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考慮到您的身體情況有些不同,您求的符會多用上一些時間,還請您在這裡稍候片刻。」
小道士說完之後便離開了。
婦人的臉上仍掛著暖洋洋的笑意,目送著小道士離開之後,便起身朝楚落走來。
她拾起了地上的桃木簪子,同楚落笑著點點頭,便繞到了她的身後開始為她挽發。
婦人手上的肌膚算不得光滑細膩,反而滿是繭子,還有些凍傷,一看便知是做慣了粗活的,但她給楚落挽發的動作卻小心翼翼,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楚落方回過神來,忙道:「謝謝阿姨!」
身後之人沒有回答什麼,楚落又接著說道:「阿姨也是來這裡燒香求平安符的嗎?」
依舊沒有回答。
婦人溫柔地幫她將頭髮挽好之後,楚落便轉身看去。
她笑著點點頭,看向楚落的目光有幾分慈愛,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自己的腹部。
恭喜宿主觸發隱藏任務——解決啞女的婆媳矛盾。
花花的聲音落下,楚落的眼睛睜圓了些。
原來她不說話,是因為不能說話。
只是解決婆媳矛盾這種事情……真的是修行者該乾的嗎?
沒多久,方才那小道士返回過來。
「夫人,您求的符畫好了。」
婦人接過道士遞來的符,作勢便要下跪拜謝。
見此,小道士忙扶住了她。
「使不得使不得,此等大禮該拜仙祖才是,近幾日道觀內人多,夫人還是快些回去吧,注意身子。」
既不讓她下跪拜謝,啞女便欠身一禮,眼中是誠摯的謝意,又同楚落笑笑道了別,這才離開。
看她離開的背影,楚落想著那莫名其妙的任務,忽然間小道士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小師姐,趙師兄托我來給你傳句話,等約麼一個時辰後他帶你去桂花村幾個失蹤村民的家中看看。」
「好的,」楚落回了神,「我知道了。」
待人都離開,楚落又混在百姓當中詢問了些情況,然後便回了住處的院子,來到十丈樹前。
「果然還是無法忽視每一個任務啊,反正還有一個時辰,讓我看看剛剛那個阿姨家住在哪兒。」
「婆媳矛盾這種事情……咱得先弄清楚原委。」
來到十丈樹上,一蹦十丈高。
楚落目光快速搜尋著,連蹦了兩下後,終於在桂花村某戶人家門前看到了那正推門而入的啞女。
下一次再跳起來的時候,楚落直接發動靈氣,整個人便瞬間朝著桂花村的方向飛去。
尚未學御風術,便能借著十丈樹來體驗一下御風飛行的感覺,爽是爽了,就是降落的時候有些困難。
楚落單膝跪在地上,身形直接向前衝出了十多米,帶起了大片的沙塵。
「咳咳咳,嗆!」
「但還是帥的。」
楚落站起了身來,抬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桂花村。
沒猜錯的話劉子義正是因為見到了上微宗的修士才沒有回道觀去,為了比上微宗的人早一步查明真相他直接留在了桂花村。
那個柳序渺也很可能在村子裡。
上微宗的人為了查案會使用百目千耳,楚落便戴上了貓臉面具,將自己的氣息收斂起來。
又默念這面具的法訣,臉上的面具漸漸隱去身形。
這便是靈器與主人更加契合後的另一層妙用,看似沒戴面具,實則戴了面具,若此刻有什麼攻擊朝著她的面門襲來,有這下品靈器保護著的臉,就是她全身上下最堅硬的地方,面具自會為她擋下攻擊。
確認氣息隱藏好了,楚落這才進了村,路上用從道觀中換來的碎銀銅板買了些瓜果雞蛋,然後朝著啞女家住的方向走去。
敲了敲破舊的木門,很快院中便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沒多久院門打開,啞女看到是楚落,眼中有些驚訝。
「要入冬了,凌雲觀派我來給村民們送溫暖,」楚落將手中的瓜果往前遞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啞女不由笑了,但還是連連揮手將那些瓜果往回推去,表示自己不能收。
「阿姨收下吧,凌雲觀重點關照幾戶人家,」楚落笑道,「別家也有的。」
其實楚落可以看出來,這家並不富裕,甚至說得上是寒酸。
再看啞女身上的衣衫,補丁摞補丁,又單薄得很。
按理說這都要入冬了,也該做些厚實衣裳了。
聽楚落說了「別家也有」,她這才肯收下,然後想要請楚落進去喝杯熱茶。
這也正合楚落心意。
跟著啞女往屋中走去,不到門口便聽見了紡車吱扭吱扭的聲音。
進了屋,楚落首先看到的便是那轉動著的紡車,然後是一個精瘦的小老太太,穿著厚實的棉衣,正在紡車前勞作。
有人進了門,她也不回身看一眼,就好似根本聽不見一樣。
屋中的陳設十分簡陋,除了床和桌椅這些必需品,大件的東西就只有這紡車了。
窗戶只有一扇,室內不算亮堂,看那散落在床邊的鞋子,全都是女式的,這個家中似乎沒有男人。
一面黃泥牆的中間挖出來塊格子空洞,裡面供奉著一尊奇奇怪怪的人像,卻又不像是人類的樣子。
那是一個正微笑著的慈祥老太太,卻身披著羊毛,頭頂著一對羊角。
香爐中的香還燃燒著,顯然才被人拜過,楚落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白色,原是在那香爐旁邊放著的一小撮羊毛。
觀察完這些,楚落已經進門許久了,啞女領著她到桌前坐下後便去燒水,似乎也沒有通知那老太太的意思。
啞女出門去燒水,屋中便只剩下楚落和老太太了,多少有一些尷尬。
又想到自己剛觸發的「解決婆媳矛盾」的任務,楚落便率先開口。
「阿婆,您兒媳婦可真是溫柔賢淑啊!」
「阿婆?」
楚落又接連叫了幾聲,不見那老太太有什麼動靜,她仍在織著棉布。
該不會是個聾子吧?
想到這些,楚落便站起身來往那邊走去,手輕輕放在老太太身上拍了拍。
「阿婆,我是來送溫暖的。」
老太太猛地轉過了頭來,溝壑縱橫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她,透著股恨不得將她扒皮拆骨的狠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