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社會上有人說什麼掙錢難、要命難、喝酒辣、吃屎臭。其實，在當老闆的人眼裡，這都不算個球事兒。
高舉業滿嘴噴吐著酒氣說：「這都是自家弟兄，別拉扯我了，有話，明說。」
田三妹說：「業哥，看樣兒，你們哥幾個都喝高了，下面的活動，還安排不？」
高舉業大手一揮說：「接著來，要玩，就玩個痛快！」走路像玩龍燈一樣，左扭右轉的朱景生自言自語道：「高、老闆，實在是高，你的厲害，這裡的野味、燒酒、山歌和山妞大、大的好！這裡，山高、樓低、天小、星星亮；這裡是：老子，天下第一！真他娘的爽極了。」
朱景生喝得胡言亂語，頗有心計的老李也找不著北了。他反過來倒過去地唱那首剛聽來的山歌，也自我陶醉了起來，他變聲怪調地唱道：
東頭碾子西頭的磨，
男人走了可怎麼過，
撩起衣衫擦不干淚，
小奴家我躺在象牙床上，
搖著扇子想郎君呀……。
田三妹把一隻小手電筒交給走在前邊的陶枝說：「湯泉洞都那邊都安排妥了，路上陪客人慢點走。」說罷，她關上旮旯香酒店的大門，目送著三個晃晃悠悠的男人，向不遠處霓虹燈閃爍的地方走去，她一轉身就暗自罵道：「這些臭男人，真是不知死的鬼東西。」
這湯泉洞浴都可是隔著門縫吹喇叭——名聲在外響得很呦，據說後台老板是山西一個挖煤的超級大佬，他就是衝著桃花溪里的一處天然熱泉把重金砸了進來，財神爺開路，重拳出擊，打通了四方關係，還擺平了八方競爭對手，兩年前，這座頂尖級超豪華設施，加特色服務的浴都在名勝風暴區里建成了。
朱景生一踏進湯泉洞浴都的大門，仿佛像走進了人間仙境，他看出了這裡的總體布局自然神妙，小橋流水如畫卷，修竹奇石天工巧奪，一步一景妙趣橫生。
陶家三姐妹，在湯泉洞浴都的大廳里，給他們發放了手牌兒，就三男三女，分別走進了兩間浴室的大門。
朱景生他們換上浴衣走進男部一看，這裡邊是由淋浴間、休息廳、地熱蒸房、乾濕桑拿和大浴池幾部分組成，其中的幾個浴池頗有特色，有不同水溫的牛奶池、美酒池、桃花池、香柏池、艾葉池、木碳池、和另外七八種名貴中藥浸泡的「香湯池」組成了林林總總的洗浴區。從地下剛冒出的溫泉有90多度，泉水晶瑩透明，滑膩舒適，置身其中，令人心爽神怡，疲憊頓消，這裡真是個絕妙的地方，你來這裡洗浴，不僅可以觀賞詩詞壁畫，品味優雅音樂，躺入池中，身心俱暢，如詩如畫如夢中的感覺一樣美妙，猶如置身於那古樹橫臥，河鴨戲水，清溪繞村，垂柳拂岸的煙雨江南。
從湯泉浴都出來，已是夜半風清，頓覺腳輕身爽的幾對男女浴客，踏著山里朦朧的月色，一路說說笑笑，向著不遠處一家亮著燈的石屋走去。
俗話說：世路難行錢作馬，堅城欲破酒為軍。這天深夜在石屋裡住下後，高舉業又分別敲開朱景生和老李的房門，隔著半開的一扇門，每個人給塞了兩條特殊的「中華香菸」，並暗中囑咐說：「一點小意思，別送人，你拿回去，看看是真貨不？拜託了，明天見。」說罷，他很神秘地一笑，隨手拉上門走了。
通過這兩次交往，朱景生感覺高舉業為人辦事夠哥們兒，尤其是這次進山活動安排的挺爽，再一想，反正工廠里也看了、毛驢也騎了、山珍野味也吃了、桃花美酒也喝了、堯山民歌也聽了、湯泉也泡了、山里妞也什麼了、關係都玩到了這個份上，如果不收這兩條煙就顯得生分了不是？可又一尋思，考察這個項目是行領導親自交辦的活兒，你也只能順水推舟，白落個人情兒，從中撈點實惠也算情理之中的事吧。
第二天上午，高舉業他們幾個人坐上滑竿下了山。朱景生讓老李和楊春雪把企業的項目申報材料都補充齊了，相關的貸款手續乙方能蓋章簽字的部分也辦妥了。隨後，朱景生對前來送行的另位幾位股東說：「貴廠很有發展潛力，這個項目選的時機不錯，我們銀行會盡力支持，希望這條新生產線能早日建成投產。我感謝各位的真誠合作與盛情款待，歡迎你們到省城去做客，再見了。」臨別前，石含玉又把幾份土特產，給客人放進轎車後備箱裡。
這次貸款項目考察進展順利，銀企雙方皆大歡喜，大家握手道別。
這兩天的接待活動，不僅讓高舉業露了大臉兒，而且還攻下了貸款難關，讓他也深刻領悟了「功夫在詩外」這句俗話，在市場經濟大背景下的神奇功效。他已經開始意識到了在商場上，決定成敗的重要因素，其實，就是這些幕後交易的潛規則起著助推作用，如果你能在社會上，把人脈關係這張網玩圓了，就會綱舉目張，什麼樣的鳥兒都跑不出這張無形的關係網。在商海里撈錢的人，誰手裡都攥著一張這樣的肉眼看不見的人脈網。
這好端端的人，只要跳進了商海里就變了模樣，你在陽間就永遠找不見親人了，只能給閻王爺當干外甥，唯利是圖，姓鐵面叫有私，不管是活人死人的錢，都敢下手撈，要想黑白兩道，陰陽兩界通吃，你見了大鬼小鬼不僅要稱兄道弟，而且要暗中使錢放血，這人與鬼兩頭都不能得罪，還要變著法討好人家；白天，進廟堂燒香上供，晚上，下地獄受罪玩命。俗眼人看到的是成功和大老闆的錦衣玉食，花天酒地的奢侈，看不到失敗的商人血本無歸，嗆水喪命的悲悽。
高舉業體會到商場上的競爭比戰場上的搏殺還要殘酷，一個普通的人如果進了商圈，其實，就等於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信不信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