,衛賁是最後的一名知情人。

  「您不知道,」衛賁說,「您一直被蒙在鼓裡,這小子如今想再騙下去,您知道他是誰麼?」

  汁瀧一怔,難以置信地望向姜恆,說:「麼?」

  「他就是你的堂兄弟,」衛賁說,「是你伯父汁琅的遺腹子,那個早已被當死嬰下葬的汁炆。」

  汁瀧剎那略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求助般地看著姜恆,就在短暫的震撼之下,無數前因後果串在了一起,他全明白了!

  「是……真的?」汁瀧發著抖,見姜恆的眼神時,已明白了一切。

  「是的,」姜恆不想再瞞下去了,他必須承認,「是我,堂哥,我沒有死。聶海身上有耿淵的信,我……也有王祖母的手書,界圭可以證明這一切。」

  汁瀧不住喘息,衛賁卻道:「汁炆始終認為,他才是真正的太子,並與聶海合謀,謀殺了先王,現如今,該是讓他……」

  「恆兒——!」汁瀧卻在這一刻,發出了激動的聲音,這反應瞬間大出所有人的意料,甚至讓姜恆措手不及。只見他無視御林軍的阻攔,竟是沖向姜恆!

  衛賁色變,馬上讓人強行架住汁瀧,姜恆喝道:「放手!」

  汁瀧不住推搡御林軍,顫聲道:「原來是你,原來是你!我總算知道了!恆兒!太好了!你原來沒有死。」

  姜恆設想過無數次自己身份在汁瀧面前揭露的這一刻,卻萬萬沒料,他的表情乃是出自真心,麼王位,麼仇恨,俱統統消散,而自己,不過是汁瀧的堂弟,唯此而已。

  那一刻,姜恆忍不住哭了起來,抬手擦了下自己的眼淚。

  「太好了,太好了……」汁瀧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姜恆這些年裡的付出與代價,仿佛就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後的承認,讓他終於有種死而無憾之情。

  衛賁:「……」

  衛賁已經無法再說下去了,原本他以為這一幕將讓汁瀧恐懼、顫抖,甚至因汁琮之死而更憤怒,沒想到竟是成了兄弟相認的鬧劇!

  「陛下,」衛賁眼看這笑話,只覺得自己也成了個笑話,逼近汁瀧,沉聲道,「他殺了先王,他會殺你!你以為他來到落雁,是安了麼好心?」

  姜恆淚水一止,著汁瀧,只等汁瀧問出,便將長嘆一聲。

  「不,」汁瀧卻道,「他不是,我知道他不是。王祖母說過,我們是家人,放開他!衛賁!否則以謀害王子之罪論處!」

  姜恆頓時一陣大笑,終於道:「衛賁?局面不似你料,你是不是很失望?」

  衛賁氣得全身發抖,沒想到汁瀧竟是半點不聽他的。

  「你給我退兵!」汁瀧毫不客氣道,「回去守城!」

  「你現在進退兩難了。」姜恆只覺得太有趣了,衛賁太狼狽了,又提醒道,「衛將軍,你總不能殺了王陛下,自己當天子罷?只要他在一天,你又在這兒殺了我,勢必會被王陛下記恨一輩子,除非你打算投奔姬霜,背負弒君之名,否則我勸你是老老實實,滾回去守城。」

  姜恆打賭衛賁絕不敢動手殺汁瀧,否則這比處死他更嚴重,衛家將世世代代,背負上弒國君的罪名。

  正在兩人堅持的剎那間,外頭侍衛一聲慘叫,胸前透出天月劍劍鋒,鮮血噴了滿地。

  侍衛倒地,現出身後趙慧。

  趙慧一身黑紅長袍,長發飄散,著姜恆與汁瀧。

  「對不起,來早了,先生,我都聽見啦,不要殺我滅口。」趙慧說,「天子,我是不得不殺人了,這應當不算違反約定吧?」

  姜恆:「……」

  「這也是個厲害角色,」姜恆喃喃道,「王兄,你有的忙了。」

  汁瀧頓時尷尬起來,知道姜恆穿了自己那點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