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班子

  人學會了「情和理的平衡」,才能夠更加理性地思考與妥善解決,各種生活中遇到的難題。

  關於股份制企業大股東排座次的問題,看起來簡單,說起來容易,其實,這事遠不是誰想公正,就能夠公正得了的。在一個人說了算的環境裡,在一個缺少必要監督和信任的股份制企業里,像這樣股東之間的利益和權力爭鬥,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這不僅是人性的悲哀,而且也是對企業制度和誠信缺失的懲罰。

  侯得山在權衡了利害得失之後,他說:「彭局,我同意你的安排意見,但是,不知高舉業肯不肯放權,白老長願不願意甘居人後當配角。」

  彭雲良說:「只要老哥心裡有了定盤星,其他人我再協調一下,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讓你們消除隔閡,增進團結,加強互信,組建一支能征善戰的新團隊,儘快把公司這塊新牌子立起來,把你們的產品推進大都市,這也是順德市領導,交給工業局的一項光榮任務。」

  太陽已經升起,高舉業拾階而上走到「書坊樓」的山門前,他仿佛已經沒入雲霧裡,回首遙望山下,看到隱隱約約的大太陽,在亂雲中穿行,忽明忽暗,山風吹來,眼前的雲霧,似幾層白紗隨風飄動,高舉業頗有些撥開雲霧重見藍天的渴望。這座清淨幽雅的「書坊樓」建在半山腰上,明清年間,是秀才、童生讀書的地方,樓前立著一幢青石御碑,上刻「會士第二名,頭名不壓二名,天下獨二魁,以流傳後世。」這「天下獨二魁」,據地方志記載,是明朝皇帝崇禎御封的狀元堯山人趙漁。

  今日一早,高舉業獨自登山,臉上表情凝重,裝著滿腹心事。他是應彭雲良之邀,借尋古探幽之名,而行協商解決內部矛盾之實。

  高舉業站在台階上,昂首佇立,山路靜悄悄,遠處望不見人影兒。他心裡有些著急,隨手從褲兜里摸出手機,對方手機接通後,他說:「彭局,我到門口了,你呢?」話音未落,守門人老趙頭,就拉開了一扇紅漆山門。禿頂的老趙頭笑道:「高老闆,樓上請,彭局,也是剛到。」高舉業往他手裡塞了幾張硬扎扎的鈔票,說道:「拿著,別客氣,今個兒,我和彭局說點事,別讓閒雜人來礙事。」老趙頭接過錢,一臉討好的媚笑,連聲說:「那是,那是,高老闆,請放心。」

  高舉業穿過長廊,登樓入室。他握住彭雲良的手,寒暄了幾句,兩人隔桌臨窗而坐,邊品茶,邊聊天。大約扯了有一壺茶的工夫,談話就切入了正題。

  彭雲良問道:「舉業,桑現財的事撕扯清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麼開場呀?」

  高舉業抿了兩口茶,清了清嗓子說:「接著干唄!彭局,我聽你的。」

  彭雲良壓低聲音說:「這次桑現財挑頭鬧事,我看是個很危險的信號,老闆與股東之間的關係如何擺布,是制約股份制企業發展的一個瓶頸,這個關口你們闖不過去,企業清盤散夥的時日就不遠了。」

  高舉業深有感慨地說:「我從背後挨了一刀,今年,白給那狗日的幹了。我留下來啥也不圖,就是想爭口氣,領著大夥往前走,讓企業再打個翻身仗。」

  彭雲良說:「舉業,我支持你!但是,你要消除疑慮,贏得大夥信任,就必須從根本上轉變,由『能人創業』向『集體創業』過渡,從而才能保持企業有強大的發展後勁。」

  高舉業問道:「彭局,你的意思是……」

  彭雲良開門見山,刀尖直接捅到要害處,他說:「你們不是準備換牌子嗎?公司的審批手續,我幫你跑辦。按說,公司的董事長與總經理分工要明確,各負其責,你認為這兩個位子怎麼擺布合適?」

  高舉業思忖良久,細細品著茶,叭嗒著嘴說:「這個事,我不能做主兒,徵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再議吧。」

  彭雲良說:「舉業,你也是明白人,我有話就直說了。這幾天,我替你摸了摸底牌,如果公司手續批下來了,這兩頂帽子都戴到一個人頭上,恐怕不太好辦吧。」

  高舉業臉色一變說:「你說,他們當得了這個家嗎?」

  彭雲良說:「我的看法也不一定對路,給你們提個建議,大家協商一下如何?」

  高舉業話頭一轉說:「行啊,只要股東們同意,我聽你。」

  雖說,對於這個分權管理的建議,高舉業心裡並不願意,但是,就眼下的形勢而言,他手裡並沒有否決的本錢,只能在這個架構之內,另謀對策了。

  高舉業說:「大夥的意見,我尊重,掛啥頭銜,還不是一樣幹活兒,得山當總經理也行,但是,董事會應該吸收幾個非股東成員,這樣才能集思廣益,更好地貫徹董事會的決議,對企業的長遠發展有利。」

  彭雲良心裡一怔,感受到高舉業確實肚裡有牙,他手段老辣,兵馬未動,已成竹在胸。應該說,他對夥計班裡的幾個人比較了解,心裡已有了對策。

  彭雲良沉默不語,高舉業見狀,哈哈一笑,他說:「彭局,這些天,讓你跟著受累了,你的話,我照辦。」

  高舉業的精明之處是自個站一邊兒,樂觀其借刀割肉。

  彭雲良感覺像一條魚鑽進了別人埋下的水管里,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遊了。

  彭雲良心裡敲起了小鼓兒,他捫心自問:堯山建材公司的新班子能否儘快搭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