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的死，沒有引起任何轟動。

  大家瞥了眼後，有人湊上來，在劍客身上摸索一翻。

  最後無奈搖搖頭，自認倒霉。

  屍體上什麼都沒有。

  除了——

  一柄鏽跡斑斑的劍。

  「窮鬼！」

  臨了，那人一腳踢在劍客屍體上，罵罵咧咧的離開。

  其餘人完全無動於衷。

  好似當眾被打死一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旁的何秋嬋，呼吸有些急促。

  她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可還是感到震驚。

  聯想起李十二叮囑過的話，何秋嬋乖乖閉上嘴巴，站在聖主身後不敢動。

  周圍很多人，可能有數百。

  若真是惹急了，她還有點招架不住。

  「小姑娘，你認為我做的對不對？」

  怕什麼，來什麼。

  老太婆將拐杖上鮮血擦乾後，轉過身看著何秋嬋，笑嘻嘻的問著：「看上去，你好像有點害怕。」

  這一笑，露出兩顆黃牙。

  有，且只有，兩顆已經快要掉的黃牙。

  何秋嬋身子一緊，下意識向後退去。

  而那些冷漠的路人，紛紛扭過頭，看向這裡。

  「第一次來，害怕是難免的。」李十二腳下輕挪，攔在何秋嬋面前。

  他看著方才出手的老婦人，板著臉道：「滾！別給臉不要臉！」

  話音剛落。

  呼啦！

  那些長相醜陋，而又十分怪異的人，迅速圍上來。

  其餘無干人等，自覺退後數步。

  「小伙子，我看你年紀輕輕，怎麼非要自尋死路。」老太婆並沒有惱怒，甚至臉上還帶著喜悅。

  「已經好久，沒人敢和我這樣說話了。」

  她舔了舔乾枯的嘴唇，輕咳幾聲。

  「聖主，我們……」何秋嬋緊張的抓著李十二衣服，腦子裡開始思索著要不要動手。

  就在她的手，放在腿側刀柄時。

  李十二彎下身，撿起一顆石子。

  放在手裡掂來掂去。

  「年輕人，你怎麼不懂尊老愛幼？」老太婆緩緩舉起手中拐杖，臉上仍舊帶著滲人的笑容。

  「剛那劍客叫你阿婆，不是被殺了？」李十二自顧自的掂著石子，根本沒有任何緊張和恐懼。「難道，你想讓我重蹈覆轍？」

  「那劍客，是因為碰了我的身子。」老太婆輕哼道：「即便是用劍搭了下我肩膀，那也該死！」

  「是嗎？可現在，你的兩顆門牙，有點噁心到我了！」

  嗖！

  李十二正說話間，右手猛的將石子抓在掌心，隨後彈射而出！

  咔嚓！

  老太婆正笑臉相迎，石子不偏不倚，正中她兩顆門牙！

  「嗚……」

  原本弱不經風的老太婆，一連後退數步，隨後用手捂住嘴。

  「呸！」

  她吐了一口。

  鮮血沾滿手掌。

  而那兩顆牙齒，已經碎掉，躺在掌心裡。

  「上！」

  那群怪人剛要動手，卻被老太婆伸出拐杖攔住。「不可！」

  「阿婆，他……」

  咔嚓！

  一名怪人剛開口詢問，原本和善的老太婆，一杖砸出！

  那人軟綿綿倒在地上，死了。

  「小伙子，這筆帳，老身記下了。」沒有顧及周圍人的目光，老太婆直視著李十二，同時攤開手掌，露出那斷裂的兩顆牙齒：「如果你能僥倖活下來，咱們永城見！」

  說完，她帶著手下迅速離開。

  永城很大，城外更大！

  光是城外那些建築，便已經有六個五江省規模大小。

  因為臨海原因，永城每天都會有大量人員來往。

  其中很多都是窮凶極惡的殺手，還有一些各方密探。

  可以說，永城是天底下，最為複雜的城市。

  「他們，怎麼走了？」何秋嬋鬆開手，短刃滑落回靴子裡。

  「你把那老太婆的牙給打掉，她竟然沒生氣？」

  這才是最為詭異的事情。

  對方明顯人多勢眾，而且當眾落了面子，被人打掉僅存的兩顆門牙。

  可老太婆在杖殺自己手下後，灰溜溜的帶著人離開。

  完全不符合常理。

  「你覺得，她很沒面子對不對？」李十二整理下衣服，看著何秋嬋：「在永城，沒人在乎面子。命，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著，別人才能記住你。」

  他轉過身，指著距離兩人不足五十米的一群蓑衣人，笑吟吟道：「老婆子不是懼怕咱們，是懼怕他們！」

  似乎察覺李十二的目光，蓑衣人們迅速跑過來，將人群驅散。

  「就是他！」

  一名金髮男子指著李十二：「我親眼看見，他用一把劍，砍死了四位官爺。」

  「好，你的任務完成了！」

  領頭的蓑衣男子帶著斗笠，擺了擺手。

  等金髮男子剛轉身，他從腰間掏出一把槍，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扣動扳機！

  砰！

  巨大的散彈威力，將剛才指認李十二那名金髮男子，崩飛出去數米遠。

  金髮男子趴在地上，身體下意識抽搐下，便死了。

  周圍的人迅速散開，似乎怕招惹上晦氣。

  弱肉強食，在任何地方都是真理。

  嘩啦！

  領頭男子抬起散彈槍，對準李十二，冷冷道：「誰給你的膽子，敢殺我九路兄弟？」

  他們是九路的人。

  聽聞同伴被殺，便帶著人過來復仇。

  而那老太婆正是因為看到九路的人，才領著手下退散。

  此時，她正蹲在不遠處樹林子，望著城門口這一幕。

  「阿婆，這人好像招惹到九路？」一名獨眼龍出聲問著。

  「呵，若不是九路這群王八蛋過來，老太婆我非砸開這小伙子腦袋，喝他的腦漿不可！」老太婆面色陰沉，不住的朝著地上吐血水。

  失去兩顆門牙，她說起話來滑稽無比。

  可沒人敢笑。

  笑，則死。

  「不過，這小子應該壽命到盡頭了。九路那群王八蛋，做起事來可比咱們還要狠！」

  她眼睛裡帶著遺憾。

  該死的九路！

  壞事！

  可下方，李十二卻絲毫沒有一點恐懼的神色。

  這份淡定，倒是讓九路的人感到很意外。

  尋常人被拿槍指著，早就嚇得屁滾尿流。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領頭的一隻手用槍指向李十二，另一隻手指著自己胸前：「永城，九路，張司令的人！」

  「我知道。」

  李十二笑著點點頭，指向碼頭：「剛死那幾個人，就是這麼說的。」

  「呵，好大的口氣！」

  男子語氣陡然一沉。

  「忘記跟你說件事。」李十二抬起頭，看著面前男子：「我不喜歡被人用槍指著。而且，我和你打賭，你的槍里沒有子彈。」

  「哈哈，真是笑……」

  男子剛開口笑，李十二右手猛的向前一探！

  嘩啦！

  電光火石間，散彈槍已經被他奪下！

  砰！

  沒等男子反應過來，李十二扣動扳機！

  在他面前，只剩下一具無頭屍體。

  撲通！

  屍體倒在地上。

  「抱歉，我輸了。」李十二將散彈槍朝屍體上一扔：「你贏了，裡面有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