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醫師知道脫敏療法嗎?

  伴隨著斧刃撕裂骨頭,鮮紅的血液猛地飛濺到了旁邊的模型上,緩緩地往下流淌。

  店主的腦袋咕嚕咕嚕在地上滾動著,抵到了牆角,他錯愕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不可思議地瞪著鍾暮,身體在搖搖晃晃。

  「你……你為什麼惡意傷人?!」落在地上的腦袋開口說話了,他的身體不動了,但頭還有意識,還在大聲地譴責著鍾暮,「我好心邀請你進來參觀!你居然搶劫我!!你還砍我!你有病吧!」

  他惡劣的語調就好像鍾暮是那個十惡不赦的人,而收集了一屋子肢體的他卻是個普通人一般。

  鍾暮沒敢去看那個倒在地上的無頭身體,而是瞥了一眼滾落到牆角的腦袋,閉上眼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面對支離破碎身體的顫慄,然後鼓起勇氣,彎腰一把拽住了身體,往牆角拖去。

  「幹嘛?你現在把身體還給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我要你付出代價!」店主的腦袋嚷嚷著,剛想跟鍾暮發脾氣。

  就看到鍾暮當著他的面,猛地舉起斧頭將手臂砍了下來。

  「我的手啊啊!!」店主尖叫著,「不要砍我的身體!不要啊!」

  但鍾暮充耳不聞,不想看碎裂的屍體,就索性閉著眼舉起斧頭一陣亂砍,砍到哪裡算哪裡。

  店主的尖叫聲不斷,似乎身首分離之後他也有一段時間的意識是存在的,但叫喊著叫喊著,他的聲音在某個瞬間就消失了。

  鍾暮緩緩地睜開一條縫,偷偷地看了一眼跟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然後迅速調頭撇開了腦袋。

  看來在這個城裡,剛剛被砍下腦袋的時候,意識還是短暫屬於本人的,而過一段時間後,意識才會消失,這就是城裡尋求肢體的行為里也包括要腦袋的原因吧。

  想要一顆好看的頭,只要去砍下別人的頭,等本人意識消失之後,再縫到自己身上。

  這個城裡估計就是如此的。

  如果手動換頭的話……估計也是趁著自己意識沒有消失的那一陣兒時間趕緊將新頭縫上。

  鍾暮已經不清楚這個城裡的居民到底是什麼構造了,在本就一直進行著亂七八糟的肢體交易的城裡,他也不想去想那麼多。

  看著外面那些拼接而成的身體,他也壓根想不了什麼,護好自己就行了。

  鍾暮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然後轉身擦擦手擦擦斧頭,弄乾淨之後再將醫師的雙腿從模特身上取下來,用紅布包好。

  走到門口時,鍾暮回頭看了牆角的那一灘,雖然可能看上去不會有重新縫好活過來的可能,但還是以防萬一……

  鍾暮抱著斧頭跟包住的雙腿,站在展覽館的門口往外扯著嗓子大喊著:「展覽館肢體限時免費贈送!先到先得!」

  他這一聲,頓時吸引了周圍無數人的視線。

  展覽館的肢體?還免費送???

  那不是附近最好看的肢體集成一塊的地方嗎?那些高級的肢體都免費送了?

  一群人眼睛裡放射出貪婪,也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聽到喊聲之後,他們毫不猶豫地朝著展覽館裡沖了進去,開始大肆搶奪,生怕自己晚一步,好東西就是別人的了。

  鍾暮側身避開往裡沖的人群,看著裡面混亂一片,無數人踩來踩去,四處搶奪,他放心地轉身快步往回走。

  在裡面亂搶的人那麼多,所有肢體四散到不同人手裡,怎麼都不能再拼回去了吧。

  回到醫師所在的那塊區域之前,鍾暮先拿著斧頭去強要了針線,後去了醫館要了一些麻藥跟止疼還有水,接著才匆匆地往回走。

  感知到醫師的位置沒有變過,且情緒一直都很平靜,他稍微放鬆了些,但趕回去的腳步依舊很快,直到回到那條巷子前看到醫師的身影后才徹底放鬆了。

  「你回來了?」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靠近,木禾抬起頭輕聲詢問,然後聞到了鍾暮身上很重的血腥氣,「你受傷了?」

  「沒有,不是我的血。」鍾暮搖搖頭,放下身上包著的東西,先洗了洗手,然後將藥塞進了木禾嘴裡,給他餵了一口水,「吃這個,就不疼了。」

  木禾咽下了嘴裡的藥,無奈地笑道:「我是詭怪,人類的藥對我沒用。」

  鍾暮一怔,「那怎麼辦……一會兒縫線很疼的。」

  「我可以忍忍。」木禾摸索著撩起了自己的褲腿,「等骨肉長好就不疼了。」

  鍾暮不知所措地看著手裡的針線,抬眸就瞥見木禾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手又抖起來了。

  「醫師腿上的切面被砍得亂七八糟……」

  「沒關係,只要縫上,缺失的部分都會長回來的。」察覺到鍾暮的不安,木禾就抬起手招了招,「過來。」

  鍾暮捏著針線湊了過去,將腦袋抵到了木禾伸出的手跟前。

  木禾摸了摸鐘暮的頭,然後單手捧著他的臉湊上去安撫性地親了親他的額頭,「慢慢縫,不管縫成什麼樣,腿都會恢復的,詭怪比你想像中要更頑強一點,別把我當人看。」

  鍾暮還處於看到斷裂的人體會眩暈的狀態,捏著線,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努力地打起精神幫木禾縫合。

  他一手摁著腿,一手捏著針線,縫上兩針,就會抬起頭看看天空喘上兩口氣,再咬牙低頭繼續縫。

  聽著鍾暮逐漸紊亂的呼吸聲,木禾伸手摸了摸他冒著冷汗的臉頰,「你好像真的很害怕不完整的人體。」

  「……嗯。」鍾暮深呼吸了一口氣,應著聲,「我在很小的時候,爸媽就會強制性讓我看一下人體構造的解剖圖,所以很討厭。」

  「不止是這樣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傳遞過來的情緒沒有那麼強烈。

  「……還有……讓我……解剖了我死去的寵物。」

  鍾暮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而且那只是開始,之後他們會主動帶一些兔子青蛙之類的回來讓我動刀子,說是為了未來而練習。」

  「如果我不願意,他們就沉默應對我的反抗,也不會給我做飯吃,直到我妥協為止……所以後來我就學會了自己打理自己,做飯洗衣服縫補衣服之類的。」

  大概是在跟木禾傾訴過往,他又平穩了些,繼續低頭縫合。

  白色的線刺破表皮,嵌入肉體之中,穿過血肉被拉扯而出,線被染得鮮紅,仿佛讓鍾暮看到了鋒利的手術刀割裂皮膚,鮮血流淌的畫面,他又立即匆忙停下了動作。

  「沒關係,如果看到會不舒服的話,就不用看了,隨便縫縫也可以。」木禾輕聲說著。

  鍾暮收回了看天緩解狀態的視線,轉頭看向了木禾。

  「醫師知道脫敏療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