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化有底蘊的人,智商和情商都相對比較高,一開口便能知曉,換句直白的話講:人家就是會說話唄。
今個兒,高舉業坐夜車怕放屁不雅,他連晚飯都沒敢吃飽。他聽到的那聲音,令人回味無窮,真箇脆生生、顫悠悠,挺勾魂的,高舉業心思:莫非在火車上,真撞上了傳說中的桃花運?
高舉業半迷著眼睛一看,借著昏暗的燈光,他還真看見了一個長髮披肩,瓜子臉,月牙眉的靚女。他從眼縫裡端量這個躺在下鋪上的年輕的美人,身著裹臀短裙,足蹬一雙漆皮船形高跟鞋,真讓他開了眼界,他活了半輩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白淨的美人。她一邊對他溫言細語,一邊用柔軟的小手幫他蓋被角兒。哎呀哪,這是哪輩燒了高香,修來的了這樁艷福。想著想著,高舉業又多了個心眼,他摸了摸貼身衣袋裡的錢,哎、沒丟,他放了心,就又假裝睡著了。
一會兒,那女人又過來給他蓋被子兒,還說:先生,你蓋住腳吧,後半夜,暖氣停了,車廂里也冷。
這一次被美人關照,高舉業看明白了,他想:難道這就是命里註定的,不期而遇的艷福?她該不是對我有那啥意思吧?這年頭,美女喜歡老闆也是正常的,要不,平白無故,她幹嗎要給我蓋被子,還悄悄說溫柔可心的關愛話哩。
高舉業躺在她對上面的鋪位,故意眯著眼裝睡,他在被窩裡蜷著腿,半宿再也沒敢把腳再伸出來。
黎明前,那個漂亮的美人端坐在車窗前,欣賞外面的風景。
高舉業從鋪位上下起來了,沖她歉意地說:「美女,謝謝您的關照!」她回眸一笑說:「沒關係,別客氣。」高舉業心裡頗為感動,雙手遞上名片說:「我姓高,參加一個展銷會,來天津看看市場上的情況,認識您很榮幸。」她接過名片看了一眼,隨手放進一隻精巧的皮手包里說:「高先生,您是建材生產廠家,我是學橋樑工程設計的,這兩個行業可是魚水關係啊。」
高舉業眼前一亮,以它鄉遇故知般的熱絡地態度說:「那是,那是!雖說不是同行,也能攀上親呢,真是緣分。」
她說:「這幾年,建材行業發展迅猛,隨著國家的富強進步,城市舊城改造,新城區的崛起,高速公路的鋪設,各種高架橋、立交橋和跨海大橋的興建,在建設工地上到處都需要高標準的水泥,這個行業前景不錯嘛,高老闆,您可要發大財了。」
這話讓人聽著順耳,高舉業感覺心坎里暖咕嘟兒的,他說:「我們公司,雖說起手不早,但是發展的很快,那真是一年一個新台階,三年企業大變了樣兒,從低標號的土窯舊工藝起步,經過技術革新和生產工藝流程再造,我們公司現在已擁有三條高標準生產線,年產量達到近百萬噸,在冀中同行業中稱得是上龍頭。」
她又問:「你們的生產工藝流程,採用的是什麼樣式的石灰窯燒制工藝?主要原材料還是石灰石、黏土加輔料嗎?」
高舉業說:「以前的土窯早不用了,我們三條生產線全是一水的立窯,棒極了,原料過去主要是石灰石和黏土,現在改成石灰石和鋼渣添加高科技的輔料了,產品質量可高多了,城裡蓋高樓、鋪高速公路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她小嘴唇抿了抿說:「高老闆,你應該到歐美國家去開開眼界,現在世界上很多發達國家,已經把這種立窯生產工藝淘汰了。」
高舉業大吃一驚問:「真有這事?」
她說:「嗯,是的,因為這種落後工藝耗能高產量低,產品質量不穩定,灰塵排放量嚴重超標,不符合綠色環保要求,而且,產品只能供應低端的民用市場,大型項目建設招標,連起碼的門坎都進不了,你說舊的工藝設備不淘汰,你們的企業還能生存嗎?」
高舉業眼前一亮,仿佛開了天靈蓋的竅門兒,他又追著問:「您能告訴我,眼下,國外水泥生產線,目前什麼樣的工藝最先進?」
她說:「美國的電動旋轉窯生產工藝,在環保、節能、產量和產品質量上,現居世界領先水平。據有關行業信息披露,目前,國內已有幾家大型水泥生產廠家,正在申請立項,準備引進這套先進的生產工藝。」
這兩個男女話不投機,越聊越近乎,從水泥生產工藝流程、市場營銷、股份制改造,企業股東分紅到中外富豪們的創業傳奇,天上地下什麼感興趣的話題都聊。
高舉業不僅被她漂亮的外表,高雅的氣質吸引,而且還為她淵博的專業知識,豐富的信息量著迷。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天近中午。車廂里又響起列車播音員的聲音:楊柳青車站,就要到了,請準備下車的旅客……她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要下車了。
高舉業頗有些相見恨晚,依依不捨的心情。他不由自主地就在心裡暗自掂量,拿眼前的她與家裡的老婆相比,那差異真是太大了: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兩個女人為啥會有不同的命運呢?一個是只會下地扒食生崽,一個是能造橋登天;一個是長得好比天仙女美,一個是生得比豬八戒的妹子還孬;一個是天上的鮮花,一個是地下的豆腐渣;天上的花兒好看摸不著,地下的豆腐渣實用不受看……不比不知道,這輩子生在鄉鎮上真虧了。轉眼一想世上無難事,良機不可失。高舉業壯著膽子問:「小姐,請問您的尊姓大名?認識您真幸運,可不可以給我留個電話號碼?」
她莞爾一笑說:「可以,下車分手時再留給你吧。」
列車停靠到楊柳青站台上,高舉業趕忙幫著她拿東西提行李,在走下火車的那一刻,她回眸一笑,交給了高舉業一個神秘的小紙團。
高舉業心裡偷著樂了。當他回到列車座位上,打開紙團一看,上面寫著:我給你蓋被子,沒別的意思,因為你的腳,實在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