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縣中學初三生的開學時間是在正月初七。
這兩天鄉鎮府的蘋果種植的宣講已經開始了，其他人一大早就跟著陶文西去了雲者鄉，而原星因為要先處理陶如男入學的事情，所以便先和她一起去了縣城。
原星當年上學時，宣寧中學的初中部還未和下轄鄉鎮的初中合併，所以她初中是在鎮上讀的，高中才去了縣城。
合併之後的宣寧中學的面積比之前大了兩倍，省里也撥了款重新裝修了教舍環境，宣寧一中也至此成了全省最大的農村中學。
所以原星此時看著一幢幢嶄新新的教學樓，感受都是陌生的。
這是她畢業之後第一次來母校。
「星姑，老師的辦公室在那邊。」陶如男指著破舊的樓開口。
教研樓倒還是記憶里的那一棟。
現在整個學校只有畢業屆的學生回校了，雖然校園裡人還很少。
原星和陶如男走在教研樓的走廊，空曠得只聽見腳步聲。
陶如男的班主任年過半百的男老師，原星雖然也在宣寧中學讀過書，但對初中部的老師都不太有印象。
兩人一進門，男老師的臉色便有些不高興，再他看來，陶如男這種成色的學生，其實完全沒有返校的必要，直接等著混個畢業證就可以出去打工了。
但沒想到，她竟然是第一個來報名的。
「老師，我如果想給我侄女換個班級，不知道需要有什麼程序。」原星也開門見山。
陶如男本所在班級本身就是年級最差的一個班，再繼續待下去對她的學習不會有什麼幫助。
「想換班級？」班主任撇了她一眼：「就她這成績恐怕是沒有哪個班敢收她，快中考了才想著亡羊補牢，不要白費力氣了。」
「是不是白努力，也得努力過才知道，我今天和如男一塊兒來，就是衝著考高中的目的。」
班主任似乎像是在聽笑話：「她還想考高中？」
「是的。」原星答。
「不可能考得上的。」
原星也不再和他爭辯：「請問老師，我需要走什麼程序？」
班主任：「喏，辦公室這些其他班的老師，你可以問問，只要他們願意收陶如男，我沒有意見。」
「好的，謝謝您。」
原星轉頭和陶如男說道：「你先去宿舍收拾東西，我和其他老師聊一下。」
陶如男點頭，轉身先走了出去。
因為縣城到寧水太遠，所以她之前都住校的。
陶如男走後，原星先按著陶簡兮給她的班次優次的名單一一找了負責的老師談話，一如陶如男班主任的預料，沒有一個班級願意收陶如男。
也不是這些老師不願意幫助年級倒數的陶如男，只是已經進入最後衝刺階段，沒人願意花這個時間和精力去拉一個已經上不了岸的人。
給陶如男換班級的難度還是超出了原星的想像。
從教學樓出來，正要往高中部走。
「原星？」
身後卻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回頭，見樓梯口站著男人，他穿著規整的白襯衣，身材算不上高大，手裡還拿著教具，看起來應該是老師。
原星看著他，有些疑惑：「老師，您叫我？」
「你不記得我了？」男老師有些激動，「我是白學真，我們高中是一個班的。」
原星在記憶里搜尋了一下，才終於把眼前的人和上學時一個瘦弱的身影給串聯起來。
「白學真？你變了好多！」
記憶裏白學真是一個瘦瘦小小的男生，總是坐在教室里的角落裡默默學習，原星和他交集並不算多。
為數不多的幾次，白學真主動找到原星問了幾個數學的問題。
但原星可能對這個記不太清楚了，只是白學真印象深刻，那些在他看起來出奇困難的題目，原星十幾秒鐘就可以解出來。
再也沒有見過如她一般的人嗎，聰明，漂亮，雖然話不算多但卻平易近人。
其實當時很多同學都喜歡找她問問題，只是他是膽小的那一個，有些光芒太強，反而不敢靠近。
白學真看著她打著石膏的手：「你的手……」
「沒事，前段時間受了點小傷，馬上就能拆石膏了！」
白學真點頭，又問：「你是回來看我們老師？」
他和原星不是一個鄉鎮的，自他們高中畢業之後，他就很少聽到她的消息了，所以如今在這裡看到她，他是有些意外的。
原星搖頭：「是要去看，但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給我侄女換一下班級。」
「現在有其他老師願意接收嗎？」
原星無奈一笑，搖頭：「我侄女的成績，有點兒差，其他老師都認為她考不上高中。」
「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7班，叫陶如男。」
白學真思考了一下：「不然讓她來四班吧，我現在是班主任。」
原星又意外又不敢相信，這叫什麼，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真是班主任？」
白學真攤開手裡的數學教具：「我看起來有這麼不像麼？」
確實，誰能想到當初班上那麼內向的男孩子，有一天會變成母校的班主任。
「不是的，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巧，我剛剛已經計劃去找校主任了。」
「如果沒有老師願意接收的話，校主任可能也會很為難。」
「那你為什麼會願意接收？」原星問他。
白學真皺了皺眉，又忽然笑了：「可能是以前的思維慣性，下意識的就相信你了。」
從前只要是原星解不出來的題目，那一定就是題目錯了。
「那真的太謝謝你了，不過我這個侄女的情況確實會比較差，我給她的第一目標就是先考上高中，我認為她已經具備了決心，但還需要老師同學的幫忙。」
「所以你才一定要給她調換班級。」
「是的，不只是換班級，我還想給她換宿舍，她需要徹底把之前的環境都換掉。」
白學真點頭，表示理解。
「等換班的事情弄好之後，我會和宿管的老師說一下，看看能不能給她換到四班的宿舍。」
原星拿出自己手機：「留個聯繫方式吧白老師？」
白老師這個日常的稱呼，從原星嘴裡說出來就是有些覺得不好意思。
「你叫我學真就好了。」
兩人加好聯繫方式，白學真又開口：「咱楊老師今天應該也在學校，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原星有些尷尬：「還是先算了吧，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回寧水好幾年了。」
楊老師是當年他們的班主任，曾對原星給予厚望，現在要是知道她上完京大又回來種蘋果，恐怕又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