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臉上蒼白又無力的笑容讓鍾暮無聲地握緊了拳頭。💣ඏ 69Şђu乂.𝓬𝓞M 🔥♦
他一定要努力一次,試探著主動去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就一定得成功。
這就是一個坎,一旦越過了,他就會踏入新的階梯變得比現在更強大,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
「會的。」鍾暮喃喃著,「我會讓你見到命隕城之外最美麗的太陽。」
大祭司無聲地點了點腦袋,在逐漸放鬆下來後,她的身體也變得沉重無力,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如果要進行召喚儀式的話,得快點了。」木禾輕聲催促道:「她堅持不了太久。」
鍾暮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這一回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人帶出去,要好好的應付那些自私自利且極端的居民。
「我去叫人來把鎖都解開,我們趕緊下去,可以的話,我想帶活著的你離開。」鍾暮立即轉身,朝著電梯口走去,「醫師先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
「嗯。」木禾點頭,聽著鍾暮離開的腳步聲,低頭翻找著自己的藥,延續一下大祭司的狀態,保證她能再堅持一陣兒。
「如果我沒能堅持下去,你們一定要取走我的一部分屍體,然後把剩下的燒了,讓我在命隕城之外的地方復活。」大祭司輕聲喃喃著,感受著木禾對她的關切,「就算我不能活著出去,你們可要好好出去。」
「會的。」木禾應道:「我相信他能帶我們出去。」
「你們關係真好啊……彼此信任。」大祭司蜷縮著身體靠在牆邊平緩著自己的呼吸,打量著木禾,「你的眼睛似乎看不見?」
「嗯。」木禾點頭,「很久了,我也早就習慣黑暗了。」
「習慣不是好事,但習慣確實會讓人舒坦一點兒。」大祭司轉眸看向窗外,「真可惜,你再也看不見那麼好看的天空了,我也差點見不到了。」
「作為報答,我將我的眼睛送給你怎麼樣?反正下一次再生,我的身體還是完好的。」
木禾抖出藥丸的動作略微一頓,隨即他無聲地搖搖頭,唇畔勾起微笑,「我說過了,我已經習慣了黑暗,沒有新的眼睛也無所謂,而且……我已經找到了能夠幫我看這個世界的替代品。」
「突然恢復視力的話,我反而很困擾。」
大祭司若有所思,「捨不得那根你撿到的好盲杖?」
「是撿到了一條很好的導盲犬。」
大祭司無言地搖搖頭,「看來你確實很喜歡那隻小狗了,都值得為他放棄恢復視力。」
「無妨,我也不想用別人的眼睛,而且還是你的,我不想你再失去什麼了,保護好自己擁有的一切,它們都是屬於你的,不該讓別人奪去。」木禾輕聲地喃喃著,不知道是在告訴大祭司還是告訴自己,但聲音很溫柔,讓大祭司覺得很舒心。
如果這麼好的兩個人不配在她心裡如同神明一般,那遺棄了這裡的神又算個什麼呢。
她對神的信仰早已被磨滅乾淨,如今只相信自己認定的事物。
「謝謝你們。」大祭司微微沉了一口氣,眼皮微沉,呼吸也越來越微弱,若是不跟木禾聊天保持著意識與希望,在這黑暗裡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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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我,謝謝我可愛的導盲犬就好了,他愛聽人誇讚。」木禾將藥丸塞進了大祭司的嘴裡,給她餵了一口水,摸了摸她滿是鮮血浸染的長髮,溫聲道:「再堅持堅持吧,我看不見天空了,但你還能看到,不要輕易放棄。」
「嗯……」大祭司點點頭,眼眶微微泛紅。
在冰冷的命隕城待久了,早就忘記了這份來自於他人的溫柔,如同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心頭,撫平了一切傷痛。
鍾暮帶著神使們回來開鎖了。
進入這個區域後,神使們都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給大祭司開了鎖後,就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鍾暮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條毯子,替大祭司披上之後扶著她往外走。
被困許久,加上身體實在虛弱,她纖細的腿因為踏出的每一步都在顫抖,整個人搖搖晃晃,像是在耗盡生命的最後一點力量來離開這座城。
鍾暮一邊擔憂地扶著大祭司,一邊牽著木禾,就這麼進入電梯下了主城。
當一步一晃的走到主城外的門前時,大祭司沒有理會擠在主城前那一張張期盼的臉,而是緩緩地抬頭看向那廣闊的天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仿佛此刻死在這裡也沒有關係。
她掙脫了牢籠,嚮往著遼遠的天空而死,身體與心都得到了自由。
「大祭司……!好久不見啊……」
「大祭司看上去好虛弱啊,都是那該死的城主幹的!都不知道他對大祭司做了什麼!」
「是啊是啊,不過我們已經把城主殺死了!大祭司把神召喚出來之後就自由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大祭司加油啊,神回來了,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大祭司你也是如此,快點把神召喚回來吧。」
那些期盼熱情的聲音此刻充滿了關切,就好像冰冷這兩個字在命隕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他們展現出對大祭司的關懷,用力地譴責了城主的所作所為,一張張臉充斥著無辜,倒差點真讓人以為,他們是一群毫不知情的無辜民眾。
大祭司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沒有去看那些人,只是淡淡地垂眸盯著腳下,在鍾暮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踩上了召喚台的梯子。
上一次出現在萬眾矚目的高台上時,是神還沒消失的時候。
她那時還是萬人敬仰的大祭司,是命隕城希望與生的代表,那時面對的,也是這樣一張張的臉,洋溢著熱情與對她的喜愛。
再次踏上這樣的地方,恍如隔日,只是她的心已經涼透了,無法再像從前那般對命隕城的居民展露微笑。
同樣一個人,曾經身著白裙,裙擺隨風飄揚,如鼓翼振翅飛翔,面容嬌俏,笑顏如花。
而此刻,她只是身著灰撲撲又滿是血跡的破爛長裙,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身形單薄脆弱,雙眸之中漆黑,木訥地回應著那群虛偽的呼喊。
「好……我會為你們,喚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