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那天你沒有出現,那麼一切都將走向原定的結局,不會有任何的偏差。」
「今夕寧收她入門,卻從未傳授給她任何本事,你多了一個師妹,與她卻更像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你又為何一定要救她?」
季清羽看著那臉上儘是不理解的烏磐,眸光漸冷。
「我從未將她當成外人。三尺青鋒,自該因想要保護的人而出鞘,這句話是你先說的,先忘掉的人,也是你。」
他隱約記起,十多年前的明月城,曾路過一個赤著腳,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姑娘,骨瘦如柴,狼狽不堪,她想要上仙山,可他早已看過了,小姑娘的身上並沒有靈根。
那一天,師祖留下的護宗大陣鬧出了很大動靜。
季清羽以為有歹人在攻打凌雲宗,正準備出手。
飛至雲上時,他看到那可憐的小姑娘就在自己師尊懷中,師尊看向她的目光,和曾經她看自己的時候好像。
也便是那一天,季清羽知道,自己多了一個師妹。
原本他的心中是有些難受的。
師尊有了新的弟子,會不會忘了他和硃砂師姐。
凌雲宗虧欠天字脈的,倘若都補償到這小師妹身上,又會不會將她慣壞。
直到五年後,他和楚落在明月城中第一次見面。
冬日裡飄著雪,她將熱騰騰的豆糕遞給自己。
然後問了一句。
你要不要跟我回凌雲宗。
楚落不是第一個跟他說這句話的人,白清梧也曾同他說過這句,一字不差。
他在明月城中守了五百年,那是他心中第一次出現離開的念頭。
他也不得不離開了,因為他那勇敢的師妹竟然要一個人前往魔界去。
「呵……」烏磐輕笑了起來,手中又出現了一柄新劍,「那看來,我們都變了,都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也該有新的開始了。」
「你一定要攔我?」季清羽也問道。
烏磐周身已經環繞起了靈風,他緩緩笑道:「從前的我不如你,現在亦是,但已經五百年過去了,我自然也該有些長進,清羽,咱們來賭一賭,賭我還能攔你多少時間。」
季清羽的面容也冷肅起來,劍氣隱隱在指下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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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時,楚落特意與包小琳,於傲打了個照面,但這兩人一改先前對楚落怨氣滔天的模樣,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這片刻時間,他們也沒有說任何挖苦諷刺的話。
如此安靜的會面,還令楚落的心中頗為不自在,等他們走遠了,仍看著他們的背影,略感無力。
「看來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殺我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楚落微微歪頭。
那就找個機會處理掉他們吧,免得留下這兩個隱患,日後再生出禍端來。
翌日,海城的盛宴便開始了,所有歸順了蜉蝣的生物們在海邊聚首,這次宴會的目的,便是他們互相交流認識。
但那三位據說親眼見過「天道」的人還沒有到場,這次的宴會也並沒有到達最熱鬧的時候。
作為平寧義莊的主理人,包小琳也有資格進入宴會場地,與其他的蜉蝣生靈交流,楚落跟於傲便只能在最外圍遠遠看著。
楚落站得離於傲遠遠的,生怕這人會在自己背後捅刀子,正此時,不遠處傳來了道熟悉的聲音。
「冬兒小女子,怎麼樣,那裡面是不是很熱鬧?」鮫人黛嬋慢悠悠飄來,笑眯眯地同她說道。
楚落是真沒有想到,在這樣難得可以和同類交流的場合,黛嬋竟然還會有閒心來找自己。
「我也沒資格進去,美人姐姐就莫要誘惑我了。」
黛嬋繼續道:「再熱鬧也是沒什麼意義的,因為還沒有到重頭戲呢。」
「重頭戲應當就是等那三位到場吧。」
「不錯,據說他們這次還會帶來天道的旨意,」黛嬋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楚落的表情,見她目光有所變化,不由一笑:「果然,每當我提起天道來的時候,你就會很感興趣。」
「可如果不是美人姐姐你同我說了這些,我還不知道有天道的存在呢。」
聞言,黛嬋的眼睛眨了眨。
正此時,一陣騷動自海水與沙灘的交界處傳來,兩人的目光也都看了過去。
「啊,這不就來了一個麼。」黛嬋輕笑道。
只見海面上緩緩漂來一座小島,其上還有著各種生物,但靠近之後眾人方才能夠看清,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島嶼,而是一面巨大的龜殼。
龜殼抖落了身上的東西,越是靠岸,體型也便越發的縮小。
待到岸邊的時候,已不過一人大小。
盛宴之上,越來越多的蜉蝣生靈圍聚過來,準備迎接這龜妖的到來。
不多時,便看到一白髮白須的老者從海水中走出,他身著墨綠色長袍,背上的龜殼並未收回,面對著如此多圍過來奉承的妖,卻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公儀在南海中,可是個萬年的老龜精了,天道會看中他,我一點都不意外。」黛嬋就在楚落的身旁說道。
「那還真是……」楚落低低道:「活了挺長時間的。」
而緊隨著這龜妖來到後,長空中突然出現陣陣鳥鳴之聲,眾人舉目望去,只見頭頂上方不知何時聚集起了成千上百隻鳥雀,此刻盡數散去,露出了其中長著一雙鷹翅的男人。
「果然是藺仇,他就愛搗鼓一些大動靜。」黛嬋的聲音中帶了幾分怨氣。
楚落正抬頭看著天空中那緩緩降落的身影:「他的原身是鷹?」
「海東青。」黛嬋淡淡道。
楚落的目光倏地一轉。
海東青?
那個樹屋中的青伯好像原身也是海東青。
「別再盯著他看了,你是人族,還是個凡人,這傢伙很討厭凡人的。」黛嬋的提醒聲又傳了過來。
聽到這些,楚落趕快收回了目光。
盛宴之上,原本簇擁著龜妖公儀的人此刻全都朝著藺仇的方向圍了過去,但前者半分不悅都沒有,反而坐在一個地方打起了瞌睡。
藺仇一邊享受著眾人恭維的態度,一邊又環視了四周,聲音中帶了幾分不屑。
「連公儀老伯都到了,怎麼那兔子精連個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