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指一點之前,我根本沒有報任何希望,頂多就算是有一絲絲的幻想。可是當我伸出手指點出去的時候,我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到了。
不僅僅是我,就連剛剛被我扶著坐下的陳先生,也是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眼前燈火明亮的七盞煤油燈,目瞪口呆。他指著這七盞煤油燈,嘴巴張開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張開,愣是沒憋出半個字來。
我知道陳先生為什麼驚訝,他畢竟不像是張牧和張哈子見過我用掛印封金,所以他才會這麼失態。要是他知道我當初用掛印封金解決了趙佳棠這件事,他還不要直接給嚇得跪下?
這七盞煤油燈燃起來之後,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凌絳,臉色好像變得有些紅潤起來,看上去不再是之前那麼冷冰冰的樣子。-――以前的凌絳是氣質高冷,所以給人的感覺是冷冰冰的,但是現在的凌絳是全身上下都透露著寒氣,也就是煞氣散發出來的,是切切實實的冷。
陳先生或許也是被眼前的變化給弄得緩過神來,終於開口講話,他問我,小娃娃,你是啷個辦到滴?
我摸了摸腦殼講,我也不曉得,就是學到你滴樣子,然後一指就指燃了。
陳先生坐下,伸手一拍桌子講,放屁,你以前肯定學過匠術,要不然老子活咯大半輩子都沒學會,你啷個一指就好咯?我就講嘛,你是洛朝廷滴孫子,啷個可能不會匠術。是不是你爺爺讓你發過不准你用匠術之類滴誓。你不用否認,肯定就是這樣。小娃娃,你隱藏滴很深啊。按現在流行滴講法,那就是你這個農村人真會玩,我要回城裡去。
我被陳先生講的有些哭笑不得,我講,我是真的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會的。就那麼隨便一指,我都沒想過煤油燈會燃。
陳先生看到我這個樣子,還是不確定,之後又反覆問了我好幾次,最終才將信將疑的暫且不再追問這個話題,而是自言自語的講,難道點燈滴時候,不能想著要把燈點燃?
講完這話之後,他就坐在桌子旁邊沉思了起來。看著陳先生的樣子,我想起了以前中學時代的自己和同學們,每次在遇到難題的時候,我們就是這樣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看來,匠術這門學問,也是需要攻克一個個難題的。對於一些高深的匠術,可能就是和當初我在高中時候遇到的那些壓軸題一樣,很多人不得其法,就一輩子都不會解。有的人就算是知道了方法,但總是算不出正確答案,也沒什麼用。唯有最小的那一部分人,才能夠完美的解答出壓軸題。而這一類人,就是我爺爺、張哈子這一類人。
正在我思考的時候,院子外面傳來我媽的聲音,說是讓我們出去吃飯。陳先生擺擺手,講他不餓,讓我自己去吃。我看了看他的臉色,確實不太好看,我估計肯定是被我剛剛的那一手給震驚到了,以至於他都沒有胃口吃飯了。我沒多想,出門就吃飯去了。
此時正是中午,太陽正毒,我媽把飯桌擺在了堂屋裡,這樣就曬不到太陽會涼快一些。
吃飯的時候,我媽是靠著我的房間那邊坐著的。席間,我媽問我,你是不是到屋裡放老冰塊,啷個那麼冷?寒氣就像是颳風一樣,一股股鑽出來。啷個冷,陳先生受得住不?
我曉得我媽講的是凌絳的煞氣,但是我不能給我媽講實話,只好講,我之前背進來的那個女的,是我同學。大城市裡來的,屋裡以前都用空調,這邊啷個熱,她不習慣,所以放了些冰塊。
我解釋的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是我媽卻是點點頭,應該是相信了。果然,在他們的心裡,不管我說什麼,他們都是不會懷疑的。但是很快我媽就問我,小陽啊,不是當媽滴講你,你討個啷個嬌貴滴女滴當老婆,以後我怕你受委屈。
聽到我媽的這話,我簡直哭笑不得。我媽並不是懷疑這些寒氣,而是著急凌絳太嬌貴。想明白之後,我又覺得一陣內疚,還是因為畢業證的事情。
除了這個小插曲之後,一頓午飯很快就吃完了。中午天氣太熱,村民們一般都不會去地里幹活,否則肯定會曬中暑。所以一般這個時候,村民們都會選擇小睡一下,算是補充體力,下午接著幹活。
這本來是很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是我卻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得貼著牆壁站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飯剛吃完,都還沒來得及下桌,我就看見我爸媽的眼睛同時閉上,然後我媽動作十分僵硬的去收拾碗筷,而我爸則是搬著飯桌往外面走。整個人的動作看上去,十分的不協調,就好像是一個牽線木偶一樣!
趁著我爸媽都進了廚房,我趕緊進去喊陳先生。陳先生一開始還沒弄清楚狀況,但是等到他看見我爸媽那個狀態之後,和我之前的表情一樣,震驚。
他問我,啷個回事?
我講,剛剛吃完飯,還沒來得及收拾,他們兩個眼睛就閉上了。然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陳先生聽完之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很顯然,他也沒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以為我爸媽眼睛閉上之後就會上床睡覺去了,可是他們兩個從廚房出來以後,沒有走進堂屋,而是往院門走去。我擔心他們會出門,於是趕緊小跑過去擋在門口。
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們兩個根本就不是想要出去,而是沿著院牆在走圈。他們走的很慢,走了一段路之後,就會伸手出來,左右甩一下,方向左右不定,並且在往那邊甩手的同時,還要伸出一直腳來,以腳後跟點地。
我看了半天,都沒看懂這是什麼儀式-――我潛意識認為這是一個儀式。也不知道對錯。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院門傳來一陣響動,我嚇得趕緊把門抵緊,生怕我爸媽的這一幕被村民們看了去,到時候就不僅僅是戳脊梁骨那麼簡單了。
然後,張哈子那賤賤的聲音就從門外傳進來,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老子才出去一個上午,就把門給老子從裡面反鎖老?
聽到是張哈子的聲音,我趕緊開門,但是門打開之後,我竟然沒看到人!
出現幻聽了?我趕緊關門轉身準備向陳先生求救,可是我剛轉過身去,就看到張哈子提著篾刀站在我面前。
我很是詫異的問,你是啷個進來的?張哈子沒講話,伸手指了指院門旁邊的圍牆。感情這傢伙是自己爬牆過來的。
張哈子到了之後,我放心不少,於是指著院子裡的二老正準備對張哈子解釋的時候,張哈子卻直接打斷我,伸手指著圍牆講,你趴到那邊牆上看一哈。
我不曉得張哈子是么子意思,但還是照做了。我剛爬上牆頭,馬上就鬆手,不敢再看。因為我看見,在隔壁院子裡面,我大伯他們二老和我爸媽一樣,也在閉著眼睛走圈圈,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做出和我爸媽完全一樣的動作。
我問張哈子,為么子會這樣?
張哈子講,你看到這些動作,難道你都沒得很熟悉?
我認真的想了一下,從我爺爺去世以後,我雖然見過了很多詭異的事情,但應該沒有見過類似的動作啊。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啷個不蠢死起?哪個講是你爺爺死老以後?你往前面想。
我想了一陣,還是沒想出來。
張哈子一臉失望的表情講,就你這個智商,我都不想認識你,簡直是掉價。你現在只看到四個人分開搞這個動作,你把他們合在一起想,這是么子動作?
我閉眼眼睛在腦海里想像那樣的場景,一堆人圍成一個圈,一邊轉圈,一邊過一會兒甩一次手。
我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場景,這個場景好像我以前在哪裡見過,但是具體想不起來是哪裡。不過對於這個動作,我卻是十分肯定-――土家擺手舞!