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你這是根本不打算告訴我了。」元晏皺了皺眉。
「別心急啊,會見到的。」
聞言,元晏輕笑了聲:「我怕是沒多少時間找人了。」
看著元晏往回走去,楚落又道:「先別離開,還有個地方沒去。」
在袁景明與飲冰教的人約定見面的地方,兩個飲冰教的教徒已經倒在地上,遇害了。
楚嫣然微微偏著頭,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嗎?」
「嫣然姐,還沒有。」
「現在還沒回來,那她怕是回不來了。」楚嫣然淡淡說著,隨即抬手,放出上百隻蝴蝶將這兩個飲冰教教徒的屍身啃食乾淨。
身後的人仍舊不死心地說道:「她一向是最擅長逃跑的,應該只是在路上耽擱了吧……」
「不必想了,她已經死了,不信你便去看一看,」楚嫣然淡淡說著:「今晚有多少人是因為楚落來的,我不知道,但卻知道,其中肯定有一個人是因為我來的。」
將吃完了屍體的蝴蝶收回來後,楚嫣然也轉過了身:「走吧,不能在這裡留太長時間。」
就在雨蝶教的這些人離開後沒多久,楚落和元晏也找了過來。
地上只剩下一堆屍骨。
元晏從中找出了一根骨頭來,上面有著某種痕跡。
「寒針入體時的劃痕,這是飲冰教教徒的骸骨,沒死多久。」
「果然是被攔下來了,」楚落也說道:「雨蝶教做的。」
「他們的目的,就要達成了。」
半月後。
整頓好了的飲冰教又再次向著雨蝶教發起了進攻,這一次,有更多的勢力瞅准了機會加入進來,無恨宗也開始從另一側攻打雨蝶教。
白火宗忙活了半個月的時間,各種拉幫結派,獻媚討好,原以為丹蛇的事情終於能過去了,卻沒想到就在雨蝶教被打的第二天,百面教、日月宗跟合歡宗直接偷襲了他們的大本營。
一時間白火宗陷入了比雨蝶教更加困難的境地,之前為了支持飲冰教送出去許多魔晶魔器,現如今反倒是自己的補給跟不上了。
截靈教的人在雨蝶教附近沒有得到靈魘的消息,張屹川便下令轉移去白火宗附近找。
楚落雖然還想盯著楚嫣然的動向,但現在也只能跟著他跑。
在戰火外圍的地方住了兩天後,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張屹川也是一日比一日憔悴,雙目中的絕望日積月累,顯得愈發死寂。
停留的這一處地方,也有一片槐樹林,時節已過,但這裡有陣法的養護,槐花還開著。
張屹川站在最茁壯的一棵槐樹前,仰頭看著上方那如雪的槐花。
「寇夏……」他的身後只有楚落一人,「假如按你所說的那些做了,我的生命只剩下一瞬,在這一瞬間……我還能見到他嗎?」
這種事情,無論張屹川哪次想起來的時候都會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他又每次都忍不住去想。
他曾猜測過許多關於寇夏的身份,但其實,她到底是誰根本不重要。
張屹川早就已經瘋了,不管是誰,只要跟他說自己知道奚靈魘的消息,他都會去相信。
而感受到他的決意後,楚落的目光不由向著四周看去。
她雖然看不到靈魘在什麼地方,但心中知道,他一定就在這附近。
於是楚落點了點頭:「嗯,如果是曾經的阿三,他一定會跑著來見你的。」
眼淚如同泉水一般湧出張屹川的眼眶,他不停地咳嗽著,磕得自己身上都是血。
「好……好……」許久之後,他哽咽道:「我信。」
下一刻,楚落便感受到有陣魔風吹了過來。
是張屹川身上的魔氣,他正在散功。
多年間一點一點修煉堆砌起來的功力,他全都不要了,而他現如今的身體卻完全是由這些功力組合起來的。
伴隨著功力的流失,他身上的零件也在一點點掉落下來,先是頭顱,而後是四肢,很快地上便是血肉模糊的一團。
楚落看著眼前這些,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只覺得有什麼堵在了心口,悶得很,眉頭也不知不覺得皺緊了。
最後,半空中只剩下了一塊指節般大小的白骨。
而白骨之上的最後一絲魔氣也隨風而散了。
「啪嗒」一聲,這塊白骨也掉入了血水中。
「主上?」楚落突然間喊道。
下一刻,微光在那塊白骨之上凝聚。
楚落的面前,出現了一道微弱到或許連魂魄都算不上的虛影,他不是張屹川的模樣,而是……阿三。
是那天死在林子裡的阿三。
他仿佛沒有後面的記憶,一臉陌生地看著楚落。
「主上?」
「你是……」
「阿三——」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阿三恍然轉頭看去。
遠處跑來的人,一襲白衣勝雪,墨發有如光滑的綢緞般在風中飄蕩。
阿三看著他,愣了下,緊接著,眼中閃爍起了喜悅的光芒。
「小少爺!」他想要朝著奚靈魘的方向跑去,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仿佛被什麼東西絆住了般,於是低頭。
「不要看!」
靈魘的聲音再次響起,阿三的動作也停住了。
他沒有看身下那些猙獰醜陋的血肉,而是靜靜看著已經停在了他面前的奚靈魘。
「小少爺,你……好像變高了。」
靈魘垂眸,看著眼前這骨瘦如柴的人,一滴淚也從眼角滑落。
散去的功力影響到了守護林子的陣法,四處都起了風,片片潔白的槐花被風吹落,飄灑在空中,好像下了一場雪般。
「怎麼哭了,是他們又追上來了嗎?」阿三的臉色突然一變,立即伸手去拉眼前的人,「得趕快跑,我背你……」
他的聲音恍然頓住,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靈魘的身體。
「不會再有人來抓我們了,不用再挨餓了,阿三,」靈魘抬手,似乎真的可以觸碰到般,抹了抹阿三臉頰上莫須有的淚水,「一切都好起來了。」
對上他的眼睛,阿三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看著奚靈魘,露出了一個笑容,但雙眸中,卻是濃得化不開的不舍。
雪白的槐花,一夜落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