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雙手一攤,「那你說怎麼辦,我聽你的,照做就是了。」
蕭淵狹銳的眸子中熠熠生輝,盯著沈安安時就像狼盯著一隻手。
「當真?」他眉梢挑著,「你都聽我的?」
沈安安點點頭。
反正她怎麼做都不滿意,倒不如他直接說出來,想讓她怎麼做,她照做就是了。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她對蕭淵說。
蕭淵一步步朝她走來,掐著她的腰將人抵在桌案上才啞聲說,「夫人請說。」
「我要四皇子府的管家權。」
「給你。」蕭淵扔下這句,就想俯下身去,沈安安立即用手推拒。
「青天白日的,你幹什麼?」她瞪大眼睛,清凌的杏眸中都是戒備。
「不是夫人說都聽我的嗎。」蕭淵挑唇笑著,「你給我造成了嚴重心理損傷,要安慰安慰我才行。」
娶她時他說過,會好生待她,會補償予她,可她總能把他氣的無所適從。
側妃,她說接就接,跟領個蘿蔔白菜一樣無所謂,若是不懲戒懲戒,往後還不什麼花紅柳綠都往府里塞。
他知曉她心裡沒有他,可他也是會生氣鬱悶,難過!!
「我沒有說要這麼安慰你。」沈安安臉都紅透了,尤其蕭淵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老實的轉著圈,又揉又掐。
「那怎麼辦。」他頭抵在她脖頸里,聲音幽沉又沙啞,「我捨不得凶你,可這口氣不出,我實在是堵的慌。」
沈安安身子被他用力往上一提,摔去了床榻上,厚厚的錦被鋪在上面,倒是不疼。就是……
偏頭看著撲上來的蕭淵,她覺得自己很像被霸王硬上弓的良家小女子,
「這個時候,你若是再擠出兩滴眼淚,就更應景了。」
「……神經,」
她從不知,蕭淵還有這愛好。
也從不知,他心中有一個人時,會如此……讓人招架不住。
粗糲的手掌突然覆上了她的眼睛,身上突然一重,沈安安紅唇緊抿著,想拒絕,可如今的蕭淵,死皮賴臉,根本說不動也推不動。
「新婚第二日就給自己的夫君納妾,你也是神經,我們夫妻倆一起神經。」
墨香在外面膽戰心驚,想著蕭淵回來時冷沉的臉色,就怕和她家姑娘吵嘴,沒成想小心翼翼的等了這麼久。
竟是等來了……吱呀嘰哇的床動聲,她立即把頭縮了回來,連帶院中丫鬟婆子也都打發了出去。
……
「我餓了,」沈安安看了眼灑進窗欞的斜陽,對研究她裡衣扣子的蕭淵說道。
絕對不能再繼續躺下去了。
「讓人端床上來吃。」
「……」她就知道指望他是不行的,但好歹將人先打發走再說。
「新婚第二日,我合該見見府上的管事……」
「放心,我府上,就算你我再荒唐,都不會有人傳出半點風聲。」蕭淵半倚靠在軟枕上,手隨意的搭在她的肩上,絲毫沒有要起床的意思。
末了還又加一句,「就快天黑了,吃個飯又要躺下,麻煩。」
「……」沈安安覺得她一開始想錯了,對如今死不要臉的蕭淵,順從他意行不通,反會被折騰死。
她一把揮開他的手,掀開被子下床,蕭淵順勢歪在軟枕上,餘暉在他眸底鋪就了一層金色,恰巧將沈安安的身影嵌在其中。
沈安安來時,想的是相敬如賓,蕭淵政務繁忙,基本時間都在書房,她盡該盡的責任,二人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把日子過下去。
可萬萬不曾想到,他會變成如此讓人始料未及的…模樣!!!!
沈安安拿了件披風披上,眼中有些茫然,一時竟不知這日子該怎麼繼續過下去。
她心想要是他有側妃妾室什麼的就好了,沒事鬥鬥嘴,來請個安,她也有事情做,不至於……
回頭瞥了眼賊兮兮盯著她的男人,沈安安緩緩把頭轉了回來,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終又是她失算了。
相敬如賓的日子怎就過成難捨難分了呢,若是她不從,是不是又要雞飛狗跳?
也不行,她占了他正妃的位置,卻不履行妻子的義務,著實是過分了些,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占理。
總不能既要又要,人家娶她圖什麼?
「在想什麼?」蕭淵不知何時站了她身後,手臂圈在了她腰上。
「你什麼樣子養成了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習慣?」沈安安真不知現在的蕭淵她要如何適應,去和他相處。
「昨日學會的,」他頭放在她肩上,不害臊的說,「你昨日嫁來的,我自然不能是以前就會的。」
「……」沈安安當真是有些架不住,偏頭掩不住的嫌棄剜了他一眼。
蕭淵摸了摸鼻子,開始反思自己說的方式是不是不對?
「李懷言教我的,他對每一個姑娘都說她是獨一無二,最讓他心動的那個,還說……」
「說什麼……」沈安安眼皮子跳了跳,想知曉李懷言還教了蕭淵什麼。
「說好女怕纏郎。」
李懷言教的當然不止這些,不過蕭淵沒說,若是把底牌都扔了出去,以後她有了應對之策,他還怎麼實施。
「……」沈安安心想,她是不是該怪上一世的李懷言死的太早????
沈安安也不知二人又都說了什麼,等反應過來時天竟然都黑了,她第一次覺得,時間怎麼過的那麼快,她今日除了進宮請個安,什麼事兒都沒幹呢。
二人貼合著的身影被檐下的琉璃燈一照,就映在窗欞的薄紙上,剪影隨風浮動,讓人浮想聯翩。
身上黏的厲害,沈安安吩咐墨香備水沐浴,等更衣出來的時候,蕭淵也已經洗漱一洗,坐在屋中等著了。
桌案上擺了一桌子的菜餚,都是沈安安之前在他府上吃過的江南菜。
只是她記得蕭淵並不喜歡,所以當時對他府中有江南廚子一事她還有些震驚。
「你腿怎麼了?」蕭淵蹙眉看著她吃力的邁過門檻,奇怪的走路姿勢。
沈安安麵皮顫了一下,旋即面無表情的坐下,說了句,「磕浴桶上了。」
「晚上我給你塗藥。」也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說的煞有介事。
沈安安不想理會他,拿起筷子安靜的吃飯,早膳等著進宮只匆忙的吃了幾口,午膳連吃都沒吃,她這會兒是真的餓了,
連一個眼神都懶怠給某人。
「你若是不喜歡,明日就讓廚房做別的菜色。」沈安安看了眼他沒怎麼動的筷子說道。
她吃慣了江南菜,尤其上一世時,只是他不喜歡,為了留他一起吃飯,她慢慢學著喜歡他所喜歡的,雖然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共同吃一次飯。
過往的記憶總是能在人猝不及防時攻擊你的心房,連帶碗中的菜都沒了胃口。
她很清楚,這怪不得蕭淵,都是她自己的問題,可心裡總是控制不住的壓抑。
「怎麼了?」蕭淵見她放下筷子,蹙了蹙眉,「不喜歡?」
沈安安抬頭看著他,仿佛間好像看見了上一世小心翼翼的自己。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你不必遷就我的喜好,我哪裡的菜色都吃得。」
那麼多年,她早就已經習慣了。
蕭淵微垂下眸子,沒有說話,濃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打下了一片暗影。
沈安安突然生出一份愧疚,她再清楚不過一腔情意被不冷不熱的對待時,有多麼傷人。
就像是一把軟刀子,往你血淋淋的心口上不停的劃,不會讓你一擊斃命,但會折騰的你生不如死。
「好,那往後就讓廚房多做些菜色,你愛吃什麼就吃什麼。」還是蕭淵先打破了沉悶。
「過幾日小年,會有人在河上放花燈,我定了船,屆時帶你去賞景。」
聽了這話,沈安安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只有一直溫熱的手覆上她的,才堪堪回神,說了句「好。」
燭火把蕭淵側臉照的分外冷銳,又或許他本就是如此,可這一刻,沈安安竟是有些茫然。
「我們大婚,長公主不少出力,明日我想去永寧侯府一趟,給長公主請個安。」
蕭淵沒有母妃,大婚基本都是長公主操持,去給長輩問個好是應該的。
「好,我陪你一起。」
墨香,墨染早就把床榻收拾乾淨,重新換了枕頭被褥。
沈安安這才知曉,蕭淵哪是不清楚,分明就是裝的。
「你哪來的藥膏?」她看他用指腹打了個圈,便摁住她腿要給她塗藥,忙推開他問道。
可蕭淵的力氣哪是她能推動,他臉似乎紅了一下,「李懷言給我的,說是很好用。」
李懷言給的能是什麼東西,一想就知,不止沈安安,蕭淵也是紅了一張臉。
李懷言向來沒個正形,那日突然神秘兮兮掏出這東西勾著他說時,還被他狠狠踹了一腳。
……
沈安安臉從紅變的醬紫,可一片清冷如玉的男人卻像被鬼上身了一樣,攔不住,也推不開。
她把頭埋在軟枕中,暖爐的溫度都比不上她身上燙,紅唇緊緊咬著,才忍住一腳給他踹地上的衝動。
但好在,他今夜倒是老實安穩。
沈安安氣著氣著就自己睡著了。
蕭淵將她身子扳過來,突然掃見了她頭上的玉簪,眸光滯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