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的水流嘩啦嘩啦作響。

  譚姝薇將水的溫度調高，五六十的水傾盆而來，水珠肆無忌憚地飛濺，砸在嬌嫩的肌膚上，渾身澆得通紅。

  齊瑋昂坐在沙發上，身子向前俯，兩隻砸得血紅的手灼熱難忍。

  男生無暇去管這些，眼睛直直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淋浴的水聲一直沒停，他怕，怕她想不開......

  桌面上靜靜躺著譚姝薇的手機。

  是張樂樂交給齊瑋昂的。

  齊瑋昂看到定位往城郊移，第一時間給齊濤打了電話。

  第二通電話是給李弋宸打的。

  「餵~」李弋宸看到是齊瑋昂，很快就接了。

  原本李弋宸還要調侃幾句，畢竟現在誰不知道咱們齊少爺天天圍著譚姝薇轉，車接車送的。

  直接被齊瑋昂裹滿怒氣的聲音打斷，「張樂樂電話號碼，馬上給我。」

  「啊？」李弋宸飛快轉動腦袋，從手機里翻出張樂樂的電話號碼。

  誰讓他是盡職盡責的班長呢！

  李弋宸剛報完電話號碼，齊瑋昂都沒空歇一秒給他問怎麼回事的機會。

  憑藉自己對數字敏感的能力，直接撥過去。

  「譚姝薇在哪？」

  張樂樂在家坐立難安，這通電話徹底將她的心理防線擊潰，全盤托出。

  還主動來歸還譚姝薇的手機和背包。

  手機震動聲響起，齊瑋昂掏出褲兜里的手機聽電話。

  齊濤的聲音很疲倦，「那幾個家長鬧起來了，非要見當事人。」

  「都是有點兒小錢的，我估計壓不住。」

  「知道了，」齊瑋昂冷淡一聲，「我給老爺子打電話。」

  齊濤將電話移開，看了眼屏幕上的顯示：齊瑋昂

  沒錯啊！

  是齊瑋昂。

  「你竟然為了一姑娘去求老爺子？」

  「因為是她。」

  齊瑋昂的回答，擲地有聲。

  矮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微信視頻：媽媽

  齊瑋昂一時手足無措。

  門被打開，譚姝薇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從臥室走出來，隨便穿了件寬鬆的睡裙。

  視頻被接通，譚姝薇舉起手機，對著屏幕上映照的臉，甜甜一笑。

  「薇薇，這麼黑呢，怎麼沒開燈啊？」

  「我剛在臥室寫完卷子，洗了個澡，手機回來就放在客廳充電來著。」

  「噢...吃沒吃晚飯啊？」

  「吃了，吃的麻辣燙，本來想點披薩來著，中午睡覺起來忘記了。」

  「媽媽給你請了個阿姨，明天來家裡打掃衛生，給你做飯，總吃那些油炸食品可不行啊！」

  「行，正好我不想做家務。」

  「你們玩得怎麼樣啊？可別忘了給我帶禮物回來。」

  「沒忘，記得呢！」

  齊瑋昂就這樣看著，看著譚姝薇強顏歡笑。

  心裡說不盡的痛。

  一通電話結束，譚姝薇長舒一口氣。

  「今天，謝謝你，齊瑋昂。」

  「如果沒有你…」熱淚不聽使喚地滾下來，掛在睫毛的淚水將譚姝薇的眼皮壓下。

  男生將人一拉，

  香香軟軟的一隻落入懷中。

  譚姝薇埋在男生懷裡嗚咽，「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譚姝薇扯著肺腑咳嗽幾聲，哭得幾近乾嘔，「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

  「我一直在。」

  「以後也會一直在。」

  男生抬手輕撫女生潮濕的脊背。

  敲門聲響起，譚姝薇身子一抖。

  「不怕…」男生輕輕將女生的頭往脖頸里攏，輕揉兩下，「是我點的披薩，還有小龍蝦拌麵，燒烤，還有皮蛋瘦肉粥，奶黃包，蝦餃，巧克力蛋糕。」

  男生柔聲哄一句，「都是你喜歡吃的。」

  「你點這麼多，吃不完很浪費。」

  「給巧克力吃，」

  「讓它陪你一起吃，好不好？」

  聲音輕柔拉絲，像蠶絲一般慢慢包裹住譚姝薇的心。

  以後，我做你的護心甲。

  整整齊齊擺了一桌子。

  「我去樓上接狗，我回來敲三下門。」

  男生抬手扣了三下桌子。

  譚姝薇點點頭，抿抿唇瓣，

  「你去吧！我沒關係的。」

  21層，男生沉著臉，給老爺子打電話。

  「爺爺～」

  電話那頭的齊坤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這誰電話？」滿臉驚訝地問管家。

  「小少爺的。」

  齊瑋昂沉下一口氣，「我碰到個麻煩事，需要您幫忙。」

  口氣都沒有那麼拽了。

  ……

  19層，巧克力乖乖地坐在譚姝薇跟前，就這樣望著她，也不放聲，也不錯眼神。

  下午的火鍋就沒吃兩口。

  經歷這一遭，譚姝薇餓得前胸貼後背。

  iPad里放著一部文藝片。

  譚姝薇先小口小口喝了半碗皮蛋瘦肉粥墊墊底，又吃了兩片芝士榴槤披薩，甜甜的，麻痹神經，再吃下半碗小龍蝦意面，肚子吃得滾圓。

  文藝片以一句英文結尾。

  「You have to love the world and you have to love yourself.」

  譚姝薇不安地撮著手指，眼睫毛一抖，「她們，會怎麼樣？」

  「轉學。」

  「怕你難受，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謝謝你。」

  女生的眸子很亮，看向他的眼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永遠有星星。

  「那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家裡？」

  譚姝薇眸子一灰，眼神閃躲開。

  「我不想說…」

  齊瑋昂痛快應答，「那就不說。」

  他原本也沒指望她會說，就是想問，想再確定一下，她的反應。

  「今天晚上讓巧克力陪你，」

  「好嗎？」

  譚姝薇衝著乖巧坐著的狗狗盈盈一笑。

  「好呀！」

  寂靜的夜晚，譚姝薇靠在落地窗前，巧克力乖乖趴在地上，不吵也不鬧。

  「巧克力～」狗狗警覺地爬起來，譚姝薇伸出手來去抱一下，將巧克力抱進懷裡。

  「你這麼沉呢啊！」

  譚姝薇蹭了蹭狗狗油光鋥亮的毛髮。

  「你知道嘛，」

  譚姝薇揉揉巧克力的頭，開始傾訴情緒，「我最喜歡吃的就是巧克力，所以當我知道你叫巧克力的時候，我就特別激動。」

  「沒想到你這麼乖，這麼聽話，」

  「跟你的主人一樣。」

  21層，男生戴著耳麥，嘴角微挑，還算平靜地聽女生的心事。

  「其實今天，我想過要給家裡打電話，但是他們離得遠，也不一定能趕回來，有那麼一瞬間，我真正感受到絕望的滋味。」

  「但你猜，我腦袋裡想到了誰？」

  譚姝薇嘿嘿一笑，「我想到了你哥哥。」

  「但我有點怕他打不過，怕他被那兩個混混打得遍體鱗傷。」

  「我當時腦袋一轉，想起李弋宸講他齊哥的英雄事跡，其實我當時就覺得可厲害，但我忍著沒表現出來，怕別人發現。」

  「今天，你哥哥問我，為什麼不告訴家裡，我沒回答他。」

  齊瑋昂的神經開始緊繃起來。

  「我是不敢回答他。」

  「我怕他知道，就不願意理我了，就像我初中那位我平時還算尊敬的老師一樣。」

  「我真的沒有想到她是那麼想我的，她認為是我的問題，可我只是把他當朋友，很好的朋友。」

  「但我根本就不喜歡他，也沒有過分的行為，明明就是那些人嫉妒得失去了理智」

  「可是…她根本不相信我！」

  「我覺得，如果我和我媽媽說，她也不會相信我，也會覺得是我的錯，跟男生交往過密。」

  「難道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潔的友誼嗎？我明明就是把他當朋友而已，她們為什麼一定要往歪了想呢？」

  「我當時想不明白，所以我就拼命學習，考出好成績，來麻痹自己。」

  「事實上，我初三一年，除了學習，什麼也沒有。」

  「好啦，不和你說太多了，你也聽不懂，聽著怪煩的。」

  譚姝薇湊近，親了狗狗一口。

  「我要睡覺了，」

  「明天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齊瑋昂摘下耳麥，緊繃的神經呆滯著。

  漸漸在齊瑋昂腦海里形成一張結構單一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