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我一直覺得奇怪。」
你說。
「微塵的目的,是替代整個修真界,但你看現在蜉蝣的所作所為,不也是要取代修真界的嗎,那微塵與蜉蝣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互不干涉的關係,但既然你這麼說了,應當注意的恐怕不是蜉蝣本身的目的,而是打開蜉蝣封印的人,他的目的是什麼。
「是啊……這段時間一直被蜉蝣天地內的規則制度所左右,都快要忘記了,若不是有外力干預,蜉蝣怎麼可能會突破師祖設下的封印。」
楚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南海的時候,撞上的那伙想要開啟蜉蝣詭境的魔修是截靈教的人,後面的張屹川也同自己坦白了,一切都是左宏慎指使的。
現在左宏慎已經死了,還會有什麼人想要開啟蜉蝣詭境?
楚落回想起雷霆小隊碰上的那個暴動的詭境一事。
「難道是妖族?」
一陣陣海風迎面吹來,太陽將落未落的時候,楚落的心緒也平息了許多。
看著海上遠處激起的波濤,腦海中不由浮現了一道人影。
阿蓮……
忽然間想起了阿蓮為作紀念留給自己的東西,楚落往袖中摸了許久,再拿出來時,掌心是三枚深藍色的珠子,其上有著古老繁複的金色紋路,暮色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曾去微塵一行,那隨心造物的萬象生靈王,令我生厭,那冷漠無情的法度秩序王,他選用直接抹殺罪人來維持著制度的平衡,我又不敢苟同。」
「日月星辰王,她很護著我,但似乎不怎麼管理微塵中的事情,至於那林海山川王,死都死了。」
「而阿蓮,生死輪迴王,似乎只有他是真心想要管理好微塵之地的,他遊歷修真界,看似單純好騙,背後竟是在調查各地的物價,看各處的風土人情。」
「我也能理解他的私心吧,只是,一面想著毀滅修真界,一面又借鑑著修真界千萬年來積累的經驗,這對修真界來說,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因果報業,我不好說些什麼,你只要遵循本心所想,走一條不必回頭的路便是。
楚落看著掌心內那三枚深藍色的珠子,又看了許久,忽然間目光一滯。
「過渡。」
什麼過渡?
「微塵是一點一點在蠶食著修真界的,造成的影響幾乎不可逆,而蜉蝣一解封便如此兇猛,但它本身沒有微塵的造物能力,也沒有完整健全的制度,除了以各種方式削減人族的數量,我看不到它對修真界造成了什麼不可逆的影響。」
「一開始就如此兇猛,倘若後繼無力的話,很容易適得其反。」
「但假若蜉蝣真的成功了,修真界變成了蜉蝣天地,那微塵詭境總不能停止對外界的覆蓋,你也說了,微塵在蜉蝣之上,怎甘屈居人下。」
「蜉蝣吞噬修真界,微塵吞噬蜉蝣,到最後,這裡總要變成微塵天地,蜉蝣在其中只是作為過渡的存在。」
「而之所以要用它來作為過渡,或許因為微塵覆蓋修真界的計劃已經出現了阻礙,那就是……」
「我。」
楚落進入元嬰期所經歷的九九雷劫,所得天象直接消滅了修真界內已經成形的許多死地,此事有心之人必定關注了。
青玉心魔劍的持有者原本不問世事,如今,他又跟隨自己回了凌雲宗,作為而今修真界中最強的存在,又怎會不令人在意?
「我現在懷疑,最後一件造神詭物的持有者,就在妖族中。」
「若真的是妖族在背後操控這一切,我們這一次的敵人,恐怕不單單是一個蜉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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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古劍斬斷烏磐手中的長劍,後者的身上已經布滿了許多被劍氣割裂的創口,此刻看著手中掉落的靈劍碎片,他並沒有任何的暴躁,反而輕輕笑了起來。
「不愧為劍道第一人,這許多年過去了,你與我印象中的季清羽不同了,也變得更加強大了。」
季清羽手持長劍,緊皺著眉:「我不想殺你,讓路。」
「清羽,」烏磐無奈地苦笑了聲:「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飛升之路已經關閉,修行本就是一條死路,我想,你一定能將我活著帶到下一個世界,可我怎麼會想到,曾經那樣意氣風發的人,現在竟然連自己的立場都沒有了!」
「為何要有自己的立場,」季清羽的回答也冷硬幹脆,「心懷天下人太累,我現在只想守好唯一的家。」
烏磐看著季清羽眼中的堅定,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和他印象中的那個季清羽實在太不一樣了,他仿佛失去了自我一般,不對,是更加在乎自己了。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現如今的他,從萬千選擇中找出了一條令自己最舒適的路來走。
「所以你凡事都只聽師妹的話嗎,哪怕她讓你殺人你也會去做?」
「烏磐,」那雙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眼前之人,「放過我吧。」
聽到這話,烏磐的心臟猛然一震,他恍惚了好一會兒。
「清羽,你不能再逃避了,」烏磐的喉結滾動了下,「楚落太年輕了,她還是個孩子呢,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誰作對,只憑著一腔孤勇任性地往前闖。」
「你是她的師兄,不能由著她將自己折騰得遍體鱗傷啊!清羽,你該將她引到正途上來。」
「烏磐,」季清羽看向他的目光愈發複雜,「其實你的心中,不曾承認過落落屬於凌雲宗天字脈,也並未認真地覺得她是我的師妹,你,還停留在五百年前。」
烏磐怔怔看著他。
「你從一開始,便認定了她會被左宏慎殺死,她只是一個註定短命的犧牲品罷了。」
聞言,烏磐不由笑了起來。
「是啊,我早就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被欺凌,和雙生姐姐之間的廝殺,只是我沒有想到,今夕寧竟然真的會收她為徒,破曉長槍竟會真的認她為主,可她終究是太弱了,若是早生五百年,或許我真會義無反顧地成為她的護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