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報導

  故事發生在2016年的江州,晚夏裹挾學生們的焦躁,散發著陣陣炎熱,仿佛在拼盡全力做最後一絲掙扎。

  一輛黑色轎車在如螞蟻一樣密布的柏油馬路上艱難前行,譚姝薇戴著耳機,聽著mp3里的音樂,眼神直直地盯著車窗外。

  成蔭的柳樹下,是忙碌的人群,大人們肩扛著大號針織袋,學生們肩上背著沉甸甸的書包,手指提了提書包帶,單手拽著行李箱。

  趙敏搖晃著頭四處張望了一番,眉頭微皺,「這也太堵了,你就停這兒吧。」

  「薇薇~咱們下車走過去吧!」

  見女兒沒反應,趙敏又叫了聲,「薇薇」忍不住嘮叨一句,「少戴耳機聽歌,耳朵都聽壞了,媽媽給你買這個mp3可不是讓你聽歌的。」

  譚姝薇應答一聲,「知道啦~」將耳機和mp3收在雙肩包里。

  譚姝薇穿了身白裙子,早上剛洗過頭髮,格外蓬鬆,烏黑的頭髮披散著。

  江州的太陽好像格外刺眼,將被冷氣熏涼的臉頰照得暖暖的,醒目的幾個大字映入眼帘,「江州市第一中學」

  陸陸續續有家長和孩子停頓在校門口拍照留念。

  大字紅紅的,凹陷在石頭裡,映在譚姝薇的腦海里。

  譚姝薇長舒一口氣,腳步停頓下來。

  希望在江州,能開啟新的生活,快樂順遂。

  「老譚,過來~咱們拍個照片。」

  趙敏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不錯的,譚姝薇以縣中考狀元、省中考第五的成績被省重點高中錄取,了了她的夙願,也讓她揚眉吐氣一把。

  「哎~來了。」

  譚忠寶178的個頭,中年發福,挺著啤酒肚,一笑起來,臉上的褶皺堆積在一起,眼尾紋很深,黝黑的皮膚顯得更加和藹可親。

  趙敏將手裡的iPhone6splus遞給旁邊的家長幫忙拍,一家三口規規矩矩地照了張照片,譚姝薇嘴唇輕抿,笑眼彎彎,長了一張乖巧的鵝蛋臉。

  「哎呦,你閨女長得可真好看!長得可真像你。」

  趙敏臉上忍不住笑意,「是嘛,都這麼說。」

  辦理完一系列手續後,趙敏挽著譚姝薇的手,往宿舍樓走,路上還不忘嘮叨,「錢和手機一定要放好,柜子出去就要鎖,每天都要記得檢查。」

  譚姝薇乖巧地應答,「知道了媽媽~」

  「每周那半天假,不要出去亂吃東西,尤其是那些路邊賣的小食品,都是些三無產品,缺什麼就去小超市買,多吃水果,少吃零食……」

  譚忠寶背著行李袋,拉著行李箱,喘著粗氣,忍不住吐槽,「你這都囑咐一路了,閨女不嫌煩我都嫌煩,再說閨女都這麼大了,自己都獨立了。」

  趙敏瞪了他一眼,踩著細高跟,拉著譚姝薇走的步子都快了許多,擺明了是要將譚忠寶甩在後面,「等等我啊!」

  女生宿舍,六人間,上床下桌,屋子裡一塵不染,顯然是有人提前打掃過了。

  床的橫杆上貼著號碼,「薇薇,這兒呢,3號床。」

  靠窗,陽光恰到好處的灑進來,江州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因此今天的陽光雖然明媚耀眼,卻並沒有將人烤得難受。

  至少,譚姝薇是這樣覺得的。

  床上放置著綠色的行軍床墊,譚忠寶背著行李包,拉著行李箱進來,「這沉~」

  譚忠寶掃視一圈,其他床位還都空著,「你看,我說咱們來得及吧,還趕早呢,你媽就是著急。」

  趙敏瞪著他,沒好氣地說,「都像你,中午出家門,開四個小時到了,天也黑了,報導都報不成。」

  譚忠寶被懟得沒話說。

  簡單收拾過後,一家三口離開學校。

  商場,譚忠寶跟在母女倆身後逛街,眼見著琳琅滿目的潮牌女裝店,趙敏直接無視,硬是拉著譚姝薇走進運動品牌店。

  趙敏還和往常一樣苦口婆心地講大道理,充分體現她小學校長的職業特點。

  「衣服嘛,穿著舒服最重要,運動裝穿著舒服,還透氣,頭一個月還熱著呢,等以後你上了大學,自己想買什麼穿買什麼穿。」

  「現在聽媽的哈!」趙敏拍了拍譚姝薇的手安撫。

  譚姝薇抿抿唇,微笑著答應,「好」

  趙敏沒察覺到,譚姝薇向上彎的桃花眼中,好容易藏起來的落寞又偷偷跑出來。

  譚姝薇將兩隻帶著吊牌的運動鞋系好鞋帶。

  趙敏在旁道,「站起來走兩圈~」

  譚姝薇站起身,走近牆上掛著的鏡子。

  趙敏在旁問,「感覺哪雙舒服點兒?」

  譚姝薇應答,「都差不多。」

  一旁導購熱情得很,「這兩款都是我們品牌今年最新的秋款,這兩天開學,大人都帶孩子來買,賣的特別好。」

  趙敏仔細觀察著兩雙運動鞋,一款是灰色,一款是粉色,「薇薇過來,媽媽看看~」

  譚姝薇走近,趙敏伸出食指按了按鞋頭,「擠不擠腳?」

  譚姝薇搖搖頭。

  譚忠寶在旁乾脆地下結論,「閨女喜歡哪雙就買哪雙,實在不行就兩個都買。」

  趙敏敲定,「那就兩個都買,換著穿。」

  譚姝薇點點頭,微抿唇角。

  結完帳後,趙敏挽著譚姝薇的手,紅唇微笑著,長發小卷配上她今日一身深藍色裙子,很是知性優雅。

  「樓下有家西餐廳,我看環境不錯,媽媽帶你去吃西餐。」

  「好啊~」譚姝薇將情緒藏起來,強撐笑容。

  相比較西餐,譚姝薇更喜歡吃火鍋、烤肉、麻辣燙,吃西餐要端著,很是拘謹。

  譚忠寶似乎察覺到女兒的情緒異常,抬高音量,聲音敦厚,「好,那咱們就中午吃西餐,晚上吃火鍋去。」

  趙敏急了,立馬提出反對,「吃什麼火鍋?大晚上的吃什麼火鍋!」

  「我發現怎麼我說東,你說西呢!」

  趙敏在家裡向來獨斷專行,譚忠寶也習慣了。

  自從譚莉離家出走後,趙敏變得更加吹毛求疵,對譚姝薇的學習、生活、吃穿用度,皆要嚴格控制起來,生怕譚姝薇出了半分差池。

  譚姝薇看向譚忠寶,眼神里的情緒流露出來,譚忠寶瞟了一眼女兒的眼神,看得分明,有小心翼翼,有落寞,有鬱鬱寡歡。

  「不是…」譚忠寶眼珠一轉,「那你要今晚陪著閨女住一晚上,那晚上不得吃飯嘛,你帶閨女吃西餐,我請你們娘倆吃火鍋,這有什麼不行的。」

  趙敏滿臉排斥,「我可不吃,大晚上的吃一身味兒。」

  「你不吃,我帶閨女去吃,」譚忠寶挑起下巴,遞送一個得逞的眼神給譚姝薇。

  譚姝薇抿嘴微笑,嘴角的酒窩很好地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