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寶珠不知道青岩山那邊,已經有很多人等著看她跟沈驍的熱鬧。
這會兒小兩口準備動身往家走。
喬寶珠給養父養母做的棉鞋,對老兩口來說比好煙好酒還讓他們高興。見女兒女婿準備回家,老兩口翻箱倒櫃也不知道也沒找出一個像樣的東西給孩子們帶回去。
「爸,媽,我們倆什麼都不缺。結婚之前,你們把能準備都準備好了,這會兒又能翻出來啥。」
喬寶珠好笑的勸著父母,但是老兩口壓根就不聽,好像讓女兒女婿空手回家能要了他們的命似的。
「要不讓媽幫我們再拌份涼菜吧。剛才那兩個涼菜,我覺得比肉還好吃。」
沈驍提議要帶份涼菜回家,給急的團團轉的老兩口一個台階下。
「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咋能就帶盒涼菜呢。小沈是想明天請客的時候,讓你媽拌涼菜是吧?行,明天讓你媽過去。」
喬長海大手一揮,十分大方的決定了。包慧華在一旁眉開眼笑,一副能給女兒女婿做事很驕傲的表情。
沈驍見二老誤會自己,笑著擺手解釋:「二老誤會了,我是真覺得媽做的涼菜味道跟別人做的不一樣。我們部隊食堂的師傅做菜也很好吃,還有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做的涼菜我也吃過。不是恭維媽,是她做的非常好吃。」
這話喬寶珠是相信的,剛才那兩道涼菜,就屬沈驍吃得多。
「這話你還真說對了!我媽拌的涼菜,確實比很多大廚做的都好吃。」
「想不到你舌頭還挺厲害的。」
喬寶珠一臉得意,大有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那味了。包慧華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扯著閨女的袖子,意思讓她不要太招搖。
喬長海心裡挺高興的,高興的不是自家老婆子手藝被認可。自家老婆子做的涼菜確實 好吃,但也不至於被沈驍誇成這樣。
他高興的是沈驍願意放下身段,給他們兩個老不死的一個面子。他一個高幹子弟,什麼好吃的沒吃過?
「我媽做的涼菜,有一個關鍵的調料是別家沒有的。有了這味調料調製的醬汁,才是涼菜好吃的秘訣。」
喬寶珠一臉得意,沈驍恍然大悟,他沒想到包慧華竟然還有秘制配方。
既然是配方,他也不好讓別人拿出來。
一臉溫柔的配合喬寶珠,笑著說道:「那我以後可就有口福了,可以經常吃到美味的涼菜。」
小夫妻說笑的時候,包慧華拎著兩個罐頭瓶子走過來。
罐頭瓶子裡裝滿了黑色的液體,不用說,沈驍也能猜到這就是喬寶珠說的秘制調料。
「對,寶珠也會拌涼菜。有時候做的比她媽做的還好吃呢。這兩瓶醬油你們倆先帶回去,等快吃完的時候,再回來取。」
醬油?
沈驍驚訝的看著包慧華,有些不可思議:「媽會釀醬油?」
這可是一門賺錢的手藝。
無論是公家的食堂還是老百姓的餐桌,做菜離不開鹽也離不開醬油。雖然有的人家過得困難,很少會打醬油。但稍微講究一點的人家,還是會用醬油調味的。
釀醬油可是門手藝,既然有這手藝,包慧華應該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
這個疑惑,沈驍瞬間就想通了。
喬長海修鐘錶的技術極好,包攬了華光修理店一半的業績。這樣的技術大牛,換做正常人早被大廠子挖走了。就因為他是個殘疾人,連個正式工的編制都沒混上。
包慧華是個社交能力幾乎為零的啞巴,給醬油廠掃廁所的資格都沒有。
沈驍暗暗惋惜,也感到深深地無奈。
他想起少年時代遇到的幾位前輩,他們擁有絕世才華,也為國家的復甦立下了汗毛功勞。就是因為他們有留學背景,被有些人陷害,有人不堪受辱自殺,有人下放牛棚。
那些人尚且要在這個時代苟且偷生,更何況像喬長海夫妻這樣的底層殘疾人呢。
喬寶珠坐在車裡,感受到沈驍身上散發的濃濃的哀思。
「那個……」
喬寶珠受不了車裡壓抑的氣氛,覺得自己最好說點什麼。
「我們晚上真的要去做客嗎?要是做客的話,應該買點什麼吧。空著手登門,怪沒有禮貌的。」
喬寶珠提起沈驍之前的託詞,將他從悲憤的回憶里拉了出來。
「哦,周政委確實邀請我們過去吃飯,但是我回絕了。今天說出來,也是騙騙老爺子。你不在家,這老兩口是不會吃頓肉菜的。那幾個菜留給他們倆吃吧。」
沈驍看出老兩口節儉,也看出二老對喬寶珠的寵愛。
「他們倆是真疼你啊,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逼仄的窩棚里,看不出太多老兩口的生活用品,反而到處都是喬寶珠生活過的痕跡。
她的書桌、課本、檯燈;用過的梳子,鏡子,毛巾,香皂;連炕上的柜子上都插著她的照片,窗台上還有一個小孩的玩具。
說明老兩口的生活重心,就是以喬寶珠為主。只要是好東西,老兩口都不會吃一口,只會省給喬寶珠。
「所以我要努力賺錢,將爸媽接到身邊來,給二老養老。」
「我留意家屬院的房子,一旦有空出來的三間房,就申請搬過去。倒時候將爸媽接過來,讓你們團聚。」
沈驍作為女婿能說出這樣的話,喬寶珠已經心滿意足了。
在這個時代,除非是上門女婿,否則老人不會跟女兒女婿一起過的。而且絕大多數的男人,不會給岳父岳母養老。
喬寶珠本來就沒打算跟沈驍過長,她只想等待時機。賺了錢跟沈驍離婚,然後回城買房,跟養父養母一起過日子。
二人各懷心思,沒有再說話。
車子很快開進了家屬院,喬寶珠下了車,拎著東西進屋。沈驍沒有下車,看見喬寶珠進屋,他才一腳油門開出了家屬院。
喬寶珠進屋,翻下東西,就點火燒炕。馬上就要十一月了,屋裡面冷的凍手。
鍋里坐好水,喬寶珠坐在小板凳上,慢慢的燒著火。可能是長時間沒有弄爐灶,喬寶珠不太熟練,沒多大一會兒,屋裡屋外就冒出很多黑煙。
喬寶珠不得不敞開門,一邊捂鼻咳嗽一邊燒火。
她沒注意院子外,一個小男孩站在她家籬笆牆外,探頭探腦往裡看。
「哥,沈叔家煙囪冒煙了。咱們快進屋找沈叔借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