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桃花運

  情商高的人,知道人是具有多面性的,片面的行為不足以判斷一個人的品質好壞。

  公司的股東們借著酒勁兒,誰也沒多想什麼,齊聲就應和說:行!咱公司董事會的事,現在就能在酒桌上拍板定了調。

  高舉業心裡暗自鬆了口氣,這頭一關算闖過去了。

  為了給股東們吃顆定心丸兒,高舉業接著說:「咱創業掙錢為了什麼?說官話是改變命運,實現夢想,造福子孫。說莊稼話是:要過上好光景,腰包里的錢花著方便,好山隨便走,好水可心游,出門坐轎車,回家住洋樓。歸根結底,就是我們當家作主兒,企業的利潤,從今年起,每年多拿出幾成按股份分紅,反正鍋里有肉大家吃,大河有水小河滿,咱們的公司興盛了,各家的日子就能紅火。只要我們擰成一股勁,齊了心往前闖市場,還有啥玩意能阻擋得了咱們前行的路嗎?」

  水香端著一盤剛出鍋的紅燒獅子頭,快步走進客廳,她只聽著了個話音,把「嗎」字聽成了馬字。她心裡納悶兒,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珠兒,上場就插了話:「啥馬呀、驢的,淨瞎扯,菜上齊啦,趁熱吃吧。」

  高舉業被她的扯淡話,給打了興頭兒,故意一沉臉說:「嗨,我們公司董事會,正研究工作,你別亂說屁話。真沒文化,一邊呆會兒去!」

  大家都知道水香有點愚道兒,說話不過腦子,張口就來,平輩人見面總愛逗她幾句尋開心。

  石含玉一把拉著她坐下說:「水香,別聽他的,你今個兒是功臣,也坐下一塊耍會兒。」

  高舉業不滿意的說:「我們公司董事們,正在開會,沒你啥事,別瞎插嘴,只管吃你的菜就得了。」

  水香大嘴岔子一撇說:「瞎扯哩,你們都坐著喝酒嘮嗑,咋就都成了懂事的了?俺這炒菜做飯受勞的人,末了,咋還落了個不懂事呢?」

  水香越說越荒腔走調兒,大家都抿著嘴嘻嘻竊笑。

  高舉業瞪了她一眼說:「得了!吃菜吧,先堵住你這破嘴,記住了,以後整明白了再說,告訴你,別淨跟著瞎摻和,公司領導們說正事呢。」

  水香不以為然地說:「啥雞巴公司領導呀?俺還不知道,以前,是土裡刨食的,現今,改賣洋灰兒了,你脫了身上這層兒,還是原先那屌人,晚上放屁噔兒、噔兒的,能熏死個人!甭小看俺不識幾個大字,人家也知道喝酒辣吃肉香,摟著老公睡熱炕,得勁死個小妙人!」

  眾人都繃不住臉兒,衝著水香放聲大笑。

  高舉業紅漲著臉說:「傻逼娘們兒,再瞎亂亂兒,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水香哧哧地笑道:「好啊!人家還巴不得讓你收拾哩,末了,誰收拾了誰?還不一定呢。」

  石含玉捂著肚子笑道:「你倆別逗了!都笑崩了肚皮兒,還讓人家吃飯不?」

  白老長笑著打圓場說:「喝酒,喝酒!」

  鄉鎮企業發展的初級階段,創業者們很多重大事項,都是在酒桌上,幾個合伙人,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語,笑談間,天大的事,全憑嘴一張說了,只要酒杯一端喝了,事情就算敲定妥了。

  高舉業講究的是守舊的基礎上創新,把劣勢轉換成優勢的穩健經營之道,在管理上是抓大放小,長袖善舞。高舉業給夥計們鼓足了幹勁兒,把公司的幾項具體工作安排妥了之後,時間不長,他就得到一個信息:天津市將召開一個「北方建材展銷會」。他準備提前動身去摸摸情況,往京津地區的大市場裡闖一闖路子。

  當天傍晚,司機送他去了火車站,搭乘上了開往天津的特快列車。

  高舉業已經有些時日沒有單獨出差了,這次出門前,水香開玩笑說:「高老頭,這回沒人看著了,你進了城該交桃花運了吧?」高舉業故意逗她說:「就是唄,這回出門兒,咱也嘗個鮮兒,過把老闆找美女的癮!」

  水香嗔道:「呸吧!你給我省著點,敢胡鬧回來了,老娘們得找你算總帳。」

  夫妻二人逗歸逗,高舉業從骨子裡是個正經好男人。你就是借給他倆賊膽,也捨不得自個糟蹋錢,喝杯悶酒、斗個小牌啥的,還行,他身價再高,充其量也就是個「鎮裡鬧」的低級別。

  人這一輩子,誰都有可能打著燈籠走黑道,往白里說,就是一不留神犯了迷糊,幹了那瞪著倆眼尿炕的事。

  前兩年,廠里食堂有個女服務員對高老闆點那意思。有段時間,廠里工作忙,高舉業就住到廠里,女服務員便天天來給他往宿舍送飯。他老婆知道了,便帶著一籃子時令鮮菜,先去了他的宿舍,鐵青著臉,二話不說,上來就把他正吃著的飯菜,稀里嘩啦給倒臭水溝里了。

  水香走到食堂的廚房,立馬刷鍋擇菜,重新給他做了一桌愛吃的飯菜。

  高舉業怕影響自己的形象,他忍氣也沒搭理老婆這茬兒。高舉業開始悶頭吃她新做的飯,水香故意問他說:「高老頭,你如果還想吃我做的飯,當孩子他爹,就立馬讓她滾蛋!」第二天,那女服務員就不聲不響被解僱了。

  軟席車廂里的燈剛熄,高舉業沒想到屁股一粘臥鋪,眼睛發起黏來,一會兒,就睡著了。

  在睡夢裡,恍惚感覺有個人輕手輕腳來到身前,還給他掖了掖腳頭的被角兒,聞到一種淡雅的清香,仿佛又聽到一個甜美的聲音:「先生,天冷了,把腳放到被子裡好嗎?」高舉業揉了揉睏乏的眼睛,暗自思忖:這是在夢裡遇見了女仙兒?他平時在家裡睡覺,老婆也經常在夜裡對他說痴情話;有時還動手動腳的,那多半是嫌他放屁熏得人難受,有時在夢裡,被稀里糊塗連罵帶蹬給搡出了被窩兒,赤裸裸的把他涼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