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魔界各地搜羅來的這些魔功當中,倒也的確有很多是可以修習的,但若是沒有取捨,全都修習的話,對身體的損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屹川本就自己摸索著修行了很長時間的魔氣,心性已經受到了影響,若及時停下的話還有得救,但若是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楚落又長嘆了一口氣:「可嘆三教六宗將正統魔功捂得太緊,這種在東域道界人盡皆知的事情,在魔界當中,竟是連一城之主都不知道……」
靈魘站在她的身後,一言不發。
楚落則又轉過身去,仔細看著體內魔氣暴動的趙城主。
「看他這情況,便是練得太過激進了,若不想辦法散盡體內的魔氣,他遲早要完。」
趙城主身邊的人已經亂成了一團。
「還不行,還沒有止住!肉,還有沒有肉!」他憤怒的聲音吼道。
而侍從們卻都是一臉的無奈。
「大人,上次就從那少年身上割下了兩塊肉來,您前兩日服用了一塊,剛剛那是最後一塊了。」
「不行,我快要不行了,快去找他,把他給我找過來,我要扛不住了,快!」
聞言,侍從們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但當他們剛剛打開房門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府中的一個侍從,正引著那一身布衣的奚少爺抵達了門外。
裡面的人錯愕著,城主的咆哮聲又從屋中傳了過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快去給我找人!」
「大……大人,他他他……他就在這裡。」其中的一個侍從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在山洞中的時候,奚少爺其實已經聽到了趙城主那痛苦的聲音,知道此番自己是躲不過去了,便乾脆找了個由頭離開,親自前來城主府了。
「快叫他進來!快進來!」趙城主急切地說道。
而奚少爺此番前來,也只是為了一件事情。
「我要看你準備給阿三的心法。」
「看,給他看!這滿屋的書都由你隨便看,你想挑哪本都行,快切下你身上的一塊肉來給我,助我渡劫,快助我渡劫啊!」
奚少爺又皺起了眉頭來:「阿三不能和你練一樣的魔功,他不能變成你這模樣。」
「都依你!都依你!快割肉給我!」
聞聲,奚少爺垂眸,從袖中又拿出了那把匕首來,他蹙著眉,忍著疼從身上又割下了一塊肉來。
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變得更白了,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奚少爺的眼眶微紅,目光直直看著屋中,聲音中有幾分沙啞。
「心法呢?」
貼心的侍從已經忙著將肉呈給城主了,另有人將趙城主早已準備好了的心法遞給他看。
拿過了書之後,奚少爺扶著門框坐在了石階上,也不管傷口,便立即翻開了書看著。
從前他只能被困在奚府的那一個小院當中,唯一排解孤獨的方式便是看書,他看過不少的書,雖未曾接觸過正統修行者的魔功,但用心看也能判斷出個大致的好壞。
屋中,趙城主的情況過了很久方才穩定下來,慢慢恢復正常之後,方才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於是走出了門去。
卻見奚少爺已然抱著書,倒在了血泊里。
翌日,張屹川如約來到了城主府,趙城主十分熱情地招待了他,但今日他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趙城主自是知道他在憂心什麼,但並沒有點破,猶豫了許久後,張屹川方才開口。
「大人,我的好友昨日一夜未歸,我有些擔心他,今日便先告退了。」
趙城主非但沒有惱怒,反而爽朗地笑道:「放心吧,你的朋友會沒事的,既然你急著出去找他,那本城主也便不留你了。」
「多謝大人,那……您昨日允諾給我的心法……」張屹川又有些猶豫地說道。
「那心法昨日出了些問題,原書是不能贈予你了,這兩日我讓身邊的人手抄一本,你有時間便過來拿就是。」
雖然有些擔心趙城主這是不是在搪塞自己,但張屹川還是點了點頭,之後便離開了城主府。
而城主府上的一個房間內,那本已經染上了奚少爺鮮血的心法便擱置在桌上,床上的人卻一直都昏迷不醒。
待張屹川離開後,趙城主便徑直朝著奚少爺的房間這邊走來了。
「才只是取了三塊肉,為何他的身體便已經虛弱到了這種地步?從前在奚府的時候也不是這樣啊,難道是那山洞中的環境太過簡陋,也對,那小乞丐哪裡有銀錢給他買補藥養身。」
趙城主這般說著,便吩咐手下去催促廚房趕快將給奚少爺熬的補藥送上來。
傍晚時分,奚少爺恍然從夢中驚醒,正有人給他灌著補藥,他皺眉,嗆咳了許久,氣方才順暢起來。
一旁的侍從趕忙跪到了地上。
「小少爺勿怪。」
奚少爺強撐著身體從床上走下,聲音有氣無力。
「現在幾時了?我昏迷了多久?阿三怎麼樣了?」
「您昏迷了一日,張公子已經來過了,不過城主大人並未告知他您在府上,張公子也是擔心您的安危,早早走了。」
奚少爺慌忙穿著鞋子。
「奚府……他一定會去奚府找我的,覺得我是被那些人給抓走了,不能讓奚府的人發現他……」
下一刻,卻見跪在地上的侍從微微抬頭。
「城主大人一直派人盯著張公子,他……他並未去奚府找您。」
話音落下,奚少爺的動作忽然間停頓了下。
他似乎愣了許久,隨即輕笑了聲。
「還好,還好他沒有去,否則奚府的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奚少爺穿好了鞋,起身想要往屋外走去,但身上一陣脫力險些要摔出去,還是被侍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他恍然間看到了,銅鏡當中的自己面色慘白,好似遊魂野鬼,與之前判若兩人。
「奚少爺,您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不能再隨意走動了,還是先將補藥喝了,好好養傷吧。」
「藥……對,喝藥。」
他哽咽了聲,接過侍從遞上來的藥碗,也不管這湯藥有多苦,便如同喝清水一般猛灌著自己。
他怎好用這樣的面色去見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