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合耐心和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的陳建龍交談，「陳露爸爸，其實陳露的學習成績很穩定的，平時課堂表現也很高，您不用太擔心。」

  陳建龍態度謙和，「平時我工作忙，對她照顧得少，學習上的事，張老師，您費心了！」

  張德合笑著道，「都理解都理解，都是為了孩子過得好嘛！」

  陳露忘拿了本書，回班級拿，正好撞見這一幕。

  「露露！」陳建龍叫住陳露。

  「張老師，那我先失陪了，有時間咱們再聊。」

  陳露耷拉著眼皮，掏出手機玩，隨便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陳建龍開口得很彆扭，「今天爸爸正好不出差，就順便來參加一下家長會。」

  「噢…」

  陳露轉身就走。

  陳建龍緊走幾步跟上，「露露，爸爸訂了家餐廳，今天咱們爺倆在外面吃！」

  陳露想都不想地回絕，「不用了，我在食堂吃得挺好的。」

  陳建龍態度好得很，「天天吃食堂，偶爾也要換換花樣兒！爸爸餐廳都訂好了！」

  「行吧…」

  陳露不情不願地答應。

  西餐廳，陳露自顧自地切著牛排吃，陳建龍一次一次偷偷看向女兒，猶豫半天才開口，「露露，上次，是爸爸做事欠考慮，沒和你一塊去祭奠媽媽。」

  陳露冷哼一聲，沒說話。

  「爸爸沒有忘記清明節要去祭奠媽媽，爸爸提前幾天就去過了。」

  陳露往嘴裡塞了塊牛排，也不言語。

  「總之，這件事是爸爸做得欠考慮，以後你想去看媽媽，和爸爸約個時間，爸爸和你一起去。」

  陳建龍主動和女兒低頭，倒是不常見。

  譚忠寶開著黑色轎車來接老婆女兒。

  母女倆上車，同步地悶不吭聲。

  趙敏先是笑著安慰，「薇薇，其實這次考得也還可以，和第二名，就差3分。」

  「咱們下個月努努力，肯定沒問題的。」

  譚姝薇強撐起笑容，微笑回應趙敏，「嗯」

  「媽媽今天看你桌堂里有一沓算草紙，本來想給你扔了。」

  「瞧一眼發現，那不是你的字跡啊！」

  譚姝薇收緊呼吸，面色無異，「那是我同桌給我講的題。」

  「他做數學題和我解題思路總是不一樣，我想留著，學習一下。」

  趙敏順著譚姝薇的話頭說，「噢...就是那個一直考第一名的齊瑋昂是吧！」

  「嗯」

  譚姝薇平和地袒露信息，「他們家也住書香雅苑！」

  趙敏一詫，「這麼巧啊？住哪棟啊？媽媽怎麼從來沒在小區碰到他啊？」

  「就住咱們這棟，之前周末在電梯裡碰到過他。」

  「是嘛？幾樓啊？」

  「那天問他了，好像是21，」譚姝薇眯起眼睛，做出努力回想的樣子，「還是23來著，忘記了。」

  「那可真是巧啊！你在他舅舅的補習班補課，還和他一個小區住著！」

  譚姝薇不慌不忙地應對，「我們班還有很多同學在附近住呢！」

  「我想等過生日的時候，把他們都請到家裡來玩。」

  還沒等趙敏應答，譚忠寶先痛快答應，「那好啊！你們這些同學，就應該多聚在一起玩一玩，這平時學習這麼累，就應該好好放鬆放鬆。」

  趙敏微笑著，沒說別的。

  「媽媽，我們不回家嗎？」

  「先不回家，帶你去商場買換季穿的衣服，看你姐給你買的那些，不是露這就是露那，怎麼穿啊？」

  趙敏和譚莉的審美，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你不是喜歡穿裙子嘛，媽媽前兩天在商場看到的款式，都不錯。」

  譚姝薇乖巧道謝，「嗯，謝謝媽。」

  「傻孩子，說什麼謝啊！」

  趙敏沉下口氣，「今天開家長會，那個教育專家，說了挺多。」

  譚忠寶問，「怎麼說？」

  「他說作為家長，要尊重孩子的選擇，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人生。」

  譚姝薇眼露精光，心理期待著。

  趙敏抽搐下唇角，眼角上彎，「現在的孩子，不像咱們那個時候聽話，都有自己的主意，」

  趙敏哼笑一聲，嘴角有幾分不屑，「都是半大孩子，辯不明白誰是誰非，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的事情，看事情更是短淺。」

  「把所有的事情都讓他們決定，那以後出了問題，誰能負責？」

  「就像前段時間搞的那個高效課堂，說要在初高中推廣，那是完全不切實際的哎。」

  「初高中的東西跟小學怎麼比？學生上去講課，那要老師幹嘛用的？」

  「再說學生為了準備上去講那一節課，要花多少時間？是不是就占用其他科的學習時間了？」

  趙敏滔滔不絕的說著。

  譚姝薇靠著車窗，耳邊傳來熟悉的音樂。

  「傳說中你為愛甘心被擱淺

  我也可以為你潛入海裡面

  怎麼忍心斷絕

  忘記我不變的誓言」

  譚姝薇很想坦白，話到嘴邊，卻要硬生生地憋回去。

  味同嚼蠟。

  小半天下來，譚姝薇都很乖巧地配合趙敏，她說試哪件就是哪件，她說買哪件就買哪件。

  一家三口還是去了那家西餐廳。

  譚姝薇握著刀叉，小口小口吃著牛排。

  趙敏瞥了眼譚姝薇的好胃口，慈愛地笑笑，「還說沒餓，這不也吃光了。」

  譚姝薇抿唇淡笑，抿了一口熱橙汁壯壯膽。

  「媽，我想學文科。」

  趙敏一詫，那笑容掩飾不悅，「這個事情，咱們不是上高中之前就說好了嘛！」

  「怎麼突然變卦了？」

  趙敏雖然是笑著問的，但眼神已經冷了不少。

  「我不喜歡學物化生，我對理科不感興趣。」

  最後，譚姝薇斬釘截鐵地說出內心想法，「我想學我感興趣的。」

  趙敏眼皮一耷拉，臉色也不大好了，「老譚，去買單吧！」

  譚姝薇如釋重負。

  不管結果怎樣，說出來，總是好的。

  這天的晚風格外清涼，吹在人臉上，提神醒腦。

  「爸，媽，我進屋寫作業了。」

  「哎，好」譚忠寶依舊是笑臉相迎，「薇薇，爸爸給你買榴槤了，一會兒剝好了給你送進去啊！」

  譚姝薇的房門關上，趙敏一直繃著的臉才開始爆發。

  趙敏抱臂環胸，一臉不滿，「人家都是理科學不明白了才學文科，你閨女可倒好！自己找沒趣呢！」

  譚忠寶在廚房動手剝著榴槤，「我看學文挺好。」

  「你看你不也是文科出身？」

  「當時你堅持讓莉莉學理科，結果怎麼樣？」

  趙敏白了譚忠寶一眼，強行狡辯，「因人而異，你不能以偏概全啊！」

  「這些年，你一直避諱談莉莉的事，薇薇也很遷就你。」

  「薇薇自小就是有主意的，你強行讓她學理，也沒用！」

  趙敏急了，「我讓她學理有錯了？理科的就業面不比文科廣得多？」

  「再說文科也不是誰都能學拔尖的！」

  譚忠寶哎呦一聲，對女兒有充分自信，「這你可就多慮了，咱們薇薇文科成績一直都是第一名，寒假去昌海參加那個比賽，政治歷史都是一等獎。」

  趙敏瞪著眼睛質問，「那只能說明現在，能說明以後嗎？」

  「你看你，強詞奪理！」

  「我看學文也挺好，到時候學金融、學會計，學法考個公務員，當律師，再不濟也當個老師！」

  「女孩子，有個編制，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多好！」

  譚忠寶說的話，句句在理。

  趙敏能坐到小學校長這個位子這麼多年，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

  霓虹燈此起彼伏，不分秋色。

  趙敏扶著手肘，在落地窗前通電話，「哎好的好的，麻煩你了！」

  「那咱們就一會兒見！」

  譚忠寶端著茶杯，一直聽著這邊的動靜，問，「怎麼樣？」

  「咱們帶著薇薇，去和他們家一起吃個飯，他兒子就是學文科的，高二上來，一直是第一名。」

  「他都做到局長的位子了，家裡不止一個吧！」

  「大兒子在華清讀博士呢！這個是小兒子。」

  趙敏的交友圈子，大多和教育界有些干涉，這次這個局長，是她博士導師的師弟，為人健談，交情還不錯。

  「咱們去跟人家取取經。」

  「去把薇薇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