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寢樓下，點點火星輕燃，男生徐徐吐出煙圈，煙霧繚繞，蒙著夜色，籠罩面容。

  纖瘦的指尖輕點屏幕，撥通電話。

  「餵～」

  電話另一邊精神頭兒不足，聲音聽著疲累得很。

  聽這邊沒動靜，譚姝薇出聲問了句，「怎麼了？」

  「沒事兒。」

  屋子裡安靜得很，胡靖雯和田雪琪點著檯燈，悶頭寫著練習題。

  譚姝薇瞥了眼鬧鐘上的時間，「快1點了！」輕聲開門出去，走到走廊的緩台。

  「嗯～」男生將尾音拉長，嗓音被煙嗆得沙啞，「我想和你一起去昌海。」

  聲音混著憂愁，透著擔憂。

  窗外繁星點點，月色朦朧，柔和的月光親昵地撫摸女生嬌嫩的臉頰，積鬱在譚淑薇心頭的酸澀翻湧，「好～」

  淚珠潤濕了睫毛，哽咽了喉嚨。

  齊瑋昂捏著手機的指尖發力，

  「校園論壇上那些，我會解決好。」

  「沒人有資格誹謗你。」

  齊瑋昂將誹謗兩字咬得極重，黑瞳緊縮著怒火。

  譚姝薇將雜味情緒壓下，「謝謝你，齊瑋昂。」

  「清者自清，我會拿成績說話。」

  或許是趙敏從小的言傳身教吧，讓譚姝薇認為，優異的成績，是最好的名片。

  電話那頭輕笑一聲，拿話挑逗她，「那我這個第一，可要小心些。」

  聽到譚姝薇的哼笑聲，齊瑋昂才少了些慍色。

  翌日，譚姝薇打開衣櫃，掃視一圈，將那條草綠色的絲絨裙拿出來。

  冷風狂掠，穿了件毛呢大衣，用奶茶的針織衫搭草綠色絲絨裙，引來行人側目。

  「哎，你看，那個是不是九班的譚姝薇，怎麼穿成這樣？是上學還是走秀來了？難怪……」都是些不入耳的。

  陳露拽著譚姝薇的胳膊，摟緊，「別理她們，她們就是嫉妒！」

  譚姝薇抿唇一笑，「謝謝你，露露！」

  課間休息，隔間廁所不隔音，譚姝薇清晰聽到兩人的對話，「你說論壇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你沒看昨天晚上，她們倆那樣子？咱們還是別議論了。」

  「怕什麼？通常這個課間操，她都會去問齊瑋昂題，根本不會知道。」

  譚姝薇辨認出兩人的聲音，是胡靖雯和田雪琪。

  「其實我覺得，她姐真的有點那什麼…」

  田雪琪還算隱晦地說。

  「正常人誰高中輟學傍大款？」

  「聽說她姐那兩年出國學設計，都是那個富二代拿的錢！」

  「宋美嬌有句話沒說錯，她剛開始來穿的多土啊！自從她姐來看她，她才有漂亮衣服穿的。」

  六人寢，一直是兩人一夥分三伙，譚姝薇沒想到，胡靖雯平時和自己關係也算不錯，竟然也會這樣說……

  真是骯髒至極。

  齊瑋昂單手拿著筆記本電腦，進了教導主任辦公室。

  天台，譚姝薇立在冷風中，散著長發，任由冷風凌亂髮絲，眼眸中掛著蕭條的樹木，耳機里的音樂悲情，順著耳道吹冷經絡。

  「譚姝薇～」

  「薇薇～」

  回頭，是那張凍得血紅的俊臉。

  她一直好奇，他怎麼這麼容易上臉。

  「你怎麼來了？」

  男生沒回答，一把扯過她的小臂，大步邁開，拉著她回了教學樓。

  暖氣熏得人眼熱，齊瑋昂沒鬆手，抬起譚姝薇的小臂問，「為什麼不吃飯？」

  「沒心情吃。」

  男生蹙著眉頭想責怪，但觸及到譚姝薇泛紅的眼眶，聲音不由得柔下來，「那陪我吃一點兒。」

  「好不好？」

  齊瑋昂沒哄過人，從小跟在老爺子身邊學習各種技能，父母並沒有給他過多的照顧。

  優越的家庭背景，更不會將哄人作為他的必修課。

  譚姝薇鼻尖一酸，垂著臉，點了點頭。

  不敢抬頭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酸澀。

  校門是關著的。

  兩人面對面坐在食堂的餐椅上，齊瑋昂來來往往幾次，湊齊了一桌子菜。

  齊瑋昂意識到有點多了，怕她覺得自己浪費成性，解釋兩句，「我也不知道你愛吃哪個，乾脆都點來嘗嘗。」

  「謝謝，我都可以吃一點的。」

  女生眉宇間還掛著涼氣。

  男生遞過來暖貼。

  「別著涼了。」

  「謝謝」觸及到男生冰涼的指節，譚姝薇眉毛一聳，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隨便找找。」

  齊瑋昂說得輕巧，若是輕而易舉找到的，又怎麼會凍得臉通紅，指尖發抖。

  「謝謝你，齊瑋昂。」

  「真的很開心，能交到你這個朋友。」

  男生扯唇一笑，試圖讓譚姝薇松下心防，「那就多吃點兒，別浪費糧食。」

  飯菜吃了大半，齊瑋昂才說出昨晚通宵達旦的戰績，「那帖子是宋琳琳發的，我已經把證據交給保林了。」

  譚姝薇停住筷子，「那學校，會怎麼處理？」

  男生眉毛一挑，「你想怎麼處理？」

  「我…」

  譚姝薇冷淡著語氣說，「我不覺得學校會完全相信，估計最後，會冷處理吧！」

  她的心，早就冷了。

  在那個萬物欣欣向榮的春天，她的心在寒潭裡掙扎，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不會的。」

  齊瑋昂緊縮著眼眸保證，「我不會允許這件事情被冷處理，相信我。」

  「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我相信清者自清。」

  「你也不要為這件事再勞神了。」

  譚姝薇看得到男生的疲倦，也知道他為自己費了不少工夫。

  這兩天她聽了太多閒言碎語。

  那顆心，忍不住將他推離旋渦。

  思緒再次隨風飄蕩，飄回那個想想都令人後怕的白日。

  「當然是…毀了你這張臉！」

  唐雨晴乾瘦的指尖捏著菸頭，菸頭裹著層疊的菸灰，火焰一圈圈燃燒著，順著菸草的花紋燃燒。

  「你們在幹什麼？」

  趙林軒如獅子一般的咆哮著問。

  唐雨晴迅速收回菸頭，乾笑兩聲，「趙林軒，你怎麼來了？」

  趙林軒攙扶著譚姝薇起來，斜眼瞪著唐雨晴，提起水桶，往唐雨晴身上一斜潑，髒水帶著股新鮮的抹布味兒。

  唐雨晴尖叫一聲，「啊～」

  女教導主任丁穎拿著水盆走進來，看到這一幕，「你們在搞什麼？」

  教導主任辦公室，為期近一年的霸凌，譚姝薇以為，這次是終於要有個結果了。

  沒想到的是……

  丁穎拉著譚姝薇的胳膊，「譚姝薇同學，這件事情發展到現在，是校領導和老師也不想看到的，今年咱們學校要參與評選省十佳中學。」

  丁琳露出兩顆虎牙笑著，卻如此虛假，「在這個節骨眼兒，冒出這樣的事，學校是絕對不允許的。」

  「再說這個學期就要評選高級教師了。」

  「你媽媽也是教育工作者，老師覺得，你應該知道晉級評高級教師，對一個老師來說意味著什麼。」

  譚姝薇睫毛一抖，眼神愣愣地問，「老師，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老師為了這次進高，做了很多工夫，這個時候，要是這件事情鬧大……影響不大好。」

  「你覺得呢？」

  丁穎居然還能笑著問她，她覺得……

  譚姝薇有些不可置信。

  趙敏升任小學校長也有幾年了，一直強調對教師的素質要求。

  怎麼她……

  「老師也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像唐雨晴這樣的學生，早晚都會有人教育她的。」

  「你一向學習成績優異，是老師們心目中的好學生，這件事要是鬧大了，你的聲譽也會受影響，畢竟同學間對你和趙林軒的傳言也挺多的……」

  丁穎的話句句戳心，譚姝薇想大聲的辯駁，喉嚨卻像被封死了一樣，疼痛難忍，嘔啞嘲哳不知該如何說清……

  她恨……

  甚至恨自己的耳朵，聽到這麼些喪盡天良的話。

  唐雨晴家裡有錢，為了壓下這件事，給丁琳送了一輛寶馬，再加上要評高級教師的關係，丁琳當然不會站在正義這方……

  而譚姝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