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我們何時動身啟程?」斐危心中雀躍不已,目光殷切地投向應龍,眼睛瞪得大大的,宛若兩粒晶瑩飽滿的葡萄,仿佛已迫不及待,欲隨風而起,直上青雲,探索那大荒深處潛藏的千古奧秘。
應龍神色淡然,輕撫衣襟上那被大長老紫雷劈炸留下的褶皺,緩緩說道:「勿急勿躁,人族之中,流傳著一句古訓,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言非虛。試想那五族遊俠,縱橫大荒,快意恩仇,無不倚仗手中神兵利器。你我二人,欲在這蒼茫大地上留下足跡,亦當效法先賢,尋覓一柄與自己心意相通之兵刃。」
說著,應龍向斐危挑了挑眉,「唯有如此,方能於大荒之中,進退自如,不落下風。屆時,你我並肩作戰,以手中利刃,斬盡世間不平之事,留名青史,豈不快哉!」
隨著話音的落下,應龍昂首挺胸,宛如蒼松傲立於山巔,一股豪邁之氣油然而生。
斐危微眯雙目,狐疑地凝視著應龍,多年的相知相熟,讓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心中又在謀劃著名什麼,說不定又要在島內攪動一番風雲,怕是要惹出不少事端來,遂語帶幾分探尋之意地問道:「你自幼便生長於龍淵島,與世隔絕,卻又如何得知這些外界瑣事?」
應龍雙臂環胸,得意得說道:「此皆源自族中世代珍藏之典籍所記載,前輩們遊歷四方,或攜異族之書卷而歸,或將自己親歷奇事,揮毫潑墨,繪捲成冊。其中所載,非但有大荒之地的風俗人情,更有諸多奇聞異事,琳琅滿目,浩如煙海。你又不識得族內文字,且未曾涉足典籍庫,自然難解其中之奧秘。」應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似是對斐危的懵懂無知譏諷。
聞得應龍再提辨識古龍文之事,斐危撇撇嘴,斜睨了他一眼,冷聲問道:「你莫非心生邪念,欲潛入珍寶閣竊取族中珍藏嗎?若此事為大長老得知,豈不加以嚴懲,讓你身陷囹圄,乃至打斷你的雙腿,屆時你便真要化身為走地蛇,乖乖蜿蜒於塵埃之間了。」斐危眸中寒光閃爍,似是對應龍之念頭深感不齒,又似在警告其勿要輕舉妄動,以免自食惡果。
「我自然是知曉大長老有多吝嗇惜物了,雖委我以重任,然所賜之物,唯布衣一襲,豈料此衣竟還被為大長老所裂。」言罷,應龍復而自語憐惜自己的衣服未穿得半日便已毀損。
斐危身形一轉,背對著應龍,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離,「你若心生貪念,欲做那行竊之事,自行前往便是,切莫連累上我,我權當作不知此事。」
見斐危如此不講義氣,應龍嘴角下撇,陰陽怪氣地譏諷道:「方才還親昵喚我為好兄弟,轉眼間便作壁上觀,佯裝陌路,豈不令人寒心?都說世間人心難測,豈料龍心亦如此。昔日共歷風雨之誼,竟如此輕賤,真是令人唏噓啊~」
「你休再揶揄我,倘若真被大長老當場擒獲,體膚之刑固不足道,但怕的是他會將信使之任轉而委於他人之手。屆時,你我二人將被迫困守此龍淵島,百年乃至千年,不得離此一步,豈不是極為淒涼!四周唯有海浪拍岸,孤雲漂泊,再無外界之繁華喧囂,唯余彼此相依,共度這無盡的寂寥時光嘍!」
應龍啐了一口道:「呸!誰要與你相依了?我何時表露過要往珍寶閣行那行那宵小之徒所為了,休得以你之狹隘之心,妄揣我之君子坦蕩胸懷。」
斐危反唇相譏:「呦呵,你竟還故作姿態,你應龍那「驁逸狂龍」的稱號如雷貫耳,島內何人不知,近年來,族中老幼,無不向大長老進言,說你性格狂放不羈,屢屢以戲謔之態凌人,眾人皆議,當以重罰加之於身,以儆效尤,使族中子弟知所敬畏,勿再效尤。」
應龍素來伶牙俐齒,然此番卻沒有反駁,反是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笑顏,說道:「罷了,不與你糾纏於口舌之爭。且隨我來,屆時一切自明。」言罷,應龍輕拂衣袖,轉身先行。
儘管心中疑惑應龍有何古怪盤算,斐危仍毅然隨其步伐。二人途經藏寶閣前,但見那扇厚重的石門靜默矗立,而應龍卻未曾回眸一顧,目光直指前方,顯然,其志並不在於此閣中之珍奇。斐危見狀,懸而未決之心,此刻猶如巨石落地,終得安寧。於是,他收斂心神,快步上前緊隨應龍。
七曲八折,終至一空曠溶洞,其內別有洞天。目之所及,一熔爐巍然矗立,猶如蒼穹之火墜地而成。四周石柱高聳,挺拔如松,直指蒼穹。近爐之石柱上,一巨龍悠然盤踞,其鱗甲閃爍寒鐵之光,其龍口大張,熾焰噴薄,直貫熔爐,瞬間將周遭的空氣點燃,熱浪滾滾,令人窒息。
此火非同凡響,乃龍炎之精華,能煉盡世間珍礦,化為液態之精華。火焰在熔爐內肆意躍動,轟鳴震耳,宛如九天之上雷霆震怒。以龍炎煉器,非尋常鍛造之術所能比擬。經此火淬鍊之物,皆能脫胎換骨,強韌非凡,較之鑄造凡法,強韌數倍有餘。若以此法鍛造兵刃,則必成絕世神兵,鋒利無匹,威力驚人。
爐畔一側,半龍人女子勞作不息,其形態雖近似計蒙大長老之人身龍首,然化形未全,鱗甲猶斑駁顯於膚上。她手持一柄巨錘,於鐵砧之上舞動生風,每一次揮落皆鏗鏘有力,技藝嫻熟,力透錘背,每擊皆有金石之聲,火花四濺。其眼神堅定,心手相應,任憑熔爐之火如何肆虐,亦無法侵擾其分毫。
旁側之架,陳列琳琅,金屬器具錯落有致,形制繁複多變。或為日常瑣事之需,或為戰場殺敵之利,皆顯匠心獨運,非凡品所能及。細觀之下,不難發現,多數器具尚未盡善盡美,猶存微瑕,如璧玉之含瑕,反顯其古樸之風韻。觀其形,或如流水之靈動,或似山巒之穩重,皆流露出匠人之精湛技藝與無盡創意。
爐火之旁,靜臥一泓清泉,其水澄澈冷冽,猶如初冬之晨霜,與熊熊爐火交相輝映。此泉,名曰「寒泉」,乃天地之造化,歷經千秋而不竭。半龍人女子鍛造成型的器具,常以寒泉之水洗浸淬火,更添其堅韌與寒光。
斐危疑而問道:「你引我來這鑄煉室,所為何事?莫非此刻方思及鍛造兵器,須知此事非旦夕之功,一年半載,或僅為初步磨礪,欲求精品,尚需時日與心血之傾注。」
應龍對斐危之詢問恍若未聞,步履從容,徑直走向那熾熱的鑄煉室內,「猗狌叔叔、炎靈嬸嬸,二位尊長,可別來無恙?」
盤踞於石柱之巔執掌火候的猗狌,與正忙於錘鍊器物的炎靈,二人不約而同地齊首回視,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室內爐火正旺,將應龍映照得格外俊逸非。此刻的應龍,身形已化,不復往日龍騰九天之姿,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矯健挺拔、神采奕奕的人形之軀。然而,即便其形已變,那份源自古老血脈的本源之氣依舊難以掩飾,流淌於舉手投足之間,似龍非龍,似人非人,令人難以捉摸。由此二者面面相覷,心中皆生不解。
龍族之裔,依血脈與誕生方式之異,常至螭龍、蛟龍之境,便可幻化為他形。然多數龍族,猶以自身龍身為尊,鮮少顯露人形之姿。即便化形,亦保留諸多龍族之體徵,如鱗片之隱於膚下、龍角之縈繞額前,皆可見也。如應龍那般,竟全然捨棄龍形,純為人貌者,世間罕見。此刻,猗狌與炎靈目睹之應龍,衣衫破敗,更顯異態,令人費解。
「不認得我了嗎?是我啊,應龍!」須臾之間,應龍巨龍之身顯形,身披燁燁金鱗,展蛟龍非凡之姿,威儀赫赫,翱翔於石柱之間,迅若流星。既而盤旋一周,盡顯龍吟九天之霸氣後,應龍落地後隨著一陣光芒閃爍,復化為人形,風華絕代。
二人此時方恍然大悟,相視一笑間,炎靈嬸嬸更是難掩心中喜悅,她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應龍,笑語盈盈道:「我當在這與世隔絕的龍淵島上,竟不知何時來了如此一位神通廣大的人族俊俏郎君呢,適才天象異變,雲濤翻湧,雷電交織,莫非正是你凝聚蛟龍之身,引動天地共鳴之兆?」她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應龍
那鐵甲巨龍猗狌,口吐人言:「千年修為竟得化蛟龍之身,此等後起之秀,實乃可畏可敬!」其聲如金鼓喧闐,連熔爐內的熊熊火焰都被震得不住顫抖。
「晚輩初化人形,尚顯稚嫩,得猗狌叔叔與炎靈嬸嬸謬讚,實乃愧不敢當!」應龍謙遜而語,目光流轉間,將周遭景致盡收眼底。但見爐火正旺,熾熱之氣撲面而來,架上兵刃,錯落有致,皆寒芒耀霜雪,不禁心生敬意,又讚嘆道:「觀二位前輩近日煉器之術,較之往昔,更顯爐火純青,技藝超群。此等兵刃,不僅材質上乘,更蘊含了前輩們的心血與技藝,單是遠遠一觀,便能感受到那穿透雲霄、無堅不摧的鋒凌銳氣,真乃世間罕見。」
巨龍猗狌聞言回應道:「鑄煉之道,非獨恃火勢之熾烈所能成其事,更需匠人之心思縝密如絲,方能雕琢出舉世矚目之瑰寶。此間種種奧妙,皆得歸功於你炎靈嬸嬸之精湛技藝與不懈索求。」
聞猗狌一板一眼的回覆,炎靈不禁掩唇噗嗤一笑,揮揚鐵錘,悠然置於肩頭,笑語盈盈間,眸中閃爍著狡黠之光:「你這鑄鐵腦袋,應龍小子不過隨口誇讚幾句,你便深信不疑。須知此子口中之言多有虛妄,須得謹慎辨識,方能不為其所惑。斐危啊,你尚年幼,當慎思慎行,勿隨應龍而誤入歧途。」
猗狌聞之,痴痴憨笑,似有所悟。斐危則面露尷尬,微笑間略顯侷促。而那應龍微蹙眉宇,佯作委屈之態道:「炎靈嬸嬸,此言差矣。應龍對二位長輩之誇讚,實乃出自肺腑,字字句句皆出於真誠,非是虛與委蛇之詞。冷言冰語,猶如寒霜刺骨,傷透晚輩之心,望嬸嬸體諒應龍一片赤誠之心。」
炎靈嬸嬸故作嗔怒,斜睨應龍一眼,說道:「你這臭小子是最是油腔滑調,休想再用花言巧語哄騙嬸嬸。快從實招來,此番不請自來,又是懷揣著何種心思,欲從嬸嬸這裡撈取些好處不成?」
言罷,她輕搖手中鐵錘,發出清脆的聲響,似是在提醒應龍,莫要輕易打她寶貝的主意。而應龍則是嬉皮笑臉,毫不在意嬸嬸的「威脅」,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開口,既不顯得唐突,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深知,炎靈嬸嬸雖看似嚴厲,實則心地善良,只要自己言辭懇切,定能得償所願。
見炎靈嬸嬸一語道破,應龍不好意思得搓搓手,尷尬之中又不失恭敬地笑道:「嬸嬸慧目如炬,小子拙計已敗露。既如此,應龍便不再遮掩。實則是計蒙大長老有命,遣我與斐危共赴大荒,執行一項重要使命,此行說不定會碰上些兇險,故需得一兩件趁手兵器以傍身。敢問嬸嬸,先前所託二位匠師所鑄兵器,現下是否已鑄成?」
「哈哈,嬸嬸我豈能不知你心中所念?就知道你問的是此物。」炎靈嬸嬸步至武器架前,拈起一柄綢布覆蓋的長柄神兵,隨後手腕一揚,便似流星划過夜空,將神兵準確無誤地擲向應龍,同時口中豪邁地喝道:「接著!」
應龍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身形靈動一閃,便已那自空中飛來的神兵穩穩接在手中。他承兵於手,掂量了掂量,覺其重逾二三百斤,觸手生涼,復又溫熱,似有寒冰之意,又蘊藏著熾熱之魂。
綢布輕解,幽光乍現,乃見一刃月牙戟,此戟鋒芒畢露,銳利無比,仿佛能劈開雲霧,割裂頑石。一側彎刃,宛若新月初升,其上一抹湛藍光暈流轉,如夢似幻。戟身兩側,鐫刻符文古樸神秘,宛如天書,不可測其深意。尾部盤龍紋鐵鐏,蜿蜒盤旋,栩栩如生,龍鱗清晰可見,更似有龍吟之聲隱約可聞。觀此神兵,真乃天地之精華,鬼神之傑作,令人嘆為觀止。
炎靈嬸嬸向應龍細述此月牙戟之非凡,「此戟,乃是以你日前所取自身獠牙為基,輔以天地之間珍稀至極的上古混金融合,我二人經年精雕細琢而成。此戟非但鋒利無匹,且具神異之能,非凡俗之物可比。欲藏此戟於無形,只需心念一動,戟身即化作流光,隱匿於你唇齒之間。若再需此戟護體,只需張口輕吟,月牙戟便如靈蛇出洞,自你口中悠然滑出,穩穩落入你掌心之中。此等神兵,既為護身之利器,又為禦敵之法寶,其珍貴之處,非言語所能盡述。於我眼中,算得上世間罕見之奇物。」言語之間,炎靈嬸嬸臉上不禁流露出對自我鑄造手法頗為得意。
應龍執戟舞動,月牙戟於空中勾勒出一道絢爛的弧線,帶起陣陣微塵與破空之嘯。旋即,他身形如風般旋轉,戟影重重,仿佛置身於龍捲風暴中心,狂風呼嘯,戟光閃爍,令人目不暇接。忽地,應龍身形拔地而起,如蒼鷹搏空,全身之力傾注於戟尖之上,猛然一刺,瞬間貫穿了鑄煉室中的堅固石柱。霎時間,石柱轟然崩裂,碎石四濺,聲勢震天。
應龍傲立於碎石堆中,目光灼灼,手中月牙戟依舊閃爍著凜冽的寒光。他輕聲低語,語氣中滿是對手中兵刃的讚賞與喜愛:「此兵刃於我手中使起來真是契合無間,宛如天生之配。」
他目光掃過戟身,仿佛在與這神兵進行著對話,宣布道:「既如此,我便賜你以名——『驁龍牙』。此名既寓含我之稱號『驁逸狂龍』之不羈與狂放,又彰顯你鋒利如龍牙,無堅不摧之威能。從今往後,你我便攜手並肩,共闖天涯,讓『驁龍牙』之名響徹雲霄,成為世間傳頌的佳話。」
「呸!你這賊娃子,玩弄兵刃便罷了,何敢肆意毀我鑄煉室!」炎靈嬸嬸怒斥道,面色漲紅,眼中閃爍著怒火。其鑄煉室之內,原本擺放有序的器具,此刻卻慘遭荼毒,已是一片狼藉,碎石與碎屑散落一地,更顯幾分淒涼。
應龍方覺,適才試舞「驁龍牙」之際,熱血激涌。不僅擊碎石柱,一戟揮出,不僅石柱應聲而碎,其威勢之猛,竟有餘力綿延,連旁側置物架亦遭波及。
那巨龍猗狌於旁側,欲以圓融之辭調和紛爭,口稱「不妨事」,然其言猶未了,炎靈嬸嬸一雙鳳目微瞪,內含雷霆之怒,令猗狌亦感氛圍之凝重,頓時面露尷尬之色,遂默默緘口,不再多言,唯余目光在眾人間游離,似在尋覓緩和之機。
斐危則機敏過人,早已窺見形勢微妙,暗道不妙,遂悄然退至鑄煉室門外,與應龍劃清界限,生怕那無妄之火殃及池魚,累及自身。他立於門外,目光閃爍,心中暗自盤算,靜待事態發展,以求全身而退。
眼見炎靈嬸嬸步步逼近,應龍情急之下,不暇他顧,猛然張口,吐出一枚熠熠生輝的金色光珠,雙手隨即恭謹呈上。此珠一出,頓時滿室生輝,眾人皆被其非凡之姿所震撼,目光聚焦於其上,皆覺一股浩瀚無垠且純淨至極的靈氣自光珠中洶湧而出,猶如春風拂面,又如甘霖潤心。光珠之內,似乎蘊含了天地之精華,流轉不息,變幻莫測,每一縷光芒都蘊含著無盡的奧秘與力量,令人觀之忘俗,嘆為觀止。
「此物乃是我在凝鍊蛟龍之軀時,萃取的一縷至純至真的天地靈氣。因其玄妙非凡,我尚無法全然煉化,故暫且封存於體內,以待機緣。今日靜心思量,忽覺若將此物交予猗狌叔叔與炎靈嬸嬸二位高人之手,憑此物輔助鑄造神兵利器,定能發揮其無盡之威能,輔助鑄就驚世神兵。此等安排,實為絕佳之選,物盡其用。故而,應龍心懷敬意,特將此寶獻上,望二位前輩笑納。」應龍目光中滿是誠懇與期待,望向炎靈嬸嬸,臉上雖帶諂媚之色,卻更添幾分真摯之情。
忽見金色光珠躍入眼帘,炎靈之眸驟時璀璨,宛若夜空繁星閃爍。當應龍言及要將此至寶贈予,炎靈更是笑顏如花綻放,笑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先前的怒意頃刻間消散無蹤。此珠之光彩奪目,日月光華難掩其輝,令人心醉神迷。炎靈輕撫此珠,只覺一股溫潤之力自掌心蔓延,遍體舒泰,喜悅之情,難以自禁,溢於言表。
「少年郎,血氣方剛,偶有小錯,亦屬常情。然此物乃稀世之珍,價值連城,光芒內斂而藏鋒芒,令我惶恐難安,實在不敢輕易收受。」炎靈臉色變換如電,令在場三人皆汗顏。雖口稱不欲接納此寶,然其手指輕撫其上,愛不釋手,猶如明珠在握,光華四溢,毫無歸還之意,顯見心中已生貪念。
應龍順水推舟,恭敬說道:「此寶雖暫在我手,卻如明珠蒙塵,難以顯其真華。然二位若得此助,定能如虎添翼,鑄煉一道上更進一層。故而,懇請炎靈嬸嬸莫要再行推辭,收下此寶。嬸嬸若能笑納,實乃我等之幸,亦是此寶之幸。」
炎靈走近應龍,手掌覆於其肩頭,掌中似有靈光流轉。就在這光華輕拂之下,應龍殘破的錦袍竟奇蹟般地恢復如初。此等景象,引得應龍嘖嘖稱奇,驚嘆於炎靈之術的玄妙與神奇。
「我也不欲占你的便宜,既然斐危與你一同赴大荒內陸,故再贈斐危一寶器。且再說回你的「驁龍牙」,此乃你昔日處螭龍境界時所遺之獠牙,今日你已晉升蛟龍之境,若再以蛟龍牙精粹重鑄,其威能定能倍增。」
應龍搖搖頭,淡然說道:「我此行僅是去送信,又非為爭做那大荒第一人,現在的「驁龍牙」便已然夠用了,無須他求。」說罷心念一動,只見驁龍牙霎時化作一抹璀璨流光,轉瞬隱於應龍唇齒之間。
而一旁的斐危已經不客氣得開始挑選了,穿梭於兵器架間,左瞧瞧右看看,挑花眼了。滿目琳琅之兵刃,刀槍劍戟、法杖大斧,皆顯新奇之態。斐危心中雖甚是喜歡,然其武藝未精,諸多兵刃皆難運用自如,心中暗自懊惱。
炎靈嬸嬸察其意,微微笑之,隨即取出一件寶甲,甲片細密,宛若魚鱗,緊密相排,熠熠生輝,散發金屬特有的冷冽光澤,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一看便知非尋常之物。斐危初見此甲,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之色,伸手輕撫其上,只覺入手冰涼,質地堅硬異常,顯然非凡品所能及。
「此甲,乃我取你猗狌叔叔脊背之鱗片,歷經心血,精心鍛冶而成,名曰『龍鱗寶甲』。其防身之能,非同凡響,可御刀劍之鋒,避法術之襲,水火不侵,且輕如紗衣,穿之無礙。斐危你雖武法未精,但有此寶甲傍身,便是多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屏障。願此甲如神盾般,常伴你身,無論風雨雷電,皆能保你安然無恙,福澤綿長。」
應龍聞此言,額間不禁細汗涔涔而出,心中暗自驚駭:猗狌叔父對炎靈嬸嬸之溺愛,竟至於斯,不惜忍痛令其剝取自身龍鱗以鑄此甲,何其駭人聽聞!
他思緒翻湧,暗自立誓,此生縱是孑然一身,行遍天涯,亦不願與如炎靈嬸嬸這般剛烈彪悍之女子為伴。非是懼怕其威,實乃性情不合,恐難以相濡以沫,共度餘生。世間情緣,強求不得,唯有順應本心,方能覓得真正之伴侶,共度那細水長流、歲月靜好之時光。
而斐危聞此言未及多想,其心花怒放,急忙向炎靈嬸嬸與猗狌叔叔躬身致謝。他雙手恭敬地接過那龍鱗寶甲,指尖輕觸,竟不似其形般冰冷,反而溫潤流轉。隨即,斐危小心翼翼地將寶甲穿戴於身,只見甲片宛若有靈,自動貼合身形,恰似量身裁就,毫無縫隙。外罩一層輕衫,竟無法窺見內中寶甲之蹤跡。斐危低頭審視自身,頓時喜上眉梢,笑意盈盈,昂首挺胸,宛如上戰場的英勇戰士,氣宇軒昂,神采奕奕。
既目的業已得成,應龍拱手作揖,再向炎靈、猗狌致謝,言辭間滿是敬意與感激。不欲再擾二人煉器之雅興,遂攜斐危退出鑄煉室。
行至室外,應龍轉首望向斐危,得意問道:「如何?此番隨我而行,可覺得益處頗豐?」
斐危餘光掠過應龍面上得意之色,本不欲多言,然食人之祿,難免有所顧忌。遂強顏歡笑,附聲而道:「應龍兄果然智計百出,斐危自愧弗如,心中欽佩之情,難以言表。日後若有好事,還望兄長能念及斐危,同享其成。」
應龍飄飄然若仙,昂首挺胸,下頜高揚,邁著八字步,嘴撇得瓢兒似的。
「我等既已攜手,當約法三章,以明規矩。其一,無論遭遇何種變故,皆需秉持心境平和,冷靜自持,勿輕易動怒起爭,亦不得隨意泄露我等真實身份或化出真身,以防世間險惡,不測之禍悄然而至。」
斐危聞此,欣然允諾,誠如理應之行,自當遵從。
「二者,置身於茫茫大荒,我將扮作遠遊之富家公子,而你則扮作我的隨身侍童。在人前你需以公子尊稱我,舉止須恭敬,言辭當謹慎,分寸拿捏得當,一切言行皆需符合侍童身份。」
斐危聞此言,心中略作權衡,覺其非過分之求,遂頷首應允,未曾多言。
「三者,須嚴守紀律,切勿擅自行動,凡事皆須依我之謀劃而行,不可有絲毫偏離。此非束縛,實為護你周全,免遭世間諸多禍患。」
斐危聞此,面色微變,眉頭輕蹙,不滿之情悄然流露,沉聲問道:「凡事皆須聽你差遣?若你心生詭計,故意坑害於我,那我又豈能盲目遵從,任你擺布?」
應龍嘴角輕揚,泛起一抹狡黠笑意,悠然說道:「此等戲謔之事,於龍淵島這方天地之下,不過是兄弟間無傷大雅之嬉戲,你我皆可縱情歡笑,無拘亦無束,何來故意戲耍之說?然踏出龍淵島之外,步入塵世紛擾,我自當知曉分寸,絕不敢有絲毫造次之舉。」
見應龍笑靨如花,斐危心忖其必藏奸計。然斐危轉念一想,待離開龍淵島後,你應龍又非大長老,聽其言否,豈非自我決斷之事?於是,他按下心中波瀾,暫且假意應允,向應龍頷首示意,並問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難道又要向何人索要寶物?」
應龍輕撫下頜,沉吟片刻,方道:「我此刻尚無定計,不若如此,你我二人各自行事,精心籌備,待至明日破曉之際,我們會於島西南側的渡口處。」
二人默契於心,一拍即合。遂各自忙碌,分頭行事。
甫別斐危,應龍足下生風,轉瞬至亂石灘,欲趁夜色深沉,萬籟俱寂之際,一試身手。適才身處室廬之內,未能傾盡全力,此刻心念一動,新獲之驁龍牙現於掌中。他閉目凝神,心中默念,欲觀己至蛟龍之身後,戰力可達何等高度。念及此,胸中熱血仿佛被點燃,洶湧澎湃,猶如千軍萬馬奔騰不息,欲破胸而出。應龍深吸一口氣,周身氣息隨之涌動,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又超脫其外,靜待那一刻的爆發。
月色朦朧,灑落灘頭,亂石嶙峋,星羅棋布,大小參差。小者似鵝卵,圓潤光滑;大者則若小山丘,巍峨壯觀。此刻,風起,攜著夜的深邃與涼意,雲涌,織就一幅變幻莫測的天幕,唯有風捲雲舒之聲,悠然迴響,平添幾分超然物外之感。應龍孤身矗立於這亂石陣中,手持神兵,目光如炬,穿透夜色,直視蒼穹,心中豪情萬丈。他欲藉此良辰美景,月華如練,一展其蓋世之威,定叫這山河為之變色,天地為之動容。
應龍凝神屏息,雙眸緊閉,唯余心海翻騰。月光傾灑而下,驁龍牙之戟尖,於此清輝之下更顯熠熠生寒,閃爍不定。倏忽間,他怒睜雙眼,雙眸中金光暴射,光輝繚繞周身,宛若神祇降世。
他緊握驁龍牙,手臂緊繃,力量與真氣凝聚至巔峰。隨著一聲低吼,應龍躍身而起,身姿矯健若飛鴻。驁龍牙狠狠劈下,一瞬之間,戟尖劃破長空,留下一道璀璨的銀色軌跡,似有星辰隕落,銀河傾瀉,直撲前方之巨石。
「轟!」一聲巨響,猶如天崩地裂,聲震四野,那三四丈見方的巨石,頃刻間碎為齏粉,碎石如雨,漫天飛散,塵土飛揚。待塵埃漸散,應龍踏雲而下,身姿從容落於地面,臉上洋溢著滿意之笑。他深感己身之力,已至前所未有之高度,心中豪情萬丈,自信滿溢。
夜幕之下,忽聞一人聲,幽幽響起,穿透了寂靜的黑暗,讓周遭的空氣都為之一震。
「那死物焉能反擊,攻之何益?不若與我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