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怡寧微頓，「姐，你現在的生活也挺好的，雖然辛苦了點，但起碼孩子都跟你在一起，你這手藝也能掙錢。」
梅香沒抬頭，臉上掛著笑說：「是，我也這麼覺得，以前總想著他會改，把期望寄托在他身上，可是現在自己出來了才發現生活也可以過好。」
過好？
池騁的心越發沉重。
吃的菜是菜市場攤販丟掉的爛菜葉，餬口的營生也是需要自己偷雞摸狗一般暗中去乾的，還帶著兩個孩子。
這樣的人生他從沒見過。
鐵鍋里的瓜子逐漸翻炒出香氣，梅香不怕燙一樣從裡面抓起一把瓜子就朝陸怡寧面前遞，「妹子，你嘗嘗，熱乎的香！冷了之後香料味就沒那麼重了。」
池騁趕緊伸手過去，「謝謝姐，我來拿就好。」
別燙到陸怡寧。
「確實香，姐還會做別的嗎？」
陸怡寧品嘗之後問道。
梅香點點頭，「西瓜籽南瓜籽我都會炒，但是瓜子好炒些，方便。」
陸怡寧心裡其實有不少點子。
她讀大學那會兒，學校附近可太多好吃的了，炒貨就有糖炒栗子這等頂級碳水。
不過現在還沒必要跟梅香說。
梅香拎著裝滿瓜子的袋子過來，「好了妹子。」
「嗯嗯，這是五塊錢。」
「好吃常來！」
陸怡寧沒多留，跟池騁拿著瓜子走了。
池騁一路上沒說話，陸怡寧便仰頭看他，「怎麼了？」
「沒事，就覺得這大姐不容易。」
「當然不容易啦，被老公家暴，孩子又都這么小，娘家回不去，只能在城裡艱難求生——不過，我們就當她說的是真的，她也是有目的的。」
池騁詫異的看向陸怡寧。
他也知道的。
可是他沒想到陸怡寧一個小姑娘居然能這麼理智……
「看我幹嘛，覺得我冷漠啊？」
「不是，我覺得你很聰明。」
「這不明擺著想讓咱們同情她嗎？就算不成常客，也不至於喪良心的去舉報她——哎呀，能理解，社會底層人民自有自己的智慧來自保，哪怕是自揭傷口呢，總得活下去。」
陸怡寧說得輕鬆，言語中卻透出淡淡釋然。
池騁遲疑——怎麼好像她也經歷過一樣？
難不成間諜的事也是被逼無奈？
「你說的對，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有自己的方式，她憑本事掙錢，挺好的。」
陸怡寧當即笑嘻嘻道：「我也想掙錢，男朋友，靠你了！」
「好，我明天就帶去廠里看看反響。」
鋼廠不同於其他小廠，鋼廠工人的福利可以說是全城所有廠子裡最好的，這樣的瓜子當福利，實際上有些難度。
第二天將陸怡寧送到學校，池騁便去了鋼廠，先是跟領導溝通一番。
「你也是為鋼廠工人著想，況且還是你自掏腰包，那我有什麼可攔的，你想干就干吧，年輕人就是有幹勁兒！」
領導拍拍池騁肩膀，親昵中甚至夾雜著一絲諂媚。
池騁應付完領導，便帶著瓜子跟食堂要了個不鏽鋼盆，又寫了張牌子。
【中秋將近，福利試吃……】
寫清楚瓜子在職工滿意後將會被作為福利發放，池騁便打了飯在一旁坐著吃，邊吃邊等人，看看工人們的反響。
枯燥的工作時間，食堂就連換個新菜都能被大家傳遍，更何況是放了瓜子呢？
池騁覺得，穩了。
陸怡寧在學校也挺高興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班級新生的事已經傳開了，她去給別的班級上課大家都對她熱情又不失尊敬。
這讓陸怡寧逐漸愛上了教學。
下了課，她正準備回到池騁接送自己的地方，卻被叫住了。
「陸老師！」
陸怡寧心裡暗爽，轉頭一看卻發現是第一天教書班上，那個中分頭男學生。
「同學，怎麼了？」
中分男學生倒是挺落落大方的，「陸老師，你記得我嗎？當初只有我為你說話了的。」
陸怡寧淺笑，「記得，那都是誤會。」
男學生說話間有一股莫名的自信感，「誤會沒解開前，也只有我沒有歧視你。」
這讓她怎麼回？
陸怡寧乾脆不管，「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叫鍾恆宇。」
鍾恆宇伸出手。
陸怡寧有點兒精神潔癖，並未握上，「不好意思同學，我沒有握手的習慣，可以請你有話直說嗎？」
被拒絕，鍾恆宇臉色有些許難堪，但看著陸怡寧的美麗知性，他又覺得什麼都能接受了。
「初次見你，我便被你深深吸引，我知道你年紀並不大，也不是學校的正式職工，我認為我——」
「等等，」陸怡寧挑眉，「你想追我？」
陸怡寧表達的太直接了，鍾恆宇聽完臉還紅了一下，「我們年齡差不多，我想我們可以互相多了解了解。」
聽完他的話，陸怡寧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了當初那同學說的話——何不以溺自照？
當然，這還算她的學生，自信就自信吧，當老師的多包容一點算了。
「鍾恆宇同學，你現在應當以學業為重，我身為你的老師，不希望再看見你思想跑偏，今天的事我就當沒聽到過。」
說完，陸怡寧便轉身離開。
「誒，別走啊，你得多了解了解我，你肯定會——」
陸怡寧壓根懶得聽他說話，因為池騁來了。
鍾恆宇跟著陸怡寧快走，看見池騁當即愣住——該死，他穿上鞋堂堂一米七五的個子，怎麼還需要仰頭去看這個男人？
池騁皺眉看著這個油頭粉面的小子，「他騷擾你？」
「沒事，我的學生。」
鍾恆宇自尊心大爆發！
「你怎麼說話呢？」
池騁理都沒理，直接牽起陸怡寧的手離開。
喲，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陸怡寧下意識看了眼池騁主動握住自己的手。
鍾恆宇愣了，有些接受不了地跑到了二人前面，「陸老師，這是你對象？大庭廣眾之下他有沒有注意你的形象？這也太沒素質了，你怎麼能跟這種人來往呢？雖然你不是正式職工，但你也教書育人——」
池騁看著這個聒噪的小子心裡很煩，還有點兒酸酸的。
「我們合法夫妻，用你來指指點點？」
鍾恆宇看向陸怡寧，「你、你都結婚了？」
陸怡寧坦然點頭，「對啊。」
天！他鍾恆宇居然會喜歡上一個少婦！
他可是省大醫科的大學生，穿上鞋足有一米七五的英俊青年，這是他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