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風雨欲來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企業發展過程中,只要股東之間喪失了信任,有人不斷質問「為什麼」,在企業里你看到的就到處是黑水,卻沒有一滴可以喝。其實,這些利益糾葛問題本來就明擺著哩,大家都沒必要迴避它。

  侯得山說:「我玩技術內行,其它的道道一時半會也整不明白,反咱們廠出了差錯侯家損失最慘,錢給外人攥著總感到心裡不踏實。現在真該坐下來,大家當面鑼對面鼓,把股東們關心的事掰扯清楚,白紙黑字,立個章法,這樣以法行事,才能防止企業亂了套兒。」

  石含玉憂心忡忡得說:「高舉業是個驢脾氣,要是戧著毛說事,你惹惱了他,說不定會整出啥么蛾子招兒,那樣後果就難預料了。」

  侯得山說:「寶貝,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計,我管叫他聽咱的吆喝。」

  石含玉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侯得山嘻嘻壞笑道:「預知此中奧妙,待我先辦了你,再說。」

  石含玉伸手在他的腿上擰了一把,嗔道:「討厭,不知死的鬼兒。」

  倆人辦完了夫妻之間那點事,侯得山感覺渾身舒坦又疲勞,性慾滿足了之後,他就閉上眼睛,倒一邊睡了。

  石含玉給他一折騰,反而睡意頓消,又精神了起來,她披衣下床,摸瞎倒了杯水,就著水吞下顆一安定片,她回到床上躺了半天,還是干瞪著眼,無法入睡。人失眠了就會想事,石含玉腦子像放電影一樣,把廠里的股東與高舉業之間那些瑣事,一件件翻弄出來,過了一遍腦子。她覺得大家在一起共事,難免會有些摩擦,還有就是高舉業成天在外拋頭露臉,跟媒體和各級官員打交道,又經常外出參觀學習和參加會議,開銷比其它股東要大的多;除此之外,為了降低企業的運營成本和堵塞漏洞,高舉業對股東們的手管得比較死,花錢拿物都得他批條子才生效,別人連動一袋水泥的權力都不給,時間一長,大家當面不說,背後就有了意見唄。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都擱一邊不說了,最要命的一條就是企業越弄越大,帳上進得錢越來越多,但是,股東們落入腰包里的錢,卻沒有增加一分,因為掙來的錢大部分又用到了企業再投資上,高舉業這種做法,漸漸讓股東們產生了不滿情緒。

  她回想起創業之初的艱苦歲月,企業從無到有,一步步發展壯大起來,應該說高舉業起了關鍵作用。當年,如果沒有高舉業這樣敢字當頭的人物舉旗,也許大家就會像一盤散沙一樣,被平凡的日子給淹沒了,應該說是高舉業幫大家改變了命運的軌跡。你說,高舉業拼命把企業往大里折騰,他究竟圖得是名還是利呢?對於一個平頭百姓來說,虛名和光環又有啥用?讓小鎮人看來:這玩意渴了不能喝,餓了不能吃,賣了又不值錢,留著不能用,就好比鏡中花水中月,中看不中用啊,高舉業圖它幹啥?要說貪財圖利吧,他從財務帳上每花一筆錢都合情合理,大家對這一點誰都沒說到。再往遠里說,對於高舉業誰都知根底兒,他從小到大就不是貪黑錢財的人,那麼,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

  這些讓人困惑又煩惱的事,不僅石含玉弄不明白,就連鼎力相助他的白老長怎麼也有了意見呢?一個讓同學、親友、夥伴都不能理解的人,他的行為會給大家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呢?

  這一連串沒有答案的問題,把石含玉的腦漿子攪亂了,她感覺渾身燥熱,夜不能眠,在床上像烙餅一樣翻騰,直鬧到窗外透進了黎明的曙光,石含玉才迷糊著睡著了。

  第二天,大家都按時上班,表面上看風平浪靜,其實,有一股暗流開始在廠里涌動了,股東們私底下都在盤算,準備尋找機會跟高舉業攤牌。

  高舉業進城開會這幾天,桑現財成了廠里的活躍人物,他不僅暗中利用各種場合,在股東之間煽風點火,拿分紅說事,而且還主動提出來兩條要求:第一,要給股東們都限定一個開支額度,不能由著個人性子亂花錢,重大開支要經股東會批准;第二,以後企業必須每月或每季度按期分紅,如果企業需要擴大再生產,大家還往外拿錢……這幾個股東私下裡議論起了這件事,都覺著有道理,但是誰也怕戧了高舉業的臉兒,都不願出頭開第一槍。

  高舉業從省城捧著獎盃歸來,正在興頭上。他卻不知道有一場突如其來的生死考驗,將降臨到他的頭上,是天災還是人禍?高舉業心裡還沒一點譜兒。

  潮濕悶熱的夏天,天上陰雲密布。這幾天,由於華北地區連降大雨,一場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澇災害突然降臨了。多年來的久旱少雨,讓人們盼水盼紅了眼。在順德市電視台的本地新聞節目中,女播音員用一種輕鬆快活的語調,正向觀眾報告著白草坪水庫,本年度第一次提閘泄洪的消息——應該說,這是三天之後,那場大災難到來前的第一個危險信號,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一信號卻被播音員所用的那些諸如「場面壯觀」、「氣勢宏大」之類的字眼給掩蓋住了。

  這天一大早,便有三三兩兩的閒散人走出家門,帶著幾分欣喜的心情,立到清漳河邊看水景兒,上午八點來鍾,清漳河水勢突然猛漲起來,並很快把工廠東門外的攔水石壩撕開一個大口子,洪水迅速地向廠區這邊衝過來了,站在廠門外的人們,一時間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