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長海一語雙關,借著酒的事情說夫妻之道。
沈驍聽出了老丈人的話外音,嘴上掛著淡淡的笑,夾了一顆肉丸子放在喬長海的碗裡。
「爸說得對,我以後都聽寶珠的。」
喬長海見沈驍這麼上道兒,仰著頭哈哈一笑,語氣豪爽中又帶著三分虛假客氣:「兩口子過日子,咋能就聽一個人的咧。你們倆有商有量,不管大事小情都商量著來。」
說著又板著臉,對埋頭吃飯的閨女道:「寶珠,你也記住了。以後家裡的事兒要多跟小沈商量,知道嗎?」
喬寶珠放下碗,笑盈盈的點了點頭:「知道了吧,你放心,我們倆一定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
喬長海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低頭看著一桌子的肉菜,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女兒不肯拿自己的錢,卻又在國營飯店花了那麼多。不知道姑爺會不會心疼錢?
喬長海不動聲色的算了一下這桌酒菜的成本,暗下決定,待會閨女走的時候,他把這筆錢給補上。
八個菜擺了滿滿一桌子,四個人連一半都沒吃完。喬寶珠胃口最小,撂下筷子之後,就從包里取出一疊錢。
「爸媽,沈驍讓我把這個錢給你們。」
喬長海有些驚訝,一臉不解的看著沈驍。
沈驍一臉正色的說道:「爸,我知道您把彩禮都換成了家具給寶珠做陪嫁。家裡那些家具我都看過了,臨時打的絕對沒有那麼好的成色。肯定是花了高價,從家具廠拉過來的。」
「我雖然沒去家具廠打聽過價格,我也知道光我那500塊錢是不夠的。」
「我跟寶珠商量過了,加上家裡那頭豬肉,我們給您補300塊錢。」
喬長海皺著眉,有些拿不準沈驍的意思。
「爸,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我知道二老疼愛寶珠,想讓寶珠以後的日子過的舒服一些。寶珠心裡也一樣,想要讓二老過的自在、寬裕一些。」
「我也能看出來,二老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錢,幾乎都花在我們身上。我跟寶珠結婚了,以後就由我們倆孝敬二老。」
「一個女婿半個兒,請二老收下我的心意吧。不然我跟寶珠心裡,都不會痛快的。」
一個女婿半個兒。
沈驍這話說到了喬長海的心縫裡,讓他難以拒絕。
「那好,這錢我們就收著。以後你們倆有需要錢的時候,我再拿出來給你們用。」
錢既然收了,喬長海看著柜子上擺著的菸酒。轉過頭對沈驍道:「菸酒麥乳精這些東西給我們白瞎了,一會兒你們倆走的時候,把這些東西帶回去。或請客,或送禮,你自己看著辦。以後回家也不許再買,白白浪費錢。」
這話又被喬寶珠說中了,老頭不會留下這些好東西。
「爸,這兩天我們準備在家裡請沈驍戰友吃飯。」
「放在家裡反而不好,不如就留在你這。等以後需要送禮的時候,過來拿不就行了。」
喬長海是個十足的女兒奴,不管他家寶珠說什麼,他都覺得對。女兒要將東西留在家裡,那就留在家裡面。
「這幾個菜你們帶回去吃,晚上回家放在鍋里熱一熱就吃了。」
這次不用喬寶珠說話,沈驍率先開口推辭:「爸媽,這些菜我們就不帶回去了。」
「我的老領導聽說我結婚了,讓我帶寶珠去家裡吃頓飯。明天我們在家裡請客,後面兩天估計還得一直吃剩菜。」
喬長海點了點頭:「確實不能帶回去,你們倆也沒工夫吃了。」
「那行,這些菜我跟你媽吃吧。哈哈哈,哎呦,這日子可美滋滋,像過年似的。」
喬長海又想起了什麼,一臉擔憂的看著喬寶珠:「你們家請客?明天讓你媽過去幫忙吧,坐最早那班車,下午兩點那趟回來就行。」
喬寶珠擺擺手,笑著解釋:「不用麻煩我媽,家屬院裡多得是會做飯的嫂子。」
喬長海想起那天張羅飯菜的幾個家屬,笑著的點了點頭,不忘提醒:「人家幫忙做飯,你不能摳門,單獨給人家帶點肉菜回家。街坊鄰居,同事戰友之間的人情往來,你不能太摳門了。」
喬寶珠許多年沒聽老父親的嘮叨,現在能聽見喬長海絮絮叨叨教她做事,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笑嘻嘻的點頭,「知道了爸,你放心,我不會給你跟媽媽丟臉的。」
喬長海除了叮囑閨女,主要還是表演給沈驍看。見沈驍嘴角銜笑,目光溫柔的看著自家閨女。
他心下暗暗點了點頭,看來沈驍說會跟閨女好好過日子,不像是假的。
只是不知道,沈驍對那位戰友遺孀是個什麼態度。
吃了半天的飯,喬長海有心打聽白紅梅,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喬長海輕咳一聲,板著臉對喬寶珠道:「對待普通人,我從不擔心你會出差錯。我擔心的是你對待恩人的家屬不夠寬容。」
沈驍眉頭一跳,他就知道,老丈人沖自己來了。
「爸,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釋。」
沈驍剛要開口解釋,喬長海卻擺擺手,一臉豪氣:「不用解釋,我跟你媽心裡都清楚。」
「人家的男人是為了國家犧牲的,不管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既然求到咱們,咱們能幫就幫。」
「更何況,你們是戰友呢?男人之間最重的信任,那就是託孤啊。」
喬長海拍了拍沈驍的肩膀,極其佩服的說道:「小沈,這事兒我支持你。」
又看著喬寶珠,語重心長道:「閨女,以後那邊不管有什麼事兒,只要求到你那,你一定要竭盡全力的幫忙。千萬不能傷了烈士家屬的心,知不知道?」
喬寶珠老老實實的點頭:「爸,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沈驍激動的站起身,衝著喬長海敬了一個軍禮:「爸,謝謝你。」
不管喬長海是否出自真心,還是想要點撥沈驍。就憑他敢說這番話,沈驍依舊為此很感動。
而這一幕完全出乎了喬喜鳳的預料。
她此時正坐在娘家的熱炕頭上,眉飛色舞的跟娘家姑姑嬸子們說著喬寶珠的壞話。
「喜鳳,你說的是真的?寶珠女婿竟然跟個寡婦不清不楚?」
「真的,我跟大姑一起去醫院打聽了。白紅梅的醫藥費,是一個當兵的付的。」
「沈驍昨天就回來了,倒現在喬寶珠都沒領他回來。哼,她是沒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