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星是真心的謝謝他，即便他確實在有些事情上，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馳，即便在他眼裡，寧水只是個貧窮且淺薄之地。
但起碼她在向他開口求助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這其實已經足夠讓她感動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是真正無私的。
「我下午還有些其他的事，就不送你了。」
「好，你好好休息。」
直到看著人消失在樓梯口，原星才轉身回了房間。
她躺回床上閉上眼睛，聽著樓下傳來的汽車啟動聲。
再見，江籟安。
*
江籟安的車慢慢才剛開到村口，後視鏡里就出現了朝自己奔跑而來的陶真行。
車子停住，陶真行跑到車邊，氣喘吁吁。
「籟安哥，這是我奶奶給你的。」
江籟安看著他手裡拎著一串東西，那是紅色的雞蛋，每一個都被裝在用五顏六色的毛線編織的網裡，看起來很可愛。
「哥，這是我們寧水這邊的紅雞蛋，是能給人帶來好運的！」陶真行繼續解釋。
江籟安勾起嘴角，伸手就將紅雞蛋拎進了車裡。
「你拿個東西墊著吧哥，這個雞蛋是品紅染的，會掉色，別被蹭到你的凳子上了。」
「沒關係。」江籟安將雞蛋放到椅子上。
陶真行見他收下，開心地退後幾步：「好，你走吧哥，一路順風，不對，一路順利！」
江籟安看著他純真的笑臉，忽然內心一動：「你想到海城發展嗎？」
「啊？」
「如果海城有機會可以讓你去發展，你想去嗎？」
陶真行撓了撓頭：「我沒什麼學歷，去了也只能進廠打工，還是在家裡在自在。」
「學歷可以慢慢彌補，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幫你。」
18歲，其實人生才剛剛開始，陶真行雖然沒有考上大學，人也單純了點，但幫奶奶干起事情卻很牢靠。
江籟安絕不是一個輕易向人許下承諾的人，但不知為什麼，此刻他就想這麼做了。
陶真行搖了搖頭：「不了哥，我還是想留在寧水。」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送你去國外讀書。」江籟安說得更直白一點。
寧水的這群孩子裡，陶真行身世最苦，母親早逝，父親有案底，高考失利
陶真行沒想到他是這個意思，此刻有些愣住了：「哥，你對我真好，但是還是算了。」
「你要想清楚。」
這是個千載難逢改變命運的機會，這也是對於很多人來說，閉著眼睛都會選擇的機會。
「我想得很清楚，我想留在寧水，因為這裡有文西姐和原星姐在，只要我們一起努力，日子一定越變越好，大城市很好，但寧水是我的家，如果所有人都走了，那麼寧水也就沒有人了。」
江籟安看著他認真的神情。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你奶奶。」
「嗯，再見，江老師！」
*
兩個小時後，省城機場。
飛往海城的航班正緩緩滑進起飛位。
公務艙內，空乘正在做最後的檢查。
乘客座位上，江籟安拿著手機查信息。
「先生，我們的飛機準備要起飛了，麻煩您將手機關機或者調成飛行模式，謝謝配合。」空乘溫聲提醒。
江籟安眼睛卻依舊停留在手機屏幕上那條簡訊上。
「先生？」
江籟安回過神，將手機調到飛行模式。
「麻煩拿一下我的外衣，在行李架里，謝謝。」
空乘將衣服拿給他。
江籟安接過，伸手在外衣兜里掏了一會兒，從裡面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進去的紙張。
原星剛剛給他發來一條信息，她說他忘了東西，她放在他的口袋了。
他打開紙張，看到內容里那一刻，眉頭不由也微微上挑起來。
原來這就是她說的被他忘了的東西。
先前趙雋也給他發了一份借款協議，但到最後他也沒有給出去。
此時他看著手裡這份純手寫的、正式的《借款協議》。
除了他身份號的那一欄空白之外，其他要素一應俱全。
微微向左傾斜的字跡顯示出她用左手的習慣，右下角的結尾除了親筆簽名之外，還鄭重地按下了一個紅手印。
江籟安嘴角微揚，卻有些無奈。
他將紙張重新摺疊，貼身放在襯衣口袋。
然後整個人徹底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飛機降落在海城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徐威親自去的機場接的他。
「江總，您是想先回去一趟還是直接過去跟大家匯合？」
錢昆其實特意為江籟安回城設了接風宴。
江籟安思考了一下：「讓他們先吃吧，他們吃完我跟錢昆和趙雋再單約。」
徐威沒有意外地點頭，因為江籟安的機票是臨時才改簽的，所以接風宴沒來得及改時間，此時正值海城的下班高峰，開過去恐怕要晚一個多小時。
而江籟安並不喜歡讓所有人等他一個人。
「好的，需要我給您再重新預定其他地方嗎？」
「不用，錢昆自己定。」
安靜了一會兒，江籟安又問：「之前我交代辦的兩件事，進展如何了？」
「您說的豬瘟的情況何總已經讓人去調研了，策略這兩天應該就能提上來，扶貧政策的方案嗎，他們還在做。」
江籟安忽然皺眉：「為什麼這麼慢？我不是已經給他們都列好了要點嗎？」
徐威面露尷尬：「可能是臨近年關，大家的工作都有點繁重……」
「年前先把扶貧方案做了，如果時間實在不夠，生豬的策略推後也可以。」
「好的。」
車子堵了快兩個小時才進入浦江中心。
坐落在浦江沿岸的米其林，精緻度和私密度相互匹配，包房的落地窗外是浦江對岸的霓虹，這樣位置只對會員開放，且需要提前半個月以上才能預定，但對於錢昆這種VIP來說，倒也易如反掌。
接風宴江籟安趕不上，錢昆只能單獨為他訂了這裡。
江籟安拉開車門，手裡還提了三個紅色雞蛋。
這是被他帶上飛機一起帶回來的，因為車子運回海城需要好幾天，嬸嬸們大多給的都是能放的東西，只除了行奶奶給的紅雞蛋，他怕放在車裡悶壞了。
「這些紅雞蛋，你自己拿一個，其他的明天拿到公司分給大家吧。」
徐威看著被放在後排的那個塑膠袋，從機場出來江籟安便拎著了。
「好，江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