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災必有大難

  七羅拽著破爛的褲子來到坔青家裡。

  「嬸兒,我褲腰帶斷了。」坔青娘親從草屋下取了一段干硬的鹿筋,丟進水裡泡著。

  七羅從小就沒了娘,坔青的母親就像他的母親,再加上坔青這個堂弟,七羅活著的意義就是能給他們家帶來溫飽。

  「阿青,迷朝說下午要去山泉那裡搞點吃食,已經有幾人答應了,你去不去?」

  坔青正在用刀子把鹿角斬斷,綁在木矛的前面,可以增加木矛的使用壽命。

  「山泉那裡有大蛇,我不敢去。」坔青有點害怕,畢竟那裡的大蛇非常兇猛,不像其他地方的獵物,大蛇是龍的幼崽,是能成精的物種。

  「不去山上,大蛇不會出洞的,我們就在山泉邊上抓一些血蛙。」

  「血蛙出來了嗎?不是還要過幾天才出來的?」坔青想了想,血蛙的出現應該是滿月之前,這離滿月還差著好些日子。

  「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很多動物都向著深山遷徙,胖子跟他爹在山泉邊上抓了幾隻,估計是要提前出來的。」

  胖子叫封侗,黑胖黑胖的,他爹嫌他吃的多,又不能把這個兒子丟掉,只能每天帶著他出門找些墊肚子的食物,這也讓封侗更胖了。

  「大蛇沒咬他們啊?」

  「跟你說了,大蛇不會出來的,封侗爹說大蛇估計也遷徙了,他們看到在深林里有大蛇的印子。」

  「那要準備好魚籠……」坔青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大喊:

  「洪水來啦,洪水來啦!」

  坔青爹從屋裡跑出來,爬到院子右側的大石頭上向著瓦罐山那邊張望,看了半天,對著坔青和七羅道:「你們兩個把魚籠拿出來,今年洪水來的這麼早。」

  坔青趕緊去柴房把魚籠扛出來,七羅從水盆里把泡的有點軟的鹿筋往褲腰上一紮,跟著坔青搬魚籠。

  村里百十戶人家都扛起魚籠朝著達塔河跑,趁著洪水還沒衝下來,把魚籠下到水裡。

  坔青和七羅也跟著跑向達塔河,把魚籠放進河裡,用大石頭壓好,洪水也跟著傾瀉而下。

  族長迷芒指揮大家趕緊上岸,洪水並不兇猛,在達塔村,洪水來了預示著可以大豐收。

  對岸北達塔村的人也是忙著往岸上跑,趁著洪水來的間隙,也是做好了準備。

  瓦罐山並不高,也沒有冰雪覆蓋山頂,但是每年都有大水從山裡流出來,順著達塔河一路南下,裹挾著大量的魚蝦和其他水生生物,讓兩個村子能在這個時段有豐富的食物。

  而村民放置在河裡的魚籠也不是專門抓魚用的,魚會跟著大水跑,並不會往魚籠裡面鑽,相反,數之不盡的水爬犁(一種類似於泥鰍的水生生物,長著一個大大的腦袋,眼睛很小,靠近大腦袋後方長著兩隻小爪子,喜歡在河底爬行,巴掌大,肉很肥嫩)和蝦子會鑽進魚籠躲避大水的沖刷。

  洪水一搬會持續十幾天,這十幾天就是村民最歡喜的時間。

  待到傍晚時分,每家每戶都會先收一波魚籠。

  都是水性好的大人在腰間栓一條繩子,另一頭栓在河邊的樹上,抓到魚籠的時候,岸上的人就會拽著繩子把人往上拖。

  坔青爹把腰間的繩子固定好,一頭扎進水底,把魚籠上的大石塊搬開,提起魚籠。

  岸上,通過繩子傳來的提示,坔青和七羅還有他娘就會使勁往後拉。

  第一個魚籠上來,裡面只有幾隻小蝦米。

  第二隻魚籠上來,空空如也。

  坔青爹有些疑惑,不應該呀!

  「族長,怎麼沒有爬犁和蝦子啊?」當所有人都一無所獲的時候,就有人發出疑問,而被問的對象就是權威最高的族長了。

  迷芒看著魚籠也是摸不著頭腦,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

  「興許是今年洪水來的早,爬犁和蝦子並沒有出來,大家先停一停,或許明天再收魚籠會有爬犁和蝦子。」迷芒搞不清楚,他也不能說喪氣話,囑咐村民都停手,明天再看看。

  眾人都上了岸,對族長的話深信不疑。

  回到家,坔青和七羅還在商量明天去山泉那裡抓血蛙。

  坔青爹愁眉不展:「今年收成不好,連河神都不賜食物了。」

  坔青娘也是嘆氣:「按理說今年應該收成最好,河對岸的大祭司都說了,今年風調雨順,沒想到是這個光景。」

  七羅回去以後,坔青一個人牽著牛跑到石屋跟前,他想著能見一見明月。

  明月看到了坔青,見他猥猥瑣瑣的,噗嗤一笑,走出木門。

  「明月……」坔青見到明月出來,心中甚是歡喜。

  明月打開木柵欄的門走出來:「今天收成怎麼樣?」

  「沒有收成,族長說明天再看看。」坔青在昏黃的陽光下看著朦朧的明月,有種想將這一刻永遠定在此時不變的感覺。

  明月和坔青慢悠悠的晃蕩在黃牛的身後。

  「阿青,你不好奇我從哪裡來麼?」明月看著坔青,雖然才十二歲,但是已經是個可以自立的人了。

  「呃,你從哪裡來?」坔青一直以為明月是村裡的人,雖然沒見過,但這並沒有引起他的好奇心。

  因為有明月這個人就可以了,問的多了把明月嚇跑了誰負責啊!

  「外面!」

  「外面?外面是哪裡?」

  「你知道瓦罐山在整個神陸的什麼位置嗎?」明月不疾不徐,她想給坔青講講外面的世界。

  「神陸是什麼?」坔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地方。

  「神陸就是我們生活在腳下的這片土地,很大很大,無邊無際。」

  「瓦罐山也很大啊。」

  「瓦罐山只是神陸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是烏斯部落的一個屬地,是萬山中不起眼的一處。」

  「啊?烏斯部落?我好像聽族長講故事的時候說過,有一個很大的城,裡面住了很多很多人。」坔青瞪著大眼睛,他這個年紀喜歡聽故事,只是講外面故事的人很少很少。

  「對,烏斯部落主城叫水蓮城,是神主石工台親手建造的大型城池。」

  坔青目瞪口呆,這麼說,外面真的有很多人,世界並不是瓦罐山這麼大?

  明月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笑起來,跟天邊的玄月一樣明艷不可方物。

  「你想離開瓦罐山去外面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