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的環境靜謐典雅，黑金色的裝修底色，高檔大氣，平添幾分奢華。
餐廳門口放置著一架黑色三角鋼琴。
譚姝薇細長白皙的手指微曲，扯了扯裙擺的小褶，上翹的眼尾收斂幾分。
服務員握著筆，唰唰地記下趙敏點的菜目。
譚姝薇安靜地坐著，眼神投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什麼。
趙敏見譚姝薇眼神又直了，不由得生疑。
「薇薇～看什麼呢？今天怎麼總走神啊？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還是坐車太累了？」
趙敏一連串的發問宛如深潭裡的水草，纏著譚姝薇的思緒，使出很大力氣拽回來。
譚姝薇收回注意，「有點吧！」
趙敏將手搭在譚姝薇的後背上輕撫，「再買兩身衣服，買點兒日用品，咱們就回酒店休息。」
「好～」譚姝薇乖巧答應著。
孩童稚嫩的聲音傳來，「媽媽，我想吃姐姐那個～」
宋美嬌瞥了小男孩一眼，高抬著下巴，沒有要讓的架勢。
「嬌嬌，你吃這個，這個讓給弟弟吃。」
打扮時髦的中年婦女利索地將宋美嬌的盤子挪走，也沒注意到宋美嬌臉上的不悅。
宋美嬌突然大喊一聲，「憑什麼！」
「憑什麼我要讓著他！」
小男孩哇地一聲哭了，將西餐廳里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喊什麼？你弟弟還小，你就讓著他點唄！」
說罷，李娟將小男孩抱在懷裡，輕拍著後背哄著，滿臉疼惜。
宋美嬌抓起桌上的包包就走，氣得渾身發抖。
李娟絲毫沒有要將態度軟下來的意思，反而抬高尖細的音量，訓斥道，「能不能好好吃飯？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宋美嬌咬緊下唇，強硬地將眼眶裡圈著的淚水咽下去，垂下高昂著的下巴，坐回沙發上。
宋美嬌將臉別過去，看向窗外。
譚姝薇沒有那麼多好奇，不願將頭伸出去看熱鬧。
每一個好奇的目光，都像利劍一樣扎在受事者的身上，在跳動的心臟上留下許多細碎的傷口。
那種滋味，太痛了……
「你好女士，你們的餐齊了，請慢用。」
譚姝薇慢條斯理地吃著，嚴格遵照趙敏定的規矩。
食不言寢不語。
大人不說話，小孩不能先開口。
趙敏不喜歡吃味大的，譚忠寶卻很樂意帶女兒去吃火鍋。
尚品味火鍋店，趙敏不情不願地也跟著來了，譚忠寶笑著跟女兒打趣妻子，「你說你媽，說不吃不吃，哪次不跟著來。」
譚姝薇微抿唇角一笑，很快便消失殆盡。
趙敏嚴肅地辯解，「我在旁邊看著，萬一你給女兒吃壞了怎麼辦？明天還上不上學了？」
譚忠寶也不再和她爭辯，「好～」故意將聲音拉長，父女倆對視一笑，「你看著。」
幾個黑T恤加黑束腳褲打扮的少年進來，剪著時下最流行的鍋蓋頭。
為首的男生雙耳戴著黑色耳釘，指節夾著燒著的菸頭，拎著手機，大步走進來。
張開大嗓門兒喊，「服務員！」
「老子訂的包間呢？」
身後跟著三個黑T恤搭黑緊身褲穿的男生，都是十七八的年紀。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蠻橫無理。
服務員笑臉相迎，「請問您的手機號碼是……」
男生雙手插兜，懶懶搭搭地爆出電話號碼，「136」
「xxxxxxx」
隨後又進來兩個人，譚姝薇隨意將目光一掃，停駐在寸頭男身上。
男生的皮膚偏白，手臂外側曬得微微發黃，是健康的膚色，看著很舒適。
白衣黑褲，短寸頭乾淨利落，剛毅硬朗的劍眉，細長的丹鳳眼裡沒有什麼溫度，單手插兜，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不知怎麼的，譚姝薇好像格外好奇他那雙眼睛。
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您好先生，您訂的包廂騰好了，請跟我這邊來。」
譚姝薇跟著起身，高聳的鼻樑，巴掌大的小臉，步子緊跟著母親，乖巧得很。
過膝的白裙子將細長的小腿露出半截，披散著的頭髮烏黑髮亮，看著很是順滑。
齊瑋昂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身旁的李弋宸湊近，「齊哥，看啥呢？」
齊瑋昂淡淡一句，「沒什麼。」
以樓梯為四方的中心，繞圈似的建築，是譚姝薇最討厭的類型。
因為她路痴，對這種建築總是分不清哪邊是哪邊，只能緊跟著趙敏的腳步走。
配菜陸陸續續上齊了，譚忠寶匆匆回來，手裡提著袋子。
趙敏微皺眉問，「上個洗手間，怎麼這麼久？」
譚忠寶笑呵呵地將袋子遞給女兒，「閨女，爸送你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譚姝薇問了句，「什麼呀？」手接過袋子，眼睛一亮，驚訝得很，「呀，是手機！」
譚姝薇忍不住將袋子裡的手機拿出來，拆開，粉色的iPhone6splus，見女兒滿臉雀躍，譚忠寶也高興，「喜歡嗎閨女？」
譚姝薇飛快地點點頭，「謝謝爸爸～」
譚忠寶提起桶裝飲料，往自己的杯子裡倒，邊倒邊說，「謝什麼，這是給你的獎勵。」
「你說這打中考完，也沒怎麼玩幾天，你媽就讓你上補習班，一直補到開學前一天，又補數學又補英語，還補物化生，爸看著都累。」
趙敏不以為然，頭頭是道地說，「我這是為女兒好，江州一中是省重點，每年考多少清北？」
「人家江州的孩子，從小教育資源就比我們好，不趁著假期趕緊學，萬一到學校跟不上怎麼辦？」
譚忠寶應和道，「對～你媽說得對。」
「但我閨女沒在江州，這不也考全縣第一，全省第五嗎？」
趙敏嚴肅地強調，「高考才是真正的戰場，中考，頂多是小試牛刀。」
「你說我高中班裡那幾個男生，高一的時候不如我，結果人家到了高三的時候。那成績，直線上升，攔都攔不住。」
趙敏看向女兒，再次叮囑道，「所以薇薇，咱們不能因為中考考得好了，就驕傲了，高中可不能放鬆警惕，想著沒有媽媽管了，就放飛自我了。」
譚姝薇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
趙敏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這手機也少玩，媽媽都打聽了，江州一中半軍事化管理，管理得特別好。」
「這手機就周日下午用用，平時還是用媽媽給你買的mp3練英語聽力，媽媽都給你下載好了。」
譚姝薇早已習慣了趙敏對自己耳提面命。
姐姐譚莉高中輟學，獨自出來打拼。
作為小學校長的她，臉面盡失，成為同事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還好她爭氣，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
這次還是縣中考狀元。
所以趙敏看向她的眼神，總是帶著驕傲。
趙敏就是有了太多前車之鑑，深知高中階段對孩子一生走向的重要性，所以才將拴著駿馬的韁繩，越拽越緊。
火鍋的熱氣熏得譚姝薇有些悶，脖頸處掛著一層綿密的汗，「媽媽我去個洗手間。」
「媽媽跟你去吧！」
「不用了媽媽，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找不到了，再給媽媽打電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